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和Gin分手后》作者:当浮以大白   1v1结局在专栏,接档文《如何避免萩式殉情结局》开啦   【本文文案】   试图驯服Gin的第十年,我放弃了。   银发男人的周身永远环绕着冷气,将所有人都阻挡在外。   包括同床共枕、一起从训练营里走出来的我。   *   放弃他的第一天,组织里进来三个新人。   我恹恹地抬起眼皮,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长发男人。   和Gin一样的冷峻,相同的眸色,相似的气场,一头长发像是蛛网,将我牢牢束缚住。   唯一不同的是诸星对我有求必应,包容我所有的任性和坏脾气。   是最适合的替身。   我很满意这个新情人,在某天结束任务回家的路上,我随手摘下一朵花放在他心口。   我:“诸星君,你可以升级了。”   我:“从情人变成男朋友,这个福气你要不要?”   和他公开的第一天,Gin看我的眼神如发狂的野兽,要将我撕毁吞噬。   我靠在诸星怀里,对着银发男人露出一个笑脸。   我爽了。   *正文第三人称。   *十几万字完结。   *修文狂魔,接受写作指导,不一定听。   *文案看起来很爽,其实恨海离天狗血爱恨交织。   *我觉得我是个甜文选手。   ——   《如何避免萩式殉情结局》   高亮:结局已定好,双死即HE。接受不了的快逃!   【本文文案】   青井秋河觉得这个世界有点不对劲。   先是家门口无故出现祭奠用的花。   白黄相间的菊花堆积成山,混杂着几条被泪水打湿的“沉重悼念、千古流传”。   然后是发型五花八门的路人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盯着他,仔细一瞧会发现他们五彩缤纷的眼里满含泪水。   青井:……   染发戴美瞳的后遗症?   这种情况愈演愈烈,在红眼病转校生一边哭嚎“妈妈的大好儿你为什么要死这么早”、一边扑向他时,青井秋河终于破防了。   救命啊这群人有病吧!   *   青井秋河,《某柯学的恋爱推理》游戏中戏份为零的不重要无剪影NPC,唯一事迹是在恋人萩原研二殉职后自杀殉情。   游戏开服前:   论坛:怎么hagi也有个殉情恋人啊,人设重叠了@策划 赶紧把这人删了别耽搁我刷好感@策划 @策划   游戏开服后   论坛:萩原研二你是自己没老婆吗?为什么要抢我老婆?   论坛:老婆,你看看我,我是你的狗啊!!!   论坛:呜呜呜,老婆,你不要死啊老婆,没了你我怎么活啊老婆——   *爱hagi=3=   *隔日晚九更。   *正文是赠图,感谢咕咕~   *厨力爆棚作,不接受差评,前期论坛含量高。   *双死,hagi根据原着剧情殉职,双向奔赴有糖有刀。   *玩家、npc元素来自热心网民   内容标签: 因缘邂逅 爱情战争 少年漫 柯南   搜索关键字:主角:小舟绎(KofuneEki) ┃ 配角:绿眼睛的白头发;绿眼睛的黑头发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遇到了诸星大(笑)   立意:爱你就似个信仰,再痛也会仰望。 第1章 分手 ????【我们分手吧。——绎】   小舟绎点亮屏幕,Line里显示着已读,从发送到现在十几个小时过去,对方依旧没有任何回复。   他叹了口气,依靠在沙发上,将脸埋进高领毛衣里。   昨晚借着酒劲才发了这么一条消息,以为能在那位杀手心里激起些许波澜,没想到还是和以前发送的众多消息一样石沉大海。   ……虽然在意料之中,但还是有点难过。   通宵等待回复的疲倦感从四面八方涌来,小舟绎扯了扯嘴角,试图找点理由来解释琴酒已读不回的行为。   意外点开没有细看、手机系统出现bug、交战过程中不小心触碰到……   各种话术在脑海里过了一圈,最后小舟绎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我并不是他的谁。   我并不是他的谁,所以他不会在意我的情绪。   即使陪伴了十年之久,一起从训练营走出来,能够轻易读懂Topkiller的情绪,他也无法确定自己在琴酒心里的地位。   是床伴、同伴,……还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惹人厌烦的旧识?   现在看来,只是一个普通同事。   可有可无的、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的同事。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没有当面说分手。否则他无法想象在那个场景下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戴着礼帽的杀手碧绿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自尊在玩味或冷漠的眼神下摇摇欲坠、崩塌成碎片。   这样就很好了,最起码看起来还很体面,以后还可以共事。   小舟绎的手盖在脸上,遮住了泛红的眼睛。   分手不是一时冲动做出的选择,而是在深思熟虑后,为了从这场贯穿了半个人生的单恋里逃脱出来,他犹豫了很久,才决定在相识十年的那天做个了结。   虽然用“分手”并不合适,但……就当做他小小的、自欺欺人的私心吧。   消息已经通知到了,那么剩下的就是要离开琴酒的行动组,彻底地划出一个界限。   此时他在组织的某个酒吧里,等待着几个新人的到来。   在最开始,小舟绎便是作为后勤组的人员来培养。   只是在12岁那年,他偶然遇到了黑泽阵,想方设法改变了负责人的想法,跌跌撞撞成了行动组的成员,从此和琴酒绑定在一起。   昨天趁着琴酒在欧洲执行任务的空隙,他回到组织向上级提出要求回到后勤组。男人眼里难掩惊讶,像是看什么奇景般绕着他走了一圈,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他脸上的笑容更深。   最后上级将这个酒吧打发给了小舟绎,让这个不善搏击、身体羸弱的下属来带领新人。   至于上司想说的,无非就是“你竟然要跟琴酒分开”、“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之类的。   平心而论,琴酒是个好领导。他能根据每个人的特点来规划任务安排,随机应变的能力堪称一绝,往往不用付出什么代价就能完成任务。即使突发异常也能完美解决,绝不会抛弃队友来寻求一线生机。   组织里多的是想加入琴酒行动组的人,冷酷寡言的Topkiller自然不会亲自下场反对,于是这么多年来,都是小舟绎开口回绝他人,琴酒也对此没有过任何反应。   这点总是被他拿来安抚自己:我对琴酒来说是特殊的。   只是在漫长的时光里,这么点特殊就显得格外自作多情和可怜。   就像小舟绎拼了命也无法成为身手矫捷的杀手,Gimlet也没有办法驯服高傲的Gin。   晦涩的情绪冲击着胸口,他强打起精神,拿起厚重的资料,随手开始翻阅。   没等他看清上面的字,耳边传来阵阵脚步声,随后是几个人影站在身旁。   高大的身形遮住灯光,影子投射下来,将小舟绎覆盖住。   “抱歉,刚结束任务,来迟了。”其中一个男人说道。   是今天约好要来见面的新人。   资料上的字迹因为光线骤暗变得模糊不清,他索性将东西合上,抬头时已经换上惯例的笑容,“坐吧。”   “任务辛苦了,麻烦你们先自我介绍一下。”   时间太紧,他没来得及看完资料,只能装出hr考核的样子,从他们的谈吐里作出判断。   小舟绎眉眼弯弯,笑得温和无害,他的视线依次扫过坐下的三个男人。   金发黑皮的混血儿、蓝色猫眼的短发男人,还有……   小舟绎手指不自觉地收缩着,酒吧的灯光无法提供良好的照明,来这里的只有组织的人,为了配合黑-道的氛围,在装修时特意将所有灯具调整过,使得更适合用来商量任务。   但即使是这样,他也能在被黑暗侵蚀的世界里一眼看到那双眼睛。   和琴酒一样的,绿色的、淡漠的眼睛。   *   小舟绎维持着笑容,听着新人的自我介绍,顺势问着几个问题,时不时在资料上勾画着什么。   “……那么,这位诸星君。”   他的目光划过男人的五官,又落在那双有着浓郁眼睫的眼睛上,声音平稳且温和。“轮到你了。”   被点名的男人戴着黑色针织帽,线条流畅的轮廓勾勒出好看的脸,长发散开,一身黑的打扮让他完美地融入进昏暗的角落。   翠绿的眼睛闪着光亮,脸上没有什么情绪,话语间却带着极大的压迫感,像是等待狩猎的黑豹,耐心地等待着捕食的最佳时机。   “诸星大,狙击手。”   “……”小舟绎的手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问道:“还有别的特长吗?体术怎么样?”   “学过截拳道。狙击的话,600码以内都没有问题。”   笔落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诸星君是混血儿吗?”   诸星大一顿,似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毕竟外形更明显的安室透都没有被问过。   “是。”   这样啊。   小舟绎金瞳里的笑意更加明显,他将资料合上,看着男人,说道:“有合适的任务时,我会提前联系你的。”   他将“你”字说得很轻,像是一阵风掠过。   诸星大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他端详了这位年轻人片刻,最后还是点点头,和另外两个人一起离开。   安室透,情报贩子。   绿间光,狙击手。   诸星大。   小舟绎敲打着键盘,在电脑上整理着他们的资料。   诸星大……   那双绿眼睛一闪而过,他对着屏幕发起呆,不知不觉间想起另一个人。   ——“你的眼睛好漂亮。”   12岁的小舟绎悄悄脱离了队伍,来到15岁的黑泽阵身边。   尚未进入青春期的小孩子比少年矮了许多,只能踮起脚看向那双眼睛,他努力站稳身子,发出一声惊叹。“好像猫咪的眼睛,那种黑色的小猫咪。”   银发少年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专心调整着枪匣,没有理睬小舟绎。   被忽视了的小少年也不生气,他眨着眼睛不再打扰黑泽阵,乖巧地坐在一旁,看着黑泽阵练习射击。   每当子弹射出去时他总会捧场地鼓掌惊呼,扎在脑后的马尾在空中划出弧度,热情洋溢的样子像是请来的水军。   黑泽不耐地皱眉,正要转身离开,小舟绎却从座位上跳了下来。   “我该走啦,再不走就要被发现了。”   小少年眉眼向下垂着,语气苦恼,“明天来这里还能见到你吗?你的眼睛真的很漂亮,我觉得今晚我还会梦见它。”   “……”   “我们交换名字吧?这样我们就是朋友了,也可以经常看见你。”   “……”   “我叫小舟绎,你呢?你的名字一定很好听吧?”   “……”   “告诉我吧?诶等等,难道你讨厌我吗?”   面容稚嫩的小少年大受打击,“我们才第一次见面你就讨厌我了吗?不然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名字?”   “……黑泽。”   “什么?”他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黑泽阵。”   银发少年说完便扭头离开,小舟绎眼前一亮,高高举起手挥舞着,“阿阵——我明天还会来看你的。”   手机的震动声将他拖回现实,电脑泛着冷冷荧光,诸星大的名字旁边不知几时被他打上了“绿眼睛”几个字。   小舟绎:……   小舟绎哽咽了几秒,他删掉那几个字,做贼心虚地闭上双眼,脑海里却满是那个男人。   相似的气场,相同的眸色,如出一辙的冷漠,一头长发像是蛛网,散发出诱人的香味,等待猎物的到来。   既然一切都是从那双眼睛开始的,那么,就从另一个眼睛结束吧。   作者有话要说:   你滴晚晚,忽然出来!(猫猫探头.gif)   男主叫小舟-绎(yi)四声,和大哥就是“情意”,和阿卡伊就是“心意”(诸星大),也是“秀一”的谐音。   情意这个名字来自歌词“情意绵绵总与见异思迁为难”刚好挺符合这两人的hhh   排雷:   0.有糖有刀还挺狗血,但我坚信我是甜文选手。   0.1警校组存活。   1.代号Gimlet,由45ml的琴酒和15ml的青柠+10ml的糖浆,属于甜酒。   也等于他的前半生,基本围绕着大哥转,是个很甜的心机狗。   2.和赤琴都会交往,阶段性1v1,可能最后无cp。   3作者名柯全员激推,希望不要说原着角色渣啥的orz看了会心梗   4.接受写作指导,但我不一定听   5.很好说话,没什么大雷点,为了维持高冷形象最近打算不回复评论   6.原立意:爱你就似个信仰,再痛也会仰望。配上《少女的祈愿》和《晚安》基本就是这本文的基调。   7.不知道说什么了,但是再加一个显得我很强的样子所以我放着了 第2章 回家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小舟绎收回纷飞的思绪,专注着处理起工作。   等到所有文件被保密存起来,小舟绎才松了口气,将东西收拾好后转身离开。   酒吧有自己的运营模式,他只需要偶尔过来看管一下做个样子,并不需要费多少精力,比行动组动辄杀人放火的任务要轻松得多。   小舟绎踏出店门,深邃夜空中出现点点繁星,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汽车。他脚步稍缓,走过去敲了敲车门,车窗随之下摇,露出一张中年男人的脸。   小舟绎对着他笑了笑。   “Gimlet,我送你回家吧。”   “好。”   小舟绎坐在后面,和驾驶座的男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男人是后勤组的负责人,也是看着小舟绎长大的男人。自从小舟绎调到行动组,跟着琴酒进进出出后,他们就很少见面。   车子开得稳妥,穿插在东京的夜晚里,明明暗暗的路灯被拉至身后。   等待红灯的空隙,负责人点起一支烟,白烟蔓延在车内,他透过后视镜仔细看着后座的年轻人。   他的眼尾上挑,璀璨的金瞳总是饱含笑意,长发扎成马尾束在脑后,有着和组织格格不入的亲近感。气温骤升的四月里穿着厚厚的毛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肤色透着股不健康的颜色。   “你申请调回后勤组,是因为Gin吗?”   来了。   小舟绎看了眼作出一副漫不经心样子的负责人,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些年他和琴酒绑定得太彻底,他几乎成了琴酒的代名词。昨天提出申请时,只想着早日脱离行动组,却忘了这一层关系,导致负责人误以为他是替琴酒来探查后勤组是否有异心。   现在问出来也好,免得自己总想着这件事。   他这么想着,嘴上却似是而非地说着:“Gin毕竟是我的直属上级,组内的事宜总是要经过他的同意。”   “也是。”   负责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小舟绎的手机却震了起来,他低声说了句抱歉,按掉手机复又抬起头来。   “不接吗?说不定是Gin在找你。”   “嗯……但是现在和您交谈也是在执行工作。”   红发男人露出了个恰到好处的羞涩笑容,指腹摩挲着手机,金瞳似是跳跃的金箔。   负责人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将车停在地铁旁,等着小舟绎下车。这是组织里的默契,他们不会将自己的安全屋地址告知他人,以此避免哪天反目成仇被摸上门杀害。   更不用提和小舟绎住在一起的,是那个冷面杀手。   不过这么多年,也就只有他能离琴酒那么近。   小舟绎的身影快融入人群,负责人咬了咬牙,还是喊了出来。   “Gimlet,”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手心不自觉地渗出汗,“如果你们发现了后勤组的老鼠,记得提前通知我,我来杀了他。”   行色匆匆的路人穿插在他们之中,负责人看不清小舟绎的表情,只能强装着镇定。   片刻后,他听见一声轻微的“好。”   *   公寓。   空气中隐约能闻到一丝血腥味,小舟绎拿着钥匙的手一顿,脚步不停地穿过玄关走进卧室。   卧室里没有开灯,遮光窗帘挡住了可能投射进来的一切光源。   黑暗中,他径直走到某处,蹲下身说道:“你受伤了,Gin。”   话音未落,躺在床上的银发男人猛地睁开眼,一把抓住小舟绎。   小舟绎下意识抓住琴酒的肩膀,勉强稳住身形确认自己没有碰到琴酒后,他才略有怒气地说道:“……受伤的人就不要乱动!”   银发男人不置可否地发出一声鼻音,似是在嫌弃他多此一举。   没有理会琴酒的不满,小舟绎熟练地摸出医药箱,点开灯,扯开破损的衣服准备上药。   黑泽阵的暗杀天赋在年少时就已显露出来,组织也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苗子,要将他打磨成一把锋利的刀。   黑泽阵也如他们所愿,快速褪去青涩,成长为里世界令人胆寒的Topkiller琴酒。   多少人提起琴酒,只会感叹他的心狠手辣和没有败绩的辉煌成就。但小舟绎知道,那是黑泽阵一次次以命相搏,在生死关头游走了无数次才换来的一个虚名。   银发男人一向不爱示弱,更不爱去医院将伤口展露给他人。于是小舟绎便跑去医疗组,靠着一张脸和甜嘴哄得她们教自己如何处理伤口、安抚伤员,再去有样学样的施展在黑泽阵身上。   只是这种情况在黑泽拿到代号后越来越少,他常常坐镇于后方,有条不紊地发布着命令。即使有人靠近,也难在琴酒出众的体术下伤到他。   所以……是什么样的任务才能让他受伤?   小舟绎眉头紧皱,被血浸透的衣物难以撕毁,他拿起剪刀,一眼不眨地剪掉昂贵的衣服,“不会在欧洲那里处理完再回来吗?如果你因为失血过多昏死在半路上怎么办?”   “……”   银发男人没有说话,小舟绎却似有感觉地抬头瞪了他一眼。   “不许在心里反驳,受伤了就要即使处理,我也不是能随时在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片刻后才颤抖着嗓音问道:“很痛吧?”   伤口狰狞而恐怖,裸-露出来的大片肌肤上满是痂痕,猩红的血迹遍布了整个腹部。   “为什么不提前处理啊……难受都不会说吗?”   “……”   琴酒一眼不眨地看着他,碧绿的眼睛像是在酝酿着什么风暴。   小舟绎一直都不满自己拒不就医的态度,为此没少跟他置气。最开始处理伤口时,小舟绎哭得比谁都凶,眼泪滚落在伤口上,让黑泽阵心烦意乱。于是尚未成年的黑泽阵抢过他手中的医疗用具,一言不发地给自己进行消毒。   小舟绎被他的举动惊到,呆愣地张大嘴,眼泪却还在流。几秒后,他回过神,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哽咽着断断续续地低声说着什么。   黑泽阵听不太清楚,心情却因为这含糊不清的话语更加焦躁。   还不如被敌人杀了。   他想。   从那之后,黑泽阵就任由小舟绎处理伤口。平时乖巧的少年一旦看到血痕累累的躯体,便会变了副模样,气势汹汹又惹人生厌。   不太娴熟的技术总会戳到伤口,黑泽阵开始还会不满地皱眉或嘲讽,但在后来又会化为无声的沉默。   总比眼泪滴进伤口要好。   黑泽阵面无表情地想着。   只是小舟绎像是条落水小狗,只要看到伤口就会打开落泪开关。直到身体完全康复,才会再带着傻兮兮的笑容摇着尾巴缠着自己。   黑泽只能被迫生涩地替他抹去泪痕。   是道德绑架。   17岁的黑泽阵这样做下判断。   但很快他又爱上了这种感觉。每当小舟绎眼里出现氤氲的雾气时,他会提前一步将其舔舐尽,把所有细碎的气息和道德绑架吞咽下肚。   不过在变成琴酒后,他就鲜少受伤,这种短暂痴迷过的道德绑架和反胁迫都被他扔进无关紧要的角落,再也没记起。   这次受伤是意外,如果不是分心导致自己中计,也许他永远不会记得:温顺乖巧的Gimlet在看到伤口时会变成炸毛小舟绎。   琴酒想到了什么,掐住他的两颊,迫使他抬头看向自己。   红发青年不满地拍着他的胳膊,“小心伤口破裂。”   “为什么没哭。”   “……什么?”   红发青年的神色茫然,像是真的记不起自己曾因爱人受伤而难过哭泣。   空气似乎停滞了一秒,窗帘被风吹起一个角落。   银发男人却像被激怒的猫,眼神凶狠,利爪随时要将什么东西撕碎。   “Gin?”   小舟绎轻轻地叫了他一声。   他真的不记得。   这个认知让琴酒怒火中烧,联想到收到的那条短信,比以往更强烈的烦躁感涌上心头,他气极反笑。琴酒眯起眼,指尖用力把那块皮肤摩擦出红痕。   “我说,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跟我说这种话的?”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第一章作话太多了,所以在这里补一下排雷   是恨海情天爱恨交织替身互虐文学,不是纯爱向,不要因为不够纯爱就骂我啊!文案本来就不纯爱了!!   是收到消息后,分心导致没能第一时间发现陷阱的琴爷   也是执行完任务后潦草应付完伤口,赶回国找阿绎的琴   =w=以前处理伤口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你们应该也不想被阿晋发现,然后锁掉吧(什么)   推一下自己的完结文~   《柯学漫画今天也在努力退休》 第3章 伤口 ????“下属,同伴,你喜欢哪个自己挑。”   小舟绎眼也不抬,挣脱开琴酒的手,缓慢地上起药,像以前一样叮嘱着琴酒。   “你不爱听我也要说,你是杀手不会不明白健康有多重要,很多时候就是拼的最后一股子气,如果因为身体影响到发挥怎么办?”   琴酒嗤笑,“我又不是你。”   射击只有打中50米内的东西,体术搏击一窍不通,苦练多年也只比普通人好那么一点,拿到代号后还被卷入绑架案中,险些被身强体壮的犯人杀害,最后还是自己匆匆赶到救下了他。   “可是我会担心你,看到你受伤会很难受。”   小舟绎扯着一块绷带,小心地盖上伤处,刘海盖住眼睛,掩饰性地补充道:“……伏特加也会,行动组的所有人都不会希望你受伤。”   “……”   银发男人左手用力抓住小舟绎的长发,看见他的脸因疼痛皱起,金瞳瞬间蒙上一层雾,可怜巴巴又带着点埋怨地看着自己。   琴酒索性捏住他的脖颈,粗暴地蹂-躏着那块皮肤。   男人的手劲不算小,毫无章法又戾气十足的力度让小舟绎下意识痛呼出声。   细微的抽气声后,小舟绎的眼睛里灌满泪水,他任由琴酒捏住自己,艰难地抬高头看着面前的男人,生理泪水摇摇欲坠却又顽固的不肯坠落。   银发杀手的掌心牢牢把持着他的后颈,目光像是要将他瓦解拆分开来   这个场面实在算不上好看,没有一星半点的温情,反而像是在审讯室里拷问敌人。   小舟绎垂下眼,放弃和琴酒对视,扯出一个笑容,身体诚实的因疼痛微微颤抖。   “……我在关心你。”   四目相对,呼吸交缠。   青年的脸和记忆里模糊的少年微妙的重合在一起。   泪水如琴酒所愿流落,男人粗暴地将它擦拭掉,内心的烦躁也随之被抚平。   琴酒长吁一口气,诡异的满足感油然而生。绿色的眼睛闪着光芒,像是恶意玩弄猎物的猫科动物,等到猎物伤痕累累、奄奄一息才肯停手。   明明是个羸弱、轻轻用力就能捏死的蚂蚁,竟然妄想以主人翁的姿势来宣判结局。   他想:只有我才能说停。   *   “最近两个月都不要接任务了。”   小舟绎翻出干净的衣物,让琴酒换上。   “我会和那位先生说,把你的任务都转交给我。”   琴酒轻瞥他一眼,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就你?   “组织里来了几个新人,有两个看成绩身手不错,应该会被分配到行动组。任务交给他们,一来可以测试能力,二来还可以提前收进行动组。”   他想了想,还是没勇气直接告诉琴酒自己想退出的事情,只能试探着打出预防针。   “我去找以前的负责人商量过,以后我来负责新人管理,行动组这边的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替你物色好苗子。”   “你要独立出去?”   琴酒摸出一支烟,在指间来回晃动,神色隐约有种暴风雨来临前的阴霾。   小舟绎心下一紧,想起琴酒刚说的那句极具嘲讽的话,强装镇定地解释着,“这个职位我不会拖后腿,还能帮到你。”   “我希望你能好好休息,Gin。”   他习惯性地上前,吻住琴酒的嘴角。下一秒才后知后觉的记起自己已经宣布“分手”,小舟绎踌躇着是否该说声“对不起”,发现男人的神色似乎愉悦了点,骇人的杀气也消散开来,才放下心。   琴酒冷哼一声,从大衣口袋里翻出一个破损的东西,扔到他手里,“手机坏了,再做一个。”   小舟绎仔细一看,黑色的手机屏碎成渣,依稀可见内部的零件,底部更是没有完好的地方。玻璃基板的残渣随着他们的动作掉落,地面上多出一片闪着光的碎片。   ……怎么会坏成这样。   小舟绎皱眉不解。   琴酒向来都是将手机放在位于心口处的口袋内,确保能第一时间接受消息。看手机现在的样子,就像是在打斗中不慎掉落,从而坏掉了一样。   可以琴酒的身手,有谁能让他狼狈到连手机都损坏?   他皱眉不解,心里又燃起一个猜测。   不会吧……?   “任务很难吗?”他试探着问道。   小舟绎确认过几次资料,这回只是去欧洲抢夺资料,顺便解决出尔反尔的合作方,对于琴酒来说根本算不上困难,更不会让琴酒受这么严重的伤。   他的肩颈处有着子弹贯穿的痕迹,腹部的皮肉外翻,滋滋地渗出血水,黑色大衣被血浸透,连带着贴身的衣服也无法再穿着。初拿代号的琴酒都鲜少受伤,更何况是25岁,暗杀技巧炉火纯青的琴酒。   所以……   是因为他吗?因为看到了那条消息?所以才会分心失手?   又因为激战损坏手机而无法回复,怕他担心所以才连夜赶回日本的吗?   小舟绎望向琴酒,眼底隐藏着期待。   “不过是一群集齐全部力量,也无法逃离死亡的老鼠。”银发男人轻描淡写地说着:“执行任务就是这样,受伤很正常。”   从他的话语里隐约明白当时的战况有多激烈,小舟绎抿唇后怕地说道:“那……”   “下次不要在我执行任务的时候发送消息。”   琴酒冷冷地说道,语气冰冷到连睫毛都似结了冰,“你是代号成员,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小舟绎僵硬住,酸意涌上鼻尖。好在多年的经验让他瞬间调整过来,挂上完美的面具,乖巧地低声道歉。   窗户在方才被他打开,晚风带着些许凉意掠过他的脸颊,小舟绎咳嗽几声,收拾散落的零件,走出房间和琴酒道着晚安。   “分开睡就不会蹭到伤处了,希望你能早日康复,晚安。”   他笑着说道,关上门的瞬间疲惫突破防线撕毁笑容,上挑的眼角乏惫地垂下,像是被遗弃的玩偶,身上布满灰尘。   我不是他的谁。   所以他并不会在意我。   他再次这么想着。   *   小舟绎坐在桌前,拆开手机,拿出里面闪着光的定位器。   激烈的战场上,Topkiller被敌人暗算受了伤,手机也几乎坏成两半。安装在手机内的定位器却还完好无损,时刻给小舟绎传递着琴酒的所在。   一旦琴酒前往某地执行任务,他就会开启定位器的开关,通过连接在手机里的软件来得知琴酒的所在。   琴酒出了家门会收到通知,离开了东京会收到通知。   如果是去往国外,那么会在琴酒踏回日本那一刻定时播报着位置。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在负责人车内接收到的,就是琴酒回国的消息提示。   好在银发男人对此心知肚明,他纵容着小舟绎这种堪称疯魔的行为。   这是他和琴酒的默契,也是无数个崩溃的夜晚用来佐证自己和琴酒亲密无间的证据。   起因是黑泽阵曾经在一次执行训练里,被一群看不惯他的成员们联手袭击。   组织看重黑泽阵,但也一直默许着成员之间的相互厮杀。   他们认为,这样才能养出最完美、最锋利的那把刀。   养蛊一般的培养才能制造出最强大的猛兽。   所有幼兽里,黑泽阵是最突出的一个。他像一座大山,强大的天赋和能力镇压着所有人,在其他孩子还未弄明白今天教学的课程时,他就以出色优越的成绩进入了高层的眼中。   而他过于残暴、不要命的打法也让遇见他的同期胆战心惊地联合起来。只要杀了这头银白猛兽就可以获得上层青睐,这点成了所有人的共识。   于是他们趁着黑泽阵落单,身边没有那个碍眼的后勤人员时,对他发起了进攻。   纵使黑泽阵有着足够的警惕,也杀死了所有对他下手的人,却也因为源源不断的攻击失血过多,昏迷在山上某个偏僻的角落。   小舟绎等到天黑也不见他们回来,察觉到不对后便偷偷跑出去,翻遍了整座山才找到成了血人的少年。   等到黑泽阵醒来,红发少年已经做好了那个精致的微型定位器,沉默地看着黑泽将它放入胸口。   “这样我就放心了,以后阿阵有危险时,我可以第一时间赶到。”   小舟绎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像是之前的乌云从未出现过。他虚虚抱住银发少年,想将头放置他的颈间又怕触及到伤口,只呜咽着低声叫他的名字。   有什么东西濡湿了耳边的碎发,伤口的疼痛神奇地消散开。   黑泽阵静静地看着医院苍白的天花板,心想:透露点隐私换来更大的便利好像也不错。   小舟绎和他那对早逝的父母一样,在科技方面有着较高的天赋。于是负责人收养了他,将他当做科研组的一员培育着。   只是他作为早产儿,能活下来全靠组织的医药扶持,无法长时间进行伏案工作,更不用提需要进行头脑风暴的科研。   在又一次晕倒醒来后,负责人看着他,唉声叹气。   “Eki,去后勤组吧。”中年男人眉间满是愁云,嘴边皱纹深壑般深刻,“那里也许会掩埋你的天赋,但能活得更久一点。”   可惜小舟绎在12岁那年遇到了黑泽阵,为了能说服负责人允许自己转组,他偷偷跑去实验室,将自己当作实验品注射了各种药物,最后才勉强让自己体魄接近正常人。   拿到代号的那天,负责人看起来更老了点,烟蒂在脚边堆落成山,他嘴唇蠕动,似乎想劝小舟绎,最后还是化为一股力,轻柔地抚摸他的头顶。   “……开心就好。”   22岁的小舟绎将定位器扔进垃圾桶,有些难过地想:可是我已经不知道怎么才能开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再说一次再说一次!真的不是纯爱文!!   Ntr,替身,赤赤类琴要素齐全!!   谨慎入坑!谨慎入坑! 第4章 眼泪 ????向Boss提出要接手原属于Gin的任务时,那位神秘的老先生很是诧异,直截了当地拨打了小舟绎的电话,询问他们之间是否产生了误会,否则Gimlet怎么会想离开Gin?   “去后勤组是为了替组织更好地筛选人才,让他们在适合的地方工作。”   “……您误会了,只是担心Gin现在的身体状况无法很好地完成任务,并不是想分化他的权利。”   小舟绎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脸上的表情与恭敬的语气截然相反。嘴唇下撇,两眼拉成一条线,毫不掩饰嫌恶的神情。   他对这位诡秘莫测的Boss没有什么好感。   又或者说,他十分厌恶逼着负责人和黑泽阵出生入死的乌丸莲耶。   含辛茹苦、将他当做亲生孩子抚养成人的是负责人;陪伴他最久的是黑泽阵,他们是小舟绎最强大的靠山,时刻庇佑着他,让他在黑暗世界里拥有和其他人截然不同的童年。   Boss或许曾经注意过小舟绎,试图让他成为科研组的天才,但在黑泽阵从针对自己的杀戮中、奇迹般地剿灭所有对手活下来后,Boss就开始青昧这位尚未成年的宝玉。   他精心培养着黑泽,冠以琴酒的名称,看着银发少年脱胎换骨般成为组织的名片,甚至能和朗姆分庭抗礼。Boss乐于看手下的大将作斗争,但这不代表他会容忍Gimlet与Gin决裂,独立出一股新的势力。   小舟绎推断着这位老人的想法,温和又耐心地向Boss解释自己这么做的原因,极力展示出自己对琴酒的爱慕,才等到电话那边的电子音捏造出关爱晚辈的语气。   “那我就放心了,等到Gin恢复好再来做任务吧。”   那边传来赫赫的笑声,在机械改变下变得刺耳。   小舟绎捂住耳朵,将手机远远的放在一旁,嘴上从善如流地敷衍着,“好的,请您放心吧。”   就没有人告诉他电子音听起来很恶心吗?   聊了这么久完全可以算工伤了吧?也不知道组织会不会报销这笔钱……   挂断电话后,小舟绎生无可恋地刷手机,借着单调的机械运动来排解心理的不适。   说着关心下属的话,实际上永远扔给琴酒超负荷的工作量。只要是对外的任务,暗杀也好,交易也罢,银发男人总是第一个被选中,短暂休整片刻后便步履匆忙地迈向下个任务地点。   小舟绎曾经抱怨过组织这种简单粗暴,完全把琴酒当驴使来榨取的行为。   琴酒却不以为意,他忠于这个栖居于黑暗的庞大组织,为Boss献上自己的忠诚,游刃有余的样子仿佛他天生就该与黑夜为伍。   小舟绎找了个借口,将琴酒从繁忙的任务中骗出来,去往某个沿海的村落。   直到看见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蔚蓝大海,琴酒的气压也低到可怕时,他才支支吾吾地说出真心话。   “感觉阿阵看起来太累了,一天也好,希望你能好好休息一下。”   彼时琴酒已在组织声名鹊起,活跃在行动组第一线,高强度的工作让他没有停歇的时间,眼睛里满是遮掩不住的疲惫。   银发杀手面色一如既往的冷淡,笔直地站在门口。   和式推拉门大开,太阳从外照射进来,琴酒的影子被无限拉长,在榻榻米上映出他的轮廓。   琴酒沉默了许久,寂静的地方只能听见海鸥的叫声,还有小舟绎宛如雷鼓的心跳声。   阳光刺眼,小舟绎勉力睁大眼也无法看清男人的表情,他忐忑不安地凑近他,踮起脚在琴酒嘴边落下一个吻,讨好地蹭着对方脖颈。   “阿阵。不要生气好不好,我是在关心你呀。”   “……”   “我不在意任务失败与否,但是我会害怕你因为劳累而倒下,你有很久没有睡好觉了吧?”   红发少年眼睛亮闪闪的,语气里隐藏着些许期翼,“下周就是我生日啦,就当做生日礼物好不好?我希望你可以好好休息一天。”   快成年了。   琴酒这才抬起眼皮正眼看他,喉结上下滚动着。   没有明确反对就是默认,阿阵同意了!   小舟绎早已摸透琴酒身体语言,他欢欣鼓舞地拉着琴酒往里走去,津津乐道地介绍起这个地方的风土人情。   他并不熟悉这块籍籍无名的村庄,只偶然在网上看到有人说这里风景优美、适合修养身体,偷偷前来探查过确实如此才带着琴酒过来。   看似烂熟于心的故事也是熬夜背下,再依样画葫芦地讲出来。   银发男人看起来心情不错,颇为捧场,偶尔会接上他的话,让场面不至于过于冷场。小舟绎受到鼓舞,将被褥扑在榻榻米上,强制琴酒入睡。   冷面杀手扯出一个狞笑,又败在红发少年闪亮的眼神下,躺了进去。   直到琴酒闭上眼,小舟绎才放下心来。   他伸出手,停在离琴酒眼皮极近的地方,心疼地看着他眼下的乌青。   “阿阵。”   他轻声说着,把剩下的话吞进肚子里。   如果你也能喜欢我好了。   不用像我的喜欢一样浓烈,只要那么一点点就好了。   他陷入情绪里,自怨自艾又可怜兮兮地转过身,背对着琴酒。   “……怎么了。”   男人沙哑的声音传入耳中,小舟绎像只炸了毛的刺猬,险些从被褥中跳起来。   “你怎么偷听我说话!”   “……是你在叫我。”   琴酒少见的沉默了一秒,话语里充满了无奈,“把我骗到这么远的地方,睡着了又叫醒我,现在倒打一耙,这就是你说的休息吗?”   ……好像是哦。   小舟绎不由得庆幸现在天色已晚,幽暗的房间看不到他涨红的脸。但这不影响他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转移话题。   “阿阵,我快成年了,负责人说成年后就可以申请拿代号,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出任务啦。”   想到以后一起出行的画面,他连语气都轻快了许多,“以后我就可以帮上阿阵的忙了!”   “不要拿代号。”   “啊……?”小舟绎没反应过来,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没有原因,但是不要拿代号。”   “可是……我想帮上阿阵的忙啊,也想一直陪着你,如果没有代号就只能是基层成员,那……”   “不需要,我一个人就可以完成任务。”   “……”   “所以你不要拿代号。”   “……”   空气中隐约能听见压抑的啜泣声。   琴酒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上面是一顶年老的吊顶灯,绳索垂落下来,需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拉动,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是在哭吧,他想。   蜷缩成一团,把脸埋在膝盖里。金色的眼睛泛起红色,眼泪掉落成河,打湿衣领。   他的视线下移,那里是壁橱的位置。   他们盖着的被褥放在里面,小舟绎争着要一个人抱起棉花被,却低估了老旧被褥的重量,险些摔倒在地,膝盖撞上墙,留下一块淤青。   少年没有像往常一样掉眼泪,反而乐呵呵地抱着他笑。   但是现在又在哭。   手腕因为枪-支后坐力肿起不会哭;训练受伤不会哭;连去实验室注射不明药物都不会皱眉头,偏偏遇到与自己有关的事情时会哭。   不健康的肤色染上一层粉,声音沙哑又粘稠,低声叫着自己的名字,怎么都止不住眼泪。   现在也会这样吗?   拽着棉被抽泣,在心里不停喊自己的名字。   把自己骗来这里说要休息,特意强调生日礼物,却还要用眼泪逼迫自己去哄他。   银发男人叹了口气,他伸出手将小舟绎从棉被里扯出来,粗暴地舔舐着泪水。   “别哭了,任务我陪你做。”   惯会利用道德绑架的小骗子。   他想。   作者有话要说:   啥啥啥,这写的是个啥,我竟然从早六写到现在。(实际上从8点昏睡到4点)   沉默,是今夜的我 第5章 许愿(修) ????从梦中惊醒时,小舟绎的意识还未完全清醒。   他像是还停留在梦境中,两眼没有焦距地转动,双手无意识地抓紧。   片刻后,大脑才接收到信息,周围陌生的装饰物提醒着他:自己现在正在别人家里。   “三个小时十一分。”   旁边的茶发少女按下计时器,不解地看向他。“这个药能让其他人昏睡一整天,为什么到你身上就这么点时间?”   我也想知道。   小舟绎回给她一个无辜的眼神。   “耐药性?不对,这个药你没吃过,难道是我拿错了?”   雪莉转身在操作台上翻找,小舟绎则慢吞吞地收拾着衣物,一边听着这位天才少女提出想法,又很快地自我否定。   她和小舟绎一样,出生不久后父母去世,由组织抚养长大。   不一样的是雪莉身强体健,聪慧过人,能够接受组织的高强度训练,13岁就已学成回国,成为研究所的顶梁柱。   相比之下,小舟绎简直是雪莉的低配对照组——还是需要长期精心呵护才不会碎的那种。   小舟绎一度因为落差而闷闷不乐,好在两人有共同的爱好,很快打成一片,成了忘年交。   只是最开始,他们之间的相处更像是姐弟:雪莉是姐姐,小舟绎是弟弟。   这种差别直到他拿到代号才慢慢转变过来,虽然小舟绎坚持主要原因是雪莉过于一板一眼、老成不似小孩。   这回他来这里,是为了帮测试雪莉新研发出的安眠药物。   雪莉被组织委以重任,夜以继日地开发着Boss需要的药物,闲暇时就靠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产品来缓解压力。   小舟绎大为震惊,他不理解为什么熬夜工作能减压。但想到琴酒后就明白了——天才的通病就是将加班当做娱乐。   幸好雪莉研究的总是一些奇怪的东西,药物之类的倒是很少开发,否则总被抓来帮做测试的小舟绎一定会绕着研究组走。   “你是做了什么梦吗?”   雪莉眉头高挑,“梦到了想逃避的东西,潜意识催促你醒过来,所以才醒得这么早?”   小舟绎认真地点点头,“梦到了雪莉直到成年了也没长高。”   雪莉:?   “雪莉酱,熬夜会长不高的哦。”   他比划了一下两人的身高差,幽幽地吐槽,“去年你就是这么高吧,我在梦里梦见你到了18岁还是那么一点点,所以吓醒了。”   雪莉:……   她默默拾起一把手术刀,铁质器材上反着阴森的光。   “开玩笑的,不过还是早点睡比较好。”小舟绎见好就收,他扎起长发,对着雪莉笑了笑,“这个表情就很好嘛,不要总是板着脸。”   “……总是板着脸的人是你才对吧。”   雪莉面无表情地回击着。   “我这是笑脸才对吧。”   “永远带笑和面瘫有什么区别。   “好过分雪莉。”   “而且你还没有Gin高吧,他通宵熬夜得还少吗。”茶发少女冷笑,“认真养生的你反而没他身体好,说明那套理论是伪科学。”   “……”   这场斗嘴以雪莉的胜利告终,她撩起耳边碎发,得意地看向红发青年。   她认识小舟绎时对方还没有代号,少年行事间虽然有几分以后的样子,但骨子里的开朗和热情怎么也掩盖不住。   与组织的格格不入,是一个完整的、鲜活的人。   而现在的Gimlet,即使面带笑容,温文尔雅的样子全然不像黑-道。但在不经意间,他眼角眉梢流露出的萎靡总让她想起被扔在垃圾堆的破布娃娃。   所有的一切都被蒙上一层阴影。   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她想了想,试图从过往的痕迹中搜刮出蛛丝马迹,冷不防却听见对方说了一句。   “我和Gin分手了。”   “愚人节已经过了。”雪莉冷静地吐槽道,“明年记得看准时间再来骗人。”   “是真的哦,我提的。顺便一提,我打算退出行动组了。”   “……”   雪莉打量了片刻,青年嘴角含笑,神色坦然。   她和小舟绎相识多年,充当他的树洞,听了不少两人的纠葛,然后雪莉再通过自己在电视剧或小说里得来的经验,装模作样地教导他该怎么做。   但她本人与那位银发杀手并不熟悉,偶尔的交际也只是在组织擦肩而过,点头示意。   雪莉第一次见到琴酒时,他靠在自己的家门口吸烟。男人穿着一身黑色大衣,头戴礼帽。银白如月的长发像把刀,泛着阴冷的光,碧绿的眼睛不带感情地扫视着一切,稍稍靠近就会被割伤。   当时才获得代号的雪莉心中警铃大作,她误以为组织对自己不满,特意派人来除掉自己,下意识屏住呼吸,双脚蓄力,准备随时逃走。   红发少年从房间内探出头,凌乱的长发下是茫然的表情,“怎么了雪莉?”   年幼的少女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见小舟绎从房间里跳出来,雀跃地跳向琴酒。银发男人周身几乎能凝成实体的杀气骤然消散,她甚至看见琴酒的嘴角往上弯曲了一个弧度。   雪莉:……!   她的表情堪称惊恐,四肢僵硬地看着他们告别离开。她觉得自己好奇弄明白了什么东西,但即使这样,她也并不看好这段恋情。   雪莉隐约知道小舟绎的愿望,他想和琴酒、负责人离开组织,去往北欧的小国家过上平凡的生活。   但琴酒这种人是不会沉溺于一段感情里,放弃自己的生存之本。   好在小舟绎现在终于想通了。   她欣慰地瞟了他一眼,嘴下依旧不留情。   “恭喜你终于想通脱离苦海,不过我是不会替你擦眼泪的。”   “……我已经很多年没哭过了,不如换点别的吧。”   他有些无奈,手指点在椅背上。   “诸星大是你推荐进组织的,你对他有多了解?”   *   街道。   红发青年缓步走着,肩上掉落了些许花瓣。   四月初的晚樱顽固的在树梢绽放,却又抵抗不住春风的纠缠,故作扭捏地被风吹落。   几个孩童从街的那头跑过至身后,喧闹的打闹声将他唤醒。   一时失神,竟然走到这里来了。   小舟绎咳嗽几声,将毛领拉高遮住鼻子,微微瞥起眉头。   他在的这条街道上种满了樱花树,据说是很早以前某位富豪为了搏妻子一笑而种下,两人一生都恩爱非常。   附近的商家以此为理由,宣扬着:情侣只要在樱花盛开时来到这里,许下同一个愿望,便可永远在一起。   因此每年花季都会吸引大量情侣到来在此拥吻拍照,祈求恋情能一帆风顺。   16岁的小舟绎还处在对传说深信不疑的年纪,他缠着琴酒,哀求了许久对方才不情不愿地点头,答应他一起来到这里。   他们特意挑在深夜,趁着四下无人时从组织里跑出来。   那夜寂静无风,灯火将影子拉长。   小舟绎站在空无一人的街上里,扭头回望却什么也看不见,他忽然有了一种错觉:他们就像是私奔的情侣,为了一个不切实的冲动奔向远方。   [如果阿阵要和我私奔,再挤迫我也不会松开他的手。]   这个想法令他有些兴奋,心口涌出一股暖意。心绪炙热到让他不敢看向琴酒,唯恐泄露了一丝半点的想法把人吓走。   即使这样,小舟绎也莫名有了恃宠而骄的底气。   “阿阵,我想坐到上面去。”   红发少年跳起,试着跳到树上,却怎么也够不到,垂头丧气地拉着琴酒撒娇。   “……等着。”   银发少年身量颀长,身手矫健如猫科动物,他抱着小舟绎坐到树上,不言也不语,只看着他沉默。   明亮皎洁的月亮在身后高高挂起,给琴酒披上一层银辉。   “阿阵,你在发光。”   小舟绎惊喜地伸出手想要触碰琴酒,他描绘着爱人的轮廓,金瞳里满是喜悦。   手指掠过发丝、脸颊,最后停留在唇边。   琴酒眼睛闪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他的银色长发与月色相融,几乎融入进这片深黑与粉白交织的夜晚。   绿色的眼睛里藏着比以往更多的东西,似乎也被月色融化。   也许他也是爱着我的   16岁的小舟绎迷恋上琴酒此时看自己的眼神,眉眼之中像是被灌了甜酒,迷得他晕头转向,奋不顾身地想要往前。   “阿阵。”   红发少年勾了勾他的手指,声音旖旎又模糊。   鼻息温热而暧昧,他偏过头凑近爱人。   月色下,他们交换了一个吻。   ……   但也是在这里,琴酒的视线冷冷地划过他的脸,满脸烦躁。   “叫我Gin。”   他将还未点燃的烟扔在地上,用力踩踏,像是在与什么做出割裂。“不要那么叫我,小舟绎。”   又是一阵风刮过,渐渐枯萎的花瓣掠过小舟绎的鼻尖。猛然记起这两段截然不同、又发生在同一地点的回忆,欢乐和痛苦夹杂在一起,刺激得他咳得惊天动地。   小舟绎绝望地捂住脸。   琴酒或许也动过心,但他的爱太单薄,无法融化他与生俱来的刺,也无法再支撑小舟绎继续怀抱同样的热情去拥抱他。   黑泽阵就像是一阵风,一场大雨,一抹明月,能够相遇就是幸运,怎么还能奢求更多,又怎么能将他捆起来?   16岁的小舟绎满怀期待和热枕,以为靠爱就能打败一切。   他想过很多种这段感情的后续,但从没有一个是在无穷无尽的猜疑中被磨灭,——亦或是潜意识里就知道结局,所以特意避开。   风吹动树梢,阳光透过缝隙跳跃到地面,形成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光斑。   小舟绎轻瞟了眼时间,有意识地放缓脚步,专注地听着对面的动静。   他站在一个弯道旁,能够看清对面来人的影子,数量繁多的樱花树又恰好能遮住他的身影。   片刻后,小舟绎绕过弯,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惊讶,“诸星君,好巧。”   黑色长发的男人有着标志性的浓郁眼睫,冷白的肌肤衬托得刀斧雕刻般的五官锋锐而绝美。   墨绿的瞳孔像是深不见底的池水,让人情不自禁地靠近又沉溺。   诸星大轻点头,像是认可了这份巧遇。   终于等到你了。   小舟绎露出笑容。   就像曾经的小舟绎想不到爱意会被磨灭一样,13岁的雪莉也不知道,他在梦里看见了一双绿色的眼睛。   那是极相似,但又一眼就能分辨出的,只属于诸星大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歌词《少女的祈祷》   “小狗的爱热情赤诚,但也会因为切实有效的伤害而熄灭。”   现在时间06:31,感觉又要去医院做雾化了pop   And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为了这本书不被噶,阿绎设定会改,大概就是纯良小狗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越写越纯爱,下章开始阿卡伊上大分,我发誓   感谢在2022-09-18 17:53:31~2022-09-20 06:49: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江江 1个;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江江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星星落在月亮里 3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卡姆病院院长 4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泽曳 13瓶;哈佩 10瓶;simultaneous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樱花 ????诸星大,美籍雇佣兵,日英混血。   在一次持枪抢劫中,救下了意外落单、被挟持的雪莉。   他展现出的身手和杀伐果断的性子让美国负责人颇为赏识,于是在雪莉的举荐下,他被组织所吸纳,来到日本总部。   雪莉告诉小舟绎的内容自然比组织资料上的要详细得多,他从少女不痛不痒的描述里听出了更多不一样的东西,他犹豫了一下才问道:   “……你很讨厌诸星大吗?感觉你的用词非常的……”   小舟绎比划了一下,又把词吞进肚子里,委婉地说道:   “嗯……他也算你的救命恩人吧?”   “不是讨厌,只是莫名看他不爽而已。”   想起那个男人,雪莉眸色中的不满更重,冰蓝色的眼睛像是冻结了一切。   这不就是讨厌吗……   小舟绎看了眼雪莉杀气满满的表情,把“同类相斥”几个字吞了进去,装作什么都没注意到的样子转移起话题。   好在雪莉并未察觉到不对,只滔滔不绝地开始吐槽起诸星大。   冷面、话少、不近人情,淡淡一瞥就像在下达杀人预告,经常把靠近她的同学吓到抱头鼠窜。   小舟绎心有余悸地听着雪莉的抱怨,借着喝水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表情。   诸星大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让雪莉记恨了这么多条,看雪莉的样子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来泄愤。   “还有……”   “嗯?”   “我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少女冷着脸说道,“第六感告诉我:诸星大一定别有目的。”   “……”   “咳、咳咳。”他被水呛到,咳嗽了半晌才用怜爱的目光看着雪莉,“加入我们这种国际犯罪团伙的能是什么好人,雪莉。”   雪莉:……   雪莉:大意了。   她冷哼一声,大有把自己和长发男人之间划出楚河汉界的架势。   “你,我,琴酒,负责人,诸星大。”小舟绎一个个数着他所知道的组织成员。   “我们都是罪恶滔天的犯人,死后连地狱都无法进入,只能留在在人间受苦。”   “雪莉,谁都有资格说‘他不是好人’这种话,但是我们不行。”   他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一点波澜。   “罪人就要赎罪,这是世间常理。”   *   小舟绎根据雪莉的抱怨,慢慢勾勒出一个完整的形象。   一个敏锐、冷酷,但又有着自己原则的男人。   杀人时眼也不眨,却会冒着危险救下素不相识的小孩子。   ……也不知道该说心地善良,还是有原则。   不过有原则的人也不会选择成为雇佣兵,千里迢迢来到另一个国家加入犯罪组织吧?   小舟绎暗自吐槽着。   他和诸星大并排走着,时不时讲一些组织上无关痛痒的事情,提到趣事时会自己先一步笑出声,又慢半拍似的、不好意思地看向黑发男人。   好在诸星大没有对此表示不满,反而耐心地等待他从笑意中舒缓开,再对他讲述的故事发表评论。   “行动组有一回被集体扣了半年的工资,我看着一个成员半年下来瘦到只有原来一半。”   小舟绎双手比划出一个圆,“就从那么大一只,变得瘦瘦小小的,也不知道以前是怎么吃那么好的,明明行动组很累诶。”   “组织可以考虑开发新项目。”   “诶?”   “减肥中心,应该能把行动组的开支加倍赚回来。”   “噗……”   红发青年笑出声,乐了好一会,马尾在脑后晃晃悠悠,诸星大绿眸里也跟着流露出淡淡笑意。   诸星大原名赤井秀一,是FBI的王牌搜查官。   为了更快、更好的加入组织,一举击垮这个跨国犯罪集团,赤井秀一需要一个能展露身手的机会。于是在FBI的刻意操纵下,发生了那起将组织寄予厚望的名人、宫野志保卷入的案件。   他自认为那场计划天衣无缝,FBI给自己伪造的身份也没有漏洞。   但不知为何,那位少女言行中对他还是多有抵触,根本不愿与他多加交谈,潜伏进黑衣组织的计划险些夭折。   幸好他被组织在美国的负责人看中,雪莉在劝说下不情不愿地将他推荐进组织,这才让他的卧底行动得以实施。   赤井秀一的直觉一向很准,即使他靠直觉躲过许多次致命攻击,但他依然不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坐上前往日本的飞机时,他心里就隐隐约约有了某种预感:   这次任务会发生什么事。   那个直觉像是早被埋下了一颗种子,只等着哪天破土而出。   那天在昏暗无光的酒吧里,他看见这位年轻人时,直觉告诉他:就是他,这个相貌温和的年轻人会给你的生活带来不一样的东西。   这个想法让他感到困惑,但又燃起一股胜负欲,他跃跃欲试、期待着可能发生的事情。   他们并肩走在街上,这场交流有效地拉进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最起码小舟绎与他隔着的间距,已经到了较为亲密的个人距离。   一片花瓣掉落到青年发梢,瓣尾因枯萎而微微卷起,在他红色的发林间格格不入。   赤井眼神微动,他不动声色地停住脚步,替他拾起那片花瓣,放入好奇的青年手中。   “它掉在你的发间了。”   “谢谢。”   他接过花瓣小心地放进口袋,惊讶地张开嘴,慌乱地在口袋中找着什么。   无果后抬眼看向诸星大,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诸星君,”红发青年抿唇,脸颊浮上一层浅浅的红晕,“你身手好像很不错。”   诸星大“嗯”了声,语气平平,像在诉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所以,可以请你帮我摘下一束樱花吗?”   “……?”   他有些不好意思,声音也越发轻,赤井几乎快听不清他说的内容。   “等一下要参加朋友的婚礼,但我忘记带钱包了。”   红发青年抬手指着不远处的一株樱花树,“那对新人喜欢樱花,可以替我摘下来吗?”   赤井秀一顺着他的指间望过去,那颗樱花树树干粗壮,枝繁叶茂,花朵在风中摇曳,柔和的粉白花朵点缀着蔚蓝的天。   “可以吗?”   “可以。”   赤井点头,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难事,如果摘下一截花束就可以提升代号成员对自己的好感度,那何乐而不为呢?   听到他的回复,青年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红发随风舞动,金色的阳光在发梢鬓角跳跃。   “等一下。”   小舟绎拉住诸星大,手快地将发绳扯下,“把头发扎起来比较好,不然容易被树枝勾住。”   他压低声音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说道:“这是真的哦,我就被勾过,这是过来人的好心提示。”   “好。”   赤井挑高眉毛,接过他手中的发绳。   从酒吧回来后,他就汇报给上级发生的事情,很快就收到了FBI传递过来的、关于那个红发男人的资料。   资料上寥寥数笔就总结出小舟绎的一生。   年幼父母去世,被父母旧友收留,和里世界里威名赫赫的Topkiller形影不离,在组织的话语权却不高。   FBI上级这样评述:“不用太过在意他,专心应付好组织的任务就行。”   赤井秀一却不这么想,他记得红发青年看见自己时的表情。   像是完美无缺的机器人在执行程序时,遇见了程序外的病毒,茫然无措,只能维持着一个姿势,孤苦伶仃地等待救援。   就连挂在嘴角的笑容都崩塌了一瞬,但又很快恢复原状。   他通过我看见了什么。   赤井做下判断。   他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这个红发男人,那他为什么会流露出那种表情?   小舟绎身手一般,没有过人的贡献,为什么黑衣组织的招牌会乐于和他在一起?   他看见自己时流露出的情感,和那个男人有关系吗?   赤井秀一想:我要弄清楚这个原因。   *   樱花掉落,淡淡的花香也扑鼻而来。   小舟绎抬起头,看向坐在樱花树上的黑发男人。   他深邃的五官淹没在粉绿相交的海洋里,墨绿的眼睛在枝叶中绿得发亮。   阳光恰好从头顶倾斜而入,给他打上一层朦胧的光影。   他的外表得天独厚,人生经历丰富,明明生活在光明的世界,却偏要一头扎进满是泥潭的沼泽。   小舟绎静静地看着他,片刻才笑着说道:“诸星君,可以下来了。”   诸星大“嗯”了声,从树上一跃而下。   黑色夹克衫被风吹起猎猎作响,长发扎成马尾化出墨色的痕迹,动作干净利落得宛如一只黑豹,刚好停在他的面前。   倒让小舟绎退后一步、让出空位的动作倒显得多余。   对比了一下自己惨淡的运动神经,他不由羡慕得多看了一眼,心中嘀咕是不是绿眼睛都有着运动加成,天生就像猫科动物,善于攀爬。   他眼中的歆羡过于浓烈,诸星大尝试着解读他的意思,顺势问道:“还需要花吗?”   诶……?   他的面上闪过一丝诧异,又很快掩饰住,顺水推舟地说道:   “去婚礼现场的话够了。”   小舟绎笑得眉眼弯弯,“不过你可以考虑一下多送一株给我,也许我会在考核任务上放水哦。”   诸星大的反应很淡,没有什么大的情绪,又像恢复了初次见面的寡言和冷峻。   “给你。”   小舟绎摘下一截放至他的胸口口袋里,“这是谢礼,谢谢你今天替我摘花。”   手指隔着布料掠过心脏,胸口重量的变化让赤井心里猛地一跳,他抬眼看向小舟绎,正对上青年亮闪闪的金色眼睛。   “诸星君,谢谢你。”   他在那双金色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   “……”   “还需要吗?”   “什么?”   “花,多摘一株送给你,希望考核官能放我一马。”   诸星大平静地说。   青年微张起嘴,呆愣了几秒后抿唇微笑,“那就要看这位考生的考卷做得怎么样了。”   阳光下他的笑容也似被附上一层色彩。   是比之前的笑容还要鲜活的笑。   原来他也不是彻底的机器人。   赤井摸向口袋,摩挲着烟盒,淡然地想着。   *   教堂。   这是位于米花町郊区的一间拜占庭式教堂,它采取了拜占庭文化和基督教文化相结合的形式,建立起双层柱头的样子。*   顶部是一个大型圆穹顶,立在方形的平面上,建成覆盖穹顶。   优美的线条结构和梦幻的彩色镶嵌玻璃、让这间教堂成为米花町最想举办婚礼排名中的第一名,并且票数远高于其他地方。   小舟绎说的“朋友婚礼”并不是撒谎,今天在这里举办婚礼的新人确实邀请过他。   只不过小舟绎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前来,不过是在见到诸星大后才临时改变了主意,并将诸星大也拉了过来。   “就当是贿赂考官的第二步吧。”红发青年眉眼盈盈,“凡事都要做到最后才算完,对吧。”   赤井秀一不置可否,但也接受了他的邀请,两人一起跨越半个米花,前往这间教堂来观看一对新人迈入人生的新阶段。   草地上堆满了色彩鲜艳的气球,它们和盛放的花朵一起被编织成各种形状,构成一个个美好的祈愿。   入口处竖立着新人的名字和对来宾的祝福,男方姓氏比较少见,诸星大便多看了几眼。   伊达。   他记下这个名字,准备回到安全屋后便上报给FBI,以便他们搜查这位伊达是否也是黑衣组织的一员。   小舟绎在宾客登记处写下自己的名字,掏出红包交给他们。   “您为什么拿着一束樱花?”   登记者里,一位年纪较小的女性忍不住问道,“这是您准备送给伊达大哥的新婚礼物吗?”   “是我朋友摘下来的。”   他示意女性看向诸星大,又笑着说,“废了很大的功夫才带过来,也算我们市民对伊达君辛苦工作的慰问吧。”   女性微微探出身子,看清黑发男人的脸后羞红了脸,一本正经地坐了回来,又依依不舍地看向他。   小舟绎好笑的把她一系列明显的心理活动纳入眼底,清了清嗓子,将女性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唔,这个应该不算行贿吧?”   他歪着头,故作苦恼地开着玩笑,“如果算的话,希望伊达大哥能给我安排好一点的牢房,坐北朝南那种。”   女性被他逗乐笑出声来,一下忘记了刚才看见的黑发帅哥。   两人继续闲聊几句,等到下一个访客到来,小舟绎才挥手和她告别离开。   诸星大将他的行为看在眼里,并肩走进教堂时,忽然开口说道:“你是故意岔开话题,让她分心的。”   “嗯?为什么这么说?”   “……”   诸星大接过他的捧在怀里的樱花,不再说话。   小舟绎扫了他一眼,笑容如初。   他和诸星大来得较晚,又坐在靠边的角落,按理说不会引起什么人的注意,却因为两人卓越的相貌气质,引来不少人前来搭讪。   “抱歉。”   在又一个搭讪者过来后,小舟绎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可能要让你和你的朋友们失望了,我喜欢男人。”   “诶?!不、不好意思!”   少女的视线在他们两人中来回,她明显误会了什么,小舟绎也不解释,只挂起公式笑容和她对视。   少女脸上一红,鞠了躬后脚底抹油似地跑掉,连带着她身后的亲友团们也尴尬得做鸟雀散。   赤井秀一看完这场搭讪戏码,不动声色地挑高眉毛。   他一向是玩弄权术和计谋的高手,FBI任职期间也使用过honey trap,不管处于哪个方面总是掌握主动,鲜少被他人拿来做棋子。   他墨绿的眼睛扫过毫无异样的红发青年,暗自陷入沉思。   婚礼在新郎新娘接吻时达到高-潮,热浪般的掌声响起,人们为这对新人的结-合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   小舟绎跟着鼓起掌来,樱花放在腿上,花瓣随着动作晃动而摇摆。   诸星大一只手虚扶着树枝,记下在场人的面貌,等着回去后细细探查。   他还在怀疑这是一场里世界的婚礼。   两人都漫不经心地做着程序,又相视一笑,像是真心为婚礼感到开心。   场面过于热闹,一时之间耳边满是各种嘈杂的声音。   礼炮声、掌声、欢呼声混杂在一起,搅得小舟绎大脑阵阵发痛,他眉头微皱,面上还是寻常的笑脸,毫无异常地继续鼓掌。   一双手忽然出现,捂住了小舟绎的耳朵。   温热、宽厚的手指紧密贴合着他的耳侧,将所有喧哗都隔绝在外,取而代之的是轰鸣的、类似海啸的鸣声。   他愣住,一时之间大脑停止思考,没能弄明白诸星大的用意。   黑发男人凑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小舟绎能看清他眼睑处根根分明的睫毛,……还有他存在鲜明的呼吸。   气息过于炽热,反而驱散了骤然失聪带来的不适。   教堂外太阳光透过彩窗在诸星大脸上留下彩色的影子,那双绿色的眼睛发着光。   刹那间,大脑只能接受简单的信息。   比如诸星大正含笑看着他。   比如他的心脏在剧烈跳动。   突然,什么东西在空中呈抛物线飞了过来。   小舟绎下意识站起身将它接住,腿上的樱花被重力拉着坠落,诸星大眼疾手快地抓住樱花,另一只手牢牢抓住红发青年,避免他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而摔倒。   “小心。”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舟绎看清手中物品后,速度极快地将它塞进诸星大怀里。   “送你了。”他含糊不清地说道。   诸星大:?   司仪高亢的吹捧声及时响起。   “……让我们恭喜这位!呃……恭喜这对情侣,接到了新娘的捧花!青年还将花转赠给了自己的爱人!恭喜下一对新人诞生!   让我们把掌声送给他们,预祝他们两位也能永结同心、白首不离!”   司仪卡顿了片刻,他第一次在婚礼现场碰见男同,对方还一点都不带犹豫,火速完成求婚,绕是他也楞住。   幸好丰富的经验让他迅速反应过来,流畅地说完剩下的台词。   教堂内安静了一瞬,像是连空气都停滞了。   但很快,几个沉稳的男声高喊了一声:“好!”   他们的声音带动了气氛,其他嘉宾也跟着鼓起掌来,性格开朗的更是高唱起歌。   小舟绎:……   诸星大:……   男人撩起眼皮,他深潭般的绿眸里仿佛出现了一个漩涡,带着极强的侵略性。   长至腰间的黑发泛着点点光泽,极巨爆发力的四肢隐藏在黑色夹克下,像只蓄势待发的豹子。   诸星大轻笑:“你要向我求婚吗?考核官。”   作者有话要说:   *教堂部分描写来自互联网。   婚礼过程是我瞎编的。   第五章加了一千字~第三章也小修了一下,有兴趣的可以返回看看=v=   现在是凌晨四点,我要去睡觉了各位晚安! 第7章 婚礼 ????小舟绎皮笑肉不笑地扯出一个笑容。   他扫视了一遍叫好的人群,果不其然看见了那几个熟悉的面孔,几人还在那里兴奋不已。   怎么跟小男孩似的,他心里觉得好笑,但还是纵容地配合起来,作出一副害羞的样子。   他放轻声音说道:   “抱歉,是我朋友在瞎凑热闹,可以配合演一下吗?毕竟今天是他们的大日子”   诸星大将花换了一个方向,单手搂住他,装出甜蜜情侣的样子,“花怎么办?”   距离骤然接近,身体紧紧贴合,小舟绎眼皮一跳。   “……送你的东西你想怎么处理都可以。”   诸星大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他扫了眼捧花。   酒红色的玫瑰上洒着亮片,鸵鸟羽毛做着装饰,缎带缠绕着手柄在中心粘合着一块水晶。   看起来倒是费了不少心思。   他们两人配合的样子让宾客吃足了瓜,司仪就势说着台词。   婚礼进行到下一个流程,这个无伤大雅的小插曲很快被抛之脑后,宾客们随着新人的脚步缓缓往外草坪走去。   等到注意力彻底从他们身上转移,小舟绎才有精力回复诸星大刚才的话语。   “调侃上司小心被穿小鞋。”   诸星大并不买账,游刃有余地说道:“是上司自己将东西递到我手里的,责任只能算fifty fifty.”   “好吧,你说得有道理。”   他佯装生气,刻意板着脸,又坚持不到三秒就破功笑出来。   “不过还是要给你一些教训,不然你会以为戏弄上司不会受到惩罚。”   男人看向他,绸缎般的黑色马尾在脑后存在感十足地晃动。   “我喜欢的发绳送给你了,现在没有可以用的,下次见面的时候送我新的吧,就当做贿赂上司的最后一步。”   诸星大看了眼红发青年,他的长发失去了皮筋的束缚,散落在外。   头发原本被小舟绎整整齐齐地塞进毛领里,不经意看过去就像留着短发。   又因为刚才的动静,几撮头发凌乱地跑了出来,看起来更加乖巧。   只是买一个东西的话,也不算什么惩罚。   诸星大不以为意。   婚礼已经到了尾声,小舟绎和诸星大缓缓走出教堂。   草坪上错落有序地摆满着甜品桌,上面放着造型精致的甜点、饮品,供宾客享用,新人游走在人群中向来往祝贺的亲友道谢,婚礼在乐队欢快的奏乐声中迎来尾章。   终于快结束了。   新人绕了一圈终于快走过来,小舟绎松了口气,他笑着将樱花递到新娘面前。   “嫂子,新婚快乐。”   “谢谢,辛苦你跑这么远过来。”   女人笑着接过花,她穿着贴身的简洁婚纱,面料用了极具下垂感的丝质布料,更能凸显出她曼妙的身体曲线,金发被盘起夹上一片薄纱。   她的肤色极白,五官深邃却不失温和,蓝灰色的眼睛和耀眼的发色无一不在说明她混血儿的身份。   今天婚礼的主角之一,娜塔莉。   她的身旁站着一位高大、健硕的男子,他的眉毛粗壮浓密,眼睛炯炯有神,身着深绿色的西装,饱满的肌肉快要撑破衣服。   新郎,伊达航。   今天是伊达航和未婚妻娜塔莉举办婚礼的日子,他们两人相恋多年,之前一直分隔两地,聚少离多,现在终于结束异地恋,正式结为夫妻。   之前和伊达航聊天时,他曾说过:调职申请已经通过,婚礼结束后便去往北海道就职,再也不用和爱人分开。   小舟绎想到过去几年伊达航的恋情很是感慨,说出的话也不由诚挚了几分,“伊达大哥,希望你们永远幸福。”   “谢谢!你也要……”   伊达航的话忽然止住,他看到站在旁的诸星大,记起刚才发生的事情,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很不适应这种服饰,拉扯着领结清了清嗓子,正要说什么时,远处跑来两个穿西服的男人,他们一左一右地冲过来,借着力道跳到伊达航身上。   伊达航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推得往前了几步,一时之间忘了要说什么。   “哟,班长,开心傻了都不会说话了?”   “我看班长更像紧张,他在教堂里念誓词的时候身上全是汗。”   那两人打趣了一番,又瞬间变乖巧地对着新娘齐声喊道:“嫂子新婚快乐!”   “谢谢。”   娜塔莉半遮住嘴,满脸都是笑意,姣好的脸上泛起点点红晕。   “你们两个——”   伊达航长臂舒展,将两人齐齐挟在腋下,三人旁若无人地打闹起来。   小舟绎好笑地看着他们。   来的两人是一对从小长大的幼驯染,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身着紫色西服,内衬是白色衬衫和洁白的领结,一头黑色卷发随着奔跑而颤动,不羁的表情不像是来参加婚礼,而像是来收取保护费的混混;   萩原研二有着披肩长发,下垂的瑰紫色眼睛透露着风流,浅紫色的外套搭配紫罗兰色的内衬,长长的领带夹在内里。   一深一浅的搭配完美调和了他们二人的穿着,倒也贴合他们这对形影不离、性格迥异的幼驯染。   不过最统一的,是这四个人胸口都戴着一朵鲜艳欲滴的樱花。   是□□的象征。   伊达航、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三人是毕业于同一届警察学校的学生,现在也活跃在第一线。   就连在婚礼这么重要的地方都不忘牢记使命吗。   小舟绎在心里有些感慨,面上毫无异常地喊着他们的名字,“松田,萩原,好久不见。”   听到他的声音,他们三这才停下打闹。   萩原、松田像是才发现小舟绎在这里的样子,他们同步地抬起头,又后退两步,两眼瞪圆、嘴巴大张做惊讶状,“Eki,好巧,你也来了。”   “……少来了,你们早就发现我了吧,我还看到松田对着我打招呼呢。”   “我就说会被揭穿吧。”松田阵平说。   “还以为你不会来呢,”萩原研二没有搭理他,转而和小舟绎聊起,“毕竟之前约你出来你都抽不开身。”   “再怎么忙也要来参加伊达大哥的婚礼的,而且也很久没有见到你们了,想了想就过来了。”   小舟绎解释道。   虽然真实情况是他不敢和这几个警校生过多接触,害怕被琴酒发现以为自己有异心;又或者被他们发现自己是犯罪组织的一员,从此决裂。   但这种话当然不能跟他们说,所以小舟绎一概都是以“忙碌”来敷衍过去,少有的几次见面也是偷偷摸摸、趁着琴酒不在国内时将他们约出来。   “原来我们两个只是顺带的吗?”   萩原大受打击,他故作受伤的样子轻抚胸口,转头又是一笑,“不过能见到你就很开心了。”   “是啊,我也很高兴研二你给我送了这么大一份礼。”   小舟绎笑得如春风拂面,“刚才拉着阵平、伊达大哥起哄,太兴奋导致嗓子都有点哑了吧?听你现在的声音还没恢复过来。”   “真是辛苦了呢,研二。”   他轻哼一声,虽然那会自己还没反应过来,但对这三个人的声音可谓是烂熟于心,再一想他们爱凑热闹的性子,又怎么会不明白,他们就是故意在起哄。   “……”   萩原眨了眨眼,果断选择出卖幼驯染,他将松田阵平推到面前。   “是小阵平说的哦,他说这个男人怎么看都像是你喜欢的人,带过来就是介绍给我们认识,接到捧花那么好的机会当然要帮你一把。”   小舟绎:……   幸好刚才他和伊达夫妻打完招呼后,诸星大就表示想自己看一看,率先离开,不然还要像几人解释。   不过诸星大不在,他也懒得解释他提过的男人和诸星大是两个人。   “喂喂,hagi!”   松田脚下踉跄,站稳后对上那双含笑的金瞳,把抱怨声收了回去,别扭地搅动一捋卷发。   “是我,谁让你之前哭那么惨,这么多年过去了都还记忆犹新,看到了当然会想帮你一把。”   男人的表情别扭却又真诚,如墨的双眼转动着,最后停在小舟绎的脸上。   “快半年没见了吧,你看起来好像更没活力了。那种家伙何必……”   松田皱着眉在脑子里寻找了一个词,话还没说完,他“嘶——!”地叫出声,扭头怒吼,“喂,hagi……唔!”   伊达航和萩原研二两人用手死死捂住他的嘴,松田瞪大眼睛奋力反抗,反而被伊达航钳住双手,动弹不得。   “Eki,不用在意小阵平的话,怎么开心就怎么来。”   萩原俊脸一皱,痛苦地“唔”了一声,强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和小阵平先去别的地方了,班长你们聊。”   然后他不顾松田阵平的反对,强行离开。   小舟绎叹为观止地看着他们两,松田刚才用的力度绝对不小,萩原竟然还能装作没事人,有时候他都会怀疑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没有被点亮体术天赋。   娜塔莉含笑看了他们一眼,眼神温柔像是在看家中幼弟,柔声说了句后也跟着离开了。   伊达航性格沉稳,又关心朋友,他把比自己小上几岁又总是体弱多病的小舟绎当做弟弟一般看待。   这回好不容易遇见,老父亲心态爆炸,抓着小舟绎嘱咐了许多。   小舟绎乖巧地回答着,被人关爱的感觉像是在冬季怀抱着暖炉,暖意沿着四肢蔓延,落入血液里。   和他们认识完全是一个意外。   当初在琴酒明确拒绝再听到“阿阵”这个称呼后,小舟绎强忍住情绪,点头说好。   彼时琴酒离开东京执行秘密任务长达数月,他无法联络上琴酒,只能靠定位器的闪烁来猜测他是否安好。   从酷暑等到初冬,等到树叶枯萎,才终于等到爱人回来。   只是见到爱人的快乐还未来得及冒泡就被熄灭,他的笑意僵持在眉眼处,最后悄无声息地化为一阵风。   不动声色地度过了难捱的白昼,又败在夜幕降临时的辗转难眠,小舟绎满脑子都是男人冰冷的话语和厌弃的神情。   小舟绎睡不着,索性走了出去,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那晚乌云密布,晚风来势汹汹,呼啸着穿过街道。   不多时下起雨,小舟绎没有带伞,也懒得再跑回去。   只随意坐在一家便利店里,耷拉眉毛望着窗外发呆。   雨水砸落在玻璃窗上,水滴滑落下来留下一条条痕迹。   小舟绎裹紧外套,他出来已经有段时间,手机上却没有任何消息。   ……他知道我不在家吗?   会冒雨出来找我吗?   也许是任务太累,睡得太沉所以没有发现。   也许在我没察觉到的时候又去执行任务了,Boss最近很赏识他。   他习惯性地找借口,翻出记忆里还算美好的过往告诉自己:琴酒也是在意我的。   ……   回忆漫长又让人陶醉,等到他有所反应时,自己面前已经被摆上一碗冒着热气的关东煮。   ……?   什么啊?   小舟绎茫然地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留着齐肩长发的男人。   他挥了挥手,当做打招呼,漂亮的眼睛含笑,自来熟地说道:   “要吃一口吗?这家店的关东煮味道很好。”   奇怪的男人。   这是小舟绎对萩原研二的第一印象。   小学生都知道不能随便吃陌生人递来的食物,更何况是在组织长大的、见惯了人心的他。   但鬼使神差的,小舟绎接过萩原手中的竹签,咬了一口被汤汁灌泡的萝卜。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萩原眨着眼,小声说道。   “这可是店里最后一份了,本来是替我幼驯染买的,现在给了你,如果他问起来,你可要替我保密啊。”   ……谁管你。   他大口嚼起食物,一边想着,这么难吃的东西竟然还好意思当做封口费。   第二次遇见是在几天后的公寓楼里。   激烈的敲门声唤醒了沉睡的小舟绎,他慢吞吞地挪去玄关开门,闭着眼睛敷衍着来人。   “你好,现在这里很危险,需要……咦?”   男人的嗓音清澈,微妙地停顿后带着熟悉的笑意打起招呼。“又见面了。”   “……啊?”   小舟绎艰难地抬起眼皮,从浮肿的眼缝里回忆起这个青年。   是便利店里的那个男人。   他穿着一身制服,厚重的头盔也遮挡不住天生的潇洒俊朗。   更让小舟绎震惊的是他制服上的印刷字。   “你是警察……?”   “准确地说,是防爆警察。”   萩原笑了笑,他提醒着小舟绎,“有犯人在公寓楼里安装了炸弹,现在离开比较好,你一个人住吗?去提醒一下家人赶紧离开吧。”   “……”   竟然是警察。   果然是警察。   只有警察才会多管闲事,看见陌生人就主动上前,也不问别人需不需要帮助就自顾自地伸出援手。   ……为什么会是警察呢?   几个想法在他脑海里打架,最后还是那夜的关东煮赢得头筹。   算了……如果他死了以后就没人请自己吃东西了。   小舟绎直直地看着他,转身从房里拿出一件东西,扔进萩原研二的怀里。   “拿着。”   “诶?是什么东西?”   萩原单手接住,好奇地观察着。   那是个长方形样式的盒子,有着银灰色的金属外观,上面只有圆形按钮和类似灯泡的小孔。   “屏蔽器,能把一切通讯切断,拆弹用得上。”   “如果是近距离的拆解炸弹,防爆服只能留下全尸。如果炸弹里装有远程操作的话……”   小舟绎顿了顿,“用上这个比较好。”   他按下按钮,不容拒绝地放进萩原研二的防具里。   “拿着吧,肯定能用上。”   末了还别别扭扭地说道:“就当是感谢你请我吃东西。”   “……”   萩原研二哑口失笑,他摸了摸青年的头,“好。”   那是组织开发的屏蔽器,制作它是因为二把手朗姆在国外进行军火交易时,险些被对方远程操纵的炸弹炸死。   那次行动,朗姆很狼狈,他回到组织后大发雷霆,命令下面制造出能够断绝所有信号的设备。   小舟绎私下和琴酒吐槽:   “能屏蔽一切东西,那不也能屏蔽自己这边的消息吗?怎么看都是鸡肋吧?   谁出任务还带这么大的东西呀,不是明摆着告诉敌人‘我要对你下手啦’?”   他嘴上嫌弃,但还是从研究组里要来了一堆,并持之以恒地塞进琴酒的行李箱里。   ——虽然每回都会在银发杀手的眼神攻击下,心不甘情不愿地丢出来。   这次总算能派上作用。   他想起朗姆的惨状,心下一紧,嘱咐道:“你一定要用上……不然的话,不然的话……”   萩原研二耐心地听着他说话,奈何到了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听不清楚。   萩原微弯下腰,细心问道:“什么?”   “……不然的话,就没有人请我吃关东煮了。”   “那天的关东煮很好吃。”   他抬起头,紧紧拽着萩原的衣角,“所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猛不防对上那双浸泡在雾气中的金色眼睛,萩原研二一下忘记了以往惯用的话术。   他双眼温和,抚摸着他的头顶,说道:“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使用了屏蔽仪的关系,那天的拆弹很顺利。   线路复杂但拆解过程中得心应手,不带一丝停滞地就结束了。   直到萩原研二结束一切,退回到楼下见到幼驯染时,才知道其中一个犯人出了车祸,另外一个目睹了车祸现场后,扬言要报复警察。   “他们都推测犯人可能引爆炸弹,想要叫停拆弹,但不管怎么都联络不上你。”   松田阵平单手成拳狠狠捶在萩原胸口,英俊的脸上满是后怕和愤怒,“你这个家伙——!当时在想什么呢!”   “联系不上?”   萩原摸向胸口,红发青年强行塞给他的东西被他放置在防具里,本来只是为了安抚青年做个样子,没想到真的有用?   ……难怪整个拆除过程都没有受到消息,还以为是上级改掉啰嗦的毛病了。   他的思绪分散到上司反光的头顶,不留意便笑出了声。   听见他笑声的松田阵平更加愤怒,他揪起萩原的衣角,“喂!好好听人讲话啊!”   “抱歉抱歉,小阵平。”   萩原熟门熟路地慰藉炸毛的幼驯染,眼角余光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青年穿着不合身的黑色风衣,将身子牢牢裹住,只露出半张脸静静地看着自己。   神色专注又平和。   熠熠生辉的金瞳夺目,衬得他像条羡慕地看着别人玩耍的寂寞小狗。   萩原研二这才反应过来:   他第一次见到红发青年时,他的神色落寞孤寂,整个人宛如失去了色彩般,双眼没有焦距地凝视着窗外。   长发被雨水打湿,湿漉漉地黏在脸庞。像是与整个世界隔绝开,随时都会崩溃坍塌。   如果没有人去救他的话,会孤零零地死在某个角落吧?   直到很久以后,尸体上布满灰尘、蝇虫将皮肉吞噬大半才被人发现。   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徘徊了许久。   于是萩原研二不由自主的、将替幼驯染跑腿买来的东西送给他,陪他在便利店里坐了一整晚。   不能再让他一个人了。   萩原这么想着,一边往他的方向走去。   凛冽的冬风里,他对着青年伸出手,笑容灿烂而耀眼。   “我叫萩原研二,这是我的幼驯染松田阵平,你叫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9.23将原9799字的剧情拆到下一章,删减了部分略显累赘的段落。   原作话↓   好奇怪哦你们怎么都想看阿卡伊   我跟基友说剧情的时候她们都表示大哥很香 第8章 朋友   萩原研二有着天生的亲和力和max级别的社交水平,如果他想刻意接近谁,那一定可以成为朋友。   几次接触后,小舟绎似乎对他放下了戒心,偶尔也会跟着他们两人一起出去玩耍,甚至还会用着神秘的样子跟他们讲“我朋友”的恋爱故事。   “其实这个朋友就是你吧。”   松田阵平毫不留情地揭穿他。   “……才不是呢!”   小舟绎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小动物,大声否认道,“是我朋友的故事!”   “……”   松田翻了个白眼,他咬住吸管,不再搭理他。   “唉,反正小阵平这种单身狗是不会懂的。”   松田:?   他冷笑一声,揪住小舟绎的两边脸颊往外扯,红发青年也开始反击,两人吵吵闹闹的样子引来不少人的关注。   萩原笑着将他们二人分开,将胳膊搭在他们肩头。   “走吧,我们去问问恋爱经验丰富的班长,他一定能给出有效意见。”   于是小舟绎又认识了恋爱人士伊达航。   只是有时,萩原研二感觉他在刻意对他们隐瞒着什么。   他口中爱慕的那个人奇特的气场、自己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气息和一些用词,都让萩原觉得:   小舟绎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Eki,好像每回见面你都会穿上高领长袖的衣服。”   萩原将饮品放置小舟绎那边,状似无意地说道。   初次见面时,红发青年穿着严严实实,只露出一星半点的手指和惨白的脸。   那时他判断为畏寒,而小舟绎也确实身子弱,时长生病。   但久而久之,在长期的接触下,他发现了端倪。   公寓楼里叫醒小舟绎时,他穿着的睡衣将脖子牢牢遮住。   而家是对每个人来说最放松的地方,一般都只会穿着最舒适的衣服。   是因为什么才会让他在家里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畏寒吗?   可现在已是夏季,炽热的气温闷得人一阵阵出汗,聒噪的蝉鸣声永不停歇,让人心神不明。   红发青年却还将皮肤掩盖在衣服下。   是因为什么要那么做?   萩原研二仔细打量着他的神情。   小舟绎面不改色地喝着饮料,冰凉的液体灌入口中,他被刺激得一个激灵,红发摇晃成赤色的缎带。   “因为我身体不好,穿短袖容易着凉生病。”   “是这样吗?”   “当然。”   小舟绎直视他的眼睛,反问道:“hagi以为是因为什么?”   “那你还喝冷的?”   松田走过来将饮品挪走,“从现在起我和hagi看着你,不许再碰辛辣冷了。”   “诶?!”   红发青年发出饱含怨念的哀叹声,试图把东西抢回来。   松田冷笑,两人又开始打闹。   身体不好所以穿这么厚?   萩原垂下眼,没有再去探查他这么穿的原因。   既然不愿意说,那也没必要去揭开别人伤口。   只是……   萩原研二拖着松田离开,扭过头看向小舟绎。   他微不可及地叹了口气。   希望他不会再变成最初认识的那样吧。   *   等到小舟绎和三人聊完准备离开时,诸星大也逛完一圈回来。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淡淡地开口说道:“他们都是警察。”   他的外貌出众,刻意收敛气息时会有不少人主动前来交流,在诸星大的刻意套话下,他得知了了不得的消息。   新郎是警察,过来打招呼的两个伴郎也是警察,甚至参加的大半宾客也都是警视厅的警察。   “没错。”   小舟绎远远的和萩原挥手告别。   “他们……”   “他们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他打断了诸星大的话,“我也不会告诉他们。”   “……”   诸星大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但又找不到头绪。   小舟绎忽然笑起来,像是在打着补丁,“组织并不在意我们和谁来往,甚至鼓励我们以普通人的身份去和警方交往,毕竟认识的高层越多,越有利,不是吗?”   组织的目的,无法就是逼着对方去利用亲密关系来替组织获取价值。   值得庆幸的是,萩原松田是拆弹警察,伊达航虽然在搜查一课,但他很快就要离开东京,对于组织来说,这种远离警视厅核心的警察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所以小舟绎不用担心这段友情会因为猜忌、利用而破灭。   他并不在意自己手上会沾染多少鲜血,死后下地狱等待审判也好,停留在人间孤独难耐也罢,对他来说没有多大的区别。   只是,萩原他们是自己第一次不带目的认识到的、光明世界的人。   他们有着优越的相貌、美满的家庭,前途光明被人称赞。   和自己是截然不同的人。   他不舍与他们彻底割席,从此消失在各自的世界里;又害怕有朝一日被他们发现自己其实是里世界的人,被厌弃被抛弃。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   我该怎么办呢?   “但你看起来和他们的关系不错。”诸星大继续说道。   “是。”小舟绎并不打算否认,他歪着头看向黑发男人,面色晦涩不明。   “诸星君,我告诉你怎么和需要进行潜伏的对象搞好关系吧。”   “很简单,你只需要付出你的真心,他们就会把真心给你。”   他的语气很轻:“这样就行了。”   真心换真心,一向是小舟绎往来交际的王牌。   他靠着这招在组织拥有了不错的人缘,不管是谁提起小舟绎都会夸赞几句。   就连无理取闹,非要去并不适合自己的行动组时也是如此,年幼的小舟绎趴在负责人肩头,软声软语地哀求了半天。   负责人养育了小舟绎十几年,看着他从婴儿变成粉雕玉琢的小孩子,早已将他当做自己的孩子教养。   在他的软磨硬泡下,负责人只能半威胁半退步地说:“只要你能单独完成行动组的训练,我就同意你过去。”   小舟绎运动神经几近于零,行动组的日常训练对他来说犹如登天般遥不可及。   负责人原本以为他会就此放弃,没想到小孩子眼前一亮,欢喜地跳到地上,拉着他准备去往训练营测试一番。   行动组最基础的训练只有仰卧起坐、千米测试和射击模拟。   小舟绎一一试验下来,没有一个合格,甚至在起跑时左右脚打架摔了一跤。   测试被紧急喊停,小少年呆愣地看着伤口,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能完成其他人看起来都很容易的项目。   负责人以为他会放弃,正要安慰他时,却听见小舟绎猛地起身,握紧拳头说道:   “请给我一段时间,我一定能够完成训练!”   负责人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任由他自己折腾。   小舟绎的决心异常坚定,他半夜偷偷溜到黑泽阵的房间,压低了兴奋说:   “负责人同意我转到行动组啦,以后我们就可以组成一个小分队。”   “首先要有一个响亮的名字,要听起来就像电影里的英雄!”   小舟绎盘腿坐着,他苦思冥想了一会后念念不舍地将取名权转交给黑泽阵。   “阿阵我想不出好的名字……你来取吧。”他推了推假寐的少年。   16岁的黑泽阵已经初现优越的外形,宽肩窄腰,一双长腿在小床上无处安放。   他寡言冷酷,每次考核都位列第一,把其他孩子远远甩在身后。   在年幼的小舟绎看来他无所不能、无所不知。   黑泽阵对小舟绎死活要来行动组的行为嗤之以鼻,在他看来,天生脆皮的后勤人员放弃安稳的未来去选择满是荆棘的丛林等于找死。   他转过身想嘲讽小舟绎,却在看见红发少年激动的脸时沉默了。   “阿阵。”   小舟绎又推了推他,大有听不见就不罢休的架势,“快来想啦。”   “等你成功调过来,我就告诉你。”   “真的吗?”他很是警惕,死活要黑泽给出承诺,“你不会骗我吧。”   “……真的。”   “我不信,阿阵肯定是想先糊弄过去,等我忘了就不用再想了。”   “……”   黑泽感到头痛,他支起身子,妥协地伸出手指。   小舟绎嘿嘿一笑,顺势勾上少年的小拇指。   “阿阵,那就说定了哦,等着吧,我一定会很快就和你在一起的!”   得到了黑泽阵的承诺,小舟绎心满意足,他跳下床打开门,笑着告别。   “阿阵,晚安,明天见。”   “……”   没有了小舟绎的交谈声,房间里骤然安静,黑暗急卷而来。   黑泽阵睁眼看着天花板,忽然有些不习惯。   他想:要睡不着了。   *   教堂附近停靠出租车的地方隐藏着一家便利店。   用隐藏是因为它躲在茂密的绿植后,就连店铺外也用着绿色装饰,不经意地扫过去容易被忽视。   诸星大在便利店里挑选着东西,小舟绎懒得再走几步,于是站在外面,等待着出租车到来。   他一边等着车,一边默然地想着:好像和诸星大在一时会很少想到他。   他与琴酒在一起的时间太久,几乎贯穿了他整个人生,导致小舟绎与他分离时总会时不时想起他。   看到天边升起的第一道光时会想到他,遗憾琴酒不在身边;看见有趣的新闻时会转发给他;   路边出现像黑泽阵的黑色猫咪时,会特意打电话告诉他“阿阵我看到一只猫好像你!”,然后听着电话被挂断的声音傻笑。   就像他们的代号一样,Gimlet必须由Gin调制而成,它们血脉相融,难以分割。   好处是:他通过这种近乎无赖的方式,成为了琴酒身边唯一亲近的人。   而坏处……小舟绎抬头呼出一口气。   他的喜悦因琴酒而生,痛苦也拜他所赐。   对琴酒的喜欢让他从寂寂无名的基层变成略有威名的代号成员,但爱他却让小舟绎感到痛苦。   年幼的小舟绎会抓着没有用的承诺拼命努力,跌跌撞撞地达到目的后,第一时间寻找着黑泽阵,想要分享自己的喜悦。   后来——后来琴酒说了什么?   便利店的大门被推开,欢乐的铃声适时响起,店员熟练地喊着“欢迎下次光临”,皮鞋踩着地面,发出轻微的声音。   一双长腿出现在眼前。   小舟绎恹恹地抬起眼皮,高大的黑发男人一手拧着塑料袋,另一个手拿着捧花。   配上他那张凶神恶煞的脸看起来违和感十足。   小舟绎扯着嘴角想配合地露出一个笑容,却因为疲倦而动弹不得。   灵魂像是被抽走,只剩下一具按部就班执行工作命令的躯壳。   好奇怪,应该早就习惯了的。   ……算了,反正也不会再糟糕了。   他自暴自弃地想,回忆的折磨让他打不起精神再来打发诸星大。   小舟绎低垂着头,不再去看那个和爱人过于相似的男人,他起身想站起来,头上却忽然一热——   诸星大摘下了自己的针织帽,戴在了他的头上。   “……?”   小舟绎一时间失了语,他茫然地看着黑发男人整理着帽子,粗粝的手时不时划过脸颊。   “本来想买耳塞,但店里都卖完了,这附近太偏僻也没有其他店铺。”   “你在教堂时就因为吵闹不适,如果不介意的话就先用这顶帽子吧,它可以阻挡部分声音。”   “……”   “这个不是贿赂,是作为同事的礼物。”   诸星大神色淡淡,渐暗的天色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脸。   “希望今晚你能做个好梦。”   “……”   “你也是。”   透过那双极相似的眼睛,他忽然记起来,在自己终于通过行动组的测试,眉开眼笑地跑去找黑泽阵时,那个银发少年说的话。   他神色厌烦,将新到的伯莱-塔扔到他面前,指着对面的把杆,“能中一环就和你组队。”   年幼的小舟绎手忙脚乱地接过枪,他知道黑泽阵有多爱惜它,害怕自己一个不慎将这把枪摔坏。   只是越紧张越是接不住,最后他手中一空,伯莱-塔越过掌心砸到地面。   “……”小舟绎抬起头,不敢去看黑泽阵的眼睛。   “……有功夫花在我身上,不如好好想想你该做什么吧。”   作者有话要说:   *9.24删除作话关于设定触线被撤榜的事pwp 第9章 偶遇 ????天空中恰好有烟花升起。   震耳的响声被针织帽阻隔了大半,碎发向下遮住了视线。   面前的男人长发如缎,带着能吸纳所有色泽的魔力,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他的神情自然,只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又恰好处在小舟绎的视野范围内,墨绿的眼里甚至能看出点温情。   小舟绎:……   如果不是他抱着同样的心思和诸星大接触,估计自己也会误以为他对自己有意思。   能这么熟练地运用形体营造出暗恋某人的氛围,做一个狙击手真是委屈了。   他叹为观止了好一会,才终于把“要不要去情报组发挥天赋”这句话吞下去。   对于诸星大的印象再次刷新,从“另一个琴酒”变成一个相似但又截然相反的人。   诸星大像是一头黑豹,擅于隐藏和捕猎。拥有得天独厚的天赋和气场,可以悄无声息地将自己裹进黑夜里,将自己伪装成一只纯良无害的小动物,只待时机成熟的那刻发起进攻。   而琴酒是一只浑身漆黑的猫,他冷漠、高高在上,会对所有接近他的人伸出利爪,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他不会也不屑于隐藏,只会日复一日地磨砺爪牙,用逼人的戾气与硬实力碾碎目标。   这就是他们的区别。   最起码琴酒不会去救下素不相识的人,“歹徒挟持人质”这件事都不会被他记入大脑。   至于honey trap……   小舟绎幻想了一下琴酒板着脸进行honey trap的样子,克制不住地打了个冷颤。   但不可否认的是,诸星大的行为正好迎合了他的想法,如果他和琴酒百分百相似,那对小舟绎来说也只是换了个人来耗十年。   诸星大和琴酒之间若有若无的区别才让这场战斗变得更有意思。   璀璨夺目的烟火下,小舟绎在他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起码这顶针织帽不错,能隔绝不少声音。   他回给男人一个笑容。   *   教堂虽然地理位置偏僻,但因为常年有人在这里举办婚礼,也常常有着出租车前来等待接客。   一辆车打着双闪停在路边,在耀目的白光中能清楚看出是辆白色马自达。   有人从车上下来,小舟绎扫了眼本想收回视线,走下来的那个男人察觉到他的视线,敏锐地扭过头和他对视。   他逆着光站着,看不太清五官,标志性的灿烂金发边缘蒙上一层光,在黑夜里光辉夺目。   “……安室透?”   小舟绎从脑海里搜索出名字,试探地问道。   车旁的男人短暂地沉默了会,随后毫无异样的回答着:“嗯。”   小舟绎却诡异地听出点不情不愿,他反思了一下是否是因为“在工作时间外遇到上司”这点本就令人不满,但很快就抛之脑后,他又看向车内坐着的男人。   “绿间光?”   马自达引擎被关闭,下来一个黑发猫眼的男人,他面带笑容,温和地和小舟绎打起招呼。   小舟绎却从他的笑容里看出与安室透如出一辙的不甘愿。   小舟绎:……   他开始思考第一次见面时给他们留下什么印象,以至于这两个出色的新人对自己这么不满。   在去掉一切自身因素后,小舟绎放弃了思考,他与他们交情不深,没必要浪费太多的精力来思考不知何时产生的矛盾。   “现在你们都在这,就趁着这个机会通知任务吧。”   等到三个新人围着小舟绎形成一个圈,他才开口:“看见那栋教堂了吗?”   “有对新人在里面举办婚礼,逼他们交出资料,然后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Zero&Hiro:!!班长,危!   阿绎:反思自己是不是名刻薄上司   阿卡伊:尝试honey trap中   我短小我反思,定一个更新时间吧,大概是早9or凌晨十二点,当天太忙的话会挂请假条。   晚安~睡醒后又是满课人(微笑)   救命,我十点多还在想为什么定时没发出来,然后发现我设置的29号早上9点发(落泪…) 第10章 烟花 ????话音刚落,面前两人的气场发生了些许改变,五官混淆在明暗的烟火下,看不分明。   绿间光向前一步,问道:“……现在就动手吗?”   他眉头微瞥,一副苦恼的样子,“我和安室出门并没有带武器,对教堂地形也不太了解,所以……”   “在新婚当夜,最幸福的时候将他们拉入地狱,以此来攻破心理防线获得信息吗。”安室透打断了他的话,像是在赞叹这个时间点,“不愧是组织啊……”   金发男人勾起嘴角,紫灰色眼里流露出些许讽刺。   “……”小舟绎瞟了他一眼,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目标手上有一份组织需要的资料,他们假意和组织谈判,但实际上准备将资料交给敌对组织。你们要在他们交出去之前把资料抢过来,顺便杀了他们。”   “提到教堂是因为他们会在婚礼现场进行交易,人员混杂的地带方便你们行动。”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现在就突破重重包围闯进目标家中,把他们杀死完成任务。”   “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不惜提升危险系数,准备杀入安保系统完善的宅邸,不愧是出类拔萃的新人啊。”   听出红发青年在有样学样的讽刺回去,绿间光轻笑一声。   安室透噎住,他这才正眼看向面前的年轻人。   他身形消瘦,裹在厚重的毛线衣里,长发与深红的线团融为一体,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苍白的脸上金瞳生辉明亮,上挑的眼睛不显凶狠,反倒平添几分生气。   看起来不像组织的人,倒像是个求医无门的病弱青年。   安室透心中的警惕不减反升,他卧底的时间不久,但一路走来也见过不少黑暗,见过不少公安前辈、同僚因为一时放松警惕心软而被杀害,他绝不会走上重蹈覆辙。   不过,不是班长就好。   安室透不着痕迹的和绿间光交换了一个视线,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安室透原名降谷零,和化名绿间光的诸伏景光是幼驯染,两人同时考取了警察学校,与萩原研二是同一期的同学。五个人在警校时期结伴同行,结下深厚的友谊,也因为出入在各种犯罪现场而被教官鬼冢八藏称为一群刺头。   警校毕业后,他被警察厅录取,加入代号为“零”的公安小组,作为卧底潜伏进黑衣组织,寻求推翻这个庞大组织的机会。   为了不牵连亲朋,“降谷零”的存在几乎被抹消掉。和诸伏景光在组织的相遇慰藉了他孤军奋战的心灵,在收到班长伊达航结婚的消息后,两人商量了一番才决定在快结束的时候前来,结果还没下车,就遇到了组织的人……   安室透暗自磨着后槽牙,他不在意小舟绎轻飘飘的反击,但会担心他对班长起了兴趣,让他们提前拿班长试手。   得赶快把小舟绎弄走。   他皮笑肉不笑地打开车门,一手搭在上面,看向红发青年,“这么晚不容易打到车,我送你回去,绿间留在这里先提前查看地形收集情报吧。”   多年的默契让绿间光瞬间明白幼驯染的意思,他配合地点点头,正要说话时被小舟绎打断。   “一起离开吧。”红发青年站起来,他咳嗽了几声,“诸星君也跟上,一些资料和详情现在就告诉你们,也免得之后再把你们叫过来。”   “我觉得……”   “安室君,再推脱的话我就要视为你拒绝任务了,新人时期就拒不接受任务……后果是什么你应该知道吧?”   小舟绎逆光站着,金瞳泛起点点荧光,他的口吻温和如初,安室透却感受到了逼人的压迫力,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高大的银发男人的身影。   “……”安室透心下一紧,面上自然而然地做出一个无奈的神情,他耸耸肩,“好吧,本来还以为我想的方法更便捷。”   小舟绎回他一个无害的表情,几人坐进车内,安室透启动马自达往外驶去。   “咻——”   火光直冲向天,点亮一片夜空。以一个圆点为中心的红火向外扩展,变成完整又短暂的美丽花火,一朵朵绽放的烟花交相辉映,最后只在空中留下浓郁的硝烟味。   纯白颜色的马自达被印上烟火璀璨的色彩,小舟绎在后座盯着流转变换的花火倒影,暗自庆幸。   幸好把他们两个骗走了。   安室透下车后发现自己的情绪明显不对,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和警察认识,可就不会像诸星大那么好骗,也许会以他们为要挟。   小舟绎面无表情地想着:   绝对不能让安室透知道自己和他们的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老贼还未公开景光卧底时期的名字,cv本人名字叫绿川光,但我比较喜欢绿间这个姓,就改了改拿过来。   透&景&绎:不能让他靠近班长!   伊达·团宠·柔弱的红方警察·航   感谢在2022-09-20 07:56:58~2022-09-26 23:56: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KK 2个;阿卡姆病院院长、唐安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米歇尔的坩埚、一二三四五 20瓶;我妻野子 10瓶;陌箬洢 5瓶;星星落在月亮里、Grenacha、名字不重要 3瓶;66 2瓶;你的小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礼物 ????小舟绎回到家时,琴酒正坐在阳台抽烟。   穿过玄关时,他脚步微顿,站在客厅与玄关的交界处,远远望着银发男人。   琴酒背靠在躺椅,两指间夹着一根细长的烟,猩红的烟头上掉落稀稀落落的灰。   听见动静,银发男人侧过头来,烟雾缈绕中他的五官看不太分明,只随意地勾动着手指示意小舟绎过去。   小舟绎在心里叹息了声,还是走了过去。   “Gin。”他弯下身子,将烟抢了过去,“身体还没好全就不要抽了。”   琴酒不置可否地冷哼了声,任由他将东西拿走,上下打量了一会他后,死死盯着上方。   “哪来的帽子。   他啧了声,伸手就要将针织帽摘下。   小舟绎向后仰,避开他的动作,“今天头痛,恰好那会有人在旁边,就借给了我。”   琴酒果然不再纠结帽子,手换了个方向,转而轻揉着他的太阳穴   “怎么又开始疼了。”   小舟绎没说话,只乖巧地将身子靠过去,一眼不眨地看着他。   男人银发如月,他就像终年不化的冰山,稍微靠近就会被冻伤。有时他也会变成春天的风,给予小舟绎仅有的温柔。   小舟绎贪恋琴酒难得的柔情,不知足地想要将这种时刻永远保存。   “今天去见雪莉,回来路上就开始痛。”小舟绎解释道,“可能是吹了太久的风,你知道的,到雪莉家要很久。”   琴酒的手插-入发间,顺着发尾往下滑落,漫不经心地听着小舟绎的话。   “然后呢?”   “然后遇见了几个人,就把头绳借给了他们。”   “头——”琴酒猛地站起身子,他咬牙切齿、毫无章法地摆弄着小舟绎的头发,“你把头绳送给他们了?”   小舟绎的长发还在琴酒手中,男人的动作扯动头皮,他吃痛轻声叫出声。   “Gin。”   “……”   琴酒下意识松手,看着红发青年小心地抽回发丝,碍眼的针织帽遮住了他的视线。   琴酒的眸色沉沉浮浮,面色沉下来,冷笑,“小舟绎,你总缠着我要东西又随意丢给别人,你——”   一阵风吹过,他敏锐地闻出另一股烟味,从小舟绎头顶戴着的针织帽上蔓延出来的、另一个牌子的烟味。   这个发现让他的话没有说完就停下来,碧绿眼眸里的凶戾几乎能凝成实体,要将小舟绎凌迟。   小舟绎小声辩解道:“可当时他们更需要头绳,而且以前的也不是我故意丢的……”   说完他抬起眼,讨好似地蹭了蹭琴酒的掌心。   琴酒对上他的眼睛,粗粝的指腹摩挲着他眼下,薄薄的皮下开始泛红。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   黑泽阵偶尔会送给小舟绎一些东西。   最开始是绕不过红发少年的纠缠,外出时随手在路边买了不值钱的物品,回到组织打发他。   小舟绎却像是没看出黑泽的敷衍,欢喜地跑过去接过廉价的玩具。   黑泽阵站在一旁不耐地抽烟,他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被这种东西满足。   红发少年兴奋地承诺说会把东西保管好,他挥了挥手转身离开,同时在心里盘算该怎么摆脱这个黏人的家伙。   但等到反应过来时,行李箱已经被他塞满了。   纪念衫、特产、邮戳、一堆乱七八糟又没有意义,在黑泽阵的世界里只会被视为“脑子进水的人才会买的东西”。   此时他在北海道执行任务,17岁的黑泽阵已经有了成年后的身形。   他的身形挺拔,不说话时自带骇人的杀气。   对战中下手狠辣、毫不留情,同期加入的孩子们几乎被他杀光,树立了威名的同时身边也没有人再敢靠近。   除了小舟绎。   ……就当是谢礼,毕竟是他把自己从山里拖出来。   黑泽阵摸过怀里的手机,嘴角勾起一个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微小弧度。   他赶回组织时,小舟绎恰好在实验室里和一个黑发少年说着什么。   他歪头坐在凳子上,两条腿来回摇晃,似乎说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金瞳弯成弧线,肩膀不住地抖。   ……   原来对谁都会这样笑。   黑泽阵站在实验室外一动不动,直到夕阳将他的影子投进地面落入红发少年的眼里。   “阿阵!”   小舟绎抬头时看见了他,他欢喜地跳下桌凳,长发浮在后空闪闪发光。   他亲昵地抱住黑泽阵的手臂,拉着他走进实验室,“这是我刚认识的新朋友,他好厉害,已经拿到代号马上要接手项目进行研究了。”   黑泽阵抬起眼皮,目光似冰,满是敌意地打量着这位“新星”。   对方毫不在意他的不满,墨色的眼睛温和地注视着自顾自说话的小舟绎,流露出来的神情让黑泽感到明显的不适。   这种不适和克制不住的敌意让黑泽阵险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战斗欲,他尽力打消杀死少年的想法,满腹不解在看见小舟绎时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   原来这种不适是因为他们对于同一个人有着同样的想法。   得到答案并不能让黑泽阵燃起的杀意熄灭,相反更加激起他的欲-望。   想要杀死所有敌人,消灭所有不安因素,然后让他只能看到我。   只能对我笑。   黑泽阵舔了舔后槽牙,对着那位“新星”扯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在那之前,他要等。   只是没过多久,黑泽阵便看见自己送给小舟绎的东西出现在“新星”手中。   黑发少年穿着纪念衫,一脸羞涩地转着圈,周围的人或真心或吹捧地称赞着。   夕阳中,银发少年面无表情地举起枪。   现在又是这样,轻而易举地就将我的东西送给别人,带着和其他人的味道回来。   琴酒的手滑到他的脖颈,精瘦有力的手稍微用力就轻而易举地拉近两人距离。   “Gin……”红发青年小声叫着。   阳台昏黄的灯光下,小舟绎的眼神也像镀上一层暖光。爱慕与依赖毫不掩饰,赤-裸-裸地展露出来。   ……还不够。   于是琴酒偏头吻住他,这个吻来势汹汹又不带温情,只有要把他吞进肚里般的凶狠。   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唇瓣被狠狠咬住,痛感让小舟绎身体不住颤抖。   “Gin……”   哀求的声音变得微弱,到最后化为一股暖流。   ……   ……   微凉的阳台上,晚风拂过发丝,暗红与银白交织。   琴酒附下身,吻住颤抖的他。   “总要让你长点教训,你才会知道——什么东西能丢,什么不能。”   晃动的世界里,针织帽掉落在地。   金瞳漫不经心地扫过帽子,被捂住的嘴悄悄勾起一丝弧度。   ——是啊,总要让你长点教训。   作者有话要说:   *10.1 修改部分阅读不流畅的地方。   *9.30 删除部分你们喜闻乐见的东西   第一次写这种我好怕…… 第12章 朗姆 ????小舟绎醒来时,天已经大亮,外面下着稀稀落落的小雨。   他望着窗外,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已是第二天了。   小舟绎懒得动弹,全身像被拆了一样提不起力气,泛着酸痛的身体旗鼓轩昂地提醒着他昨晚发生的事情。   他余光看到琴酒在镜子前慢条斯理地穿着衣服,银发男人神色依旧,眉眼间带着些许餍餍的满足。   明明都一夜没睡,怎么差距就这么大。   他不服气地想了会,疲惫的大脑很快就放弃思考,半眯着眼蜷缩着往被子里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把他从被子里提溜出来;盖在身上的被子掉落下来,猛不丁触碰到冷空气,小舟绎打了个冷颤,勉强睁开眼迷糊地找着罪魁祸首。   琴酒眉毛高高挑起,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拧着小舟绎的脖颈,轻一下重一下地揉着。   他自然地贴近身前的人,张开双手环住琴酒的腰,脑袋在腰侧蹭了蹭,含糊不清地说:   “今天没工作,让我再睡会。   “朗姆让我们过去一趟。”   “啊……”   小舟绎听到这个名字,瞌睡醒了大半,“有说是什么事吗?”   琴酒微妙地停顿了一秒,又恢复惯有的嘲讽,“另一只眼睛也瞎了吧。”   小舟绎被逗乐,笑了两声又停下,“现在过去?”   “嗯,换衣服吧。”   “……”   他抬起头,露出一副湿漉漉的眼睛,凌乱的发丝混在脸庞,像个无害的小动物,声音软绵绵的,“Gin,那我回客卧去换。”   小舟绎转身就想离开,琴酒却嗤笑一声,手中力度分毫不减,把他牢牢按在身下,像是在嘲笑小舟绎装模作样卖可怜的样子。   “Gin。”   小舟绎直起身子,身子的酸痛让他“嘶”的低喊出来,半跪在床上,吻在男人嘴边,“拜托啦,让我一个人换吧。”   银发男人似乎被愉悦到了,他低头加深了这个吻,又在空气变得粘稠、身体紧密贴合时抽身离开,把空间留给小舟绎。   红发青年松了口气,他走下床,刚来到衣柜前拿出衣架就听见男人的声音。   “穿那件黑色的。”琴酒靠在门边,“衣袖最松最长的那个。”   “……”小舟绎噎住,“Gin……”   你什么时候起连我穿什么衣服都要管了。   扫了眼琴酒的脸,他把这句话咽下去,乖乖换上那件衣服。   *   他们到达组织位于东京的某个基地时,门口早已有朗姆的人等候,看见保时捷便毕恭毕敬地迎了上来。   伏特加被琴酒留在车上,小舟绎和琴酒一同走进去。   气氛似乎很是不对,他感到琴酒的气压在前来的路上便慢慢沉下去,到达大门时便已恢复成战场上无往不胜、杀伐果断的Topkiller。   伏特加应该也不明所以,他虽然掩饰得很好,但在过红灯时险些因为走神撞上消防栓。   好在多年的经验让他及时调整过来,然后哆哆嗦嗦地透过后视镜看向在后排闭目的银发男人。   “下次注意就好。”   小舟绎柔声安抚着凶神恶煞、看起来又极为可怜的男人。   他的话音刚落,手就被琴酒紧紧捏住。   银发男人用了半成的力道,修长冷白的手背上青筋根根突起,像是在害怕什么,面上却没有显露分毫。   小舟绎试探着抽回手,琴酒反手将他单手控制住,左手在男人压倒性的压制下开始疼痛。   “Gin……?”   “嗯。”   “嗯……”他忽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顺着以往的思路哄道,“我在这。”   “嗯。”   琴酒短暂回应后恢复了往日的寡言,依旧闭目养神,只是手中力度不减,小舟绎怎么尝试也抽不出来。   ……算了,由他吧。   小舟绎掩饰性地扭头看向窗外,就是有点太痛了。   好在琴酒从不会在组织的人面前与他过多亲密,——伏特加除外,所以在下车后他的手第一时间就获得了拯救。   他们被带到了审讯室前,朗姆的人体贴地鞠躬后便离开。   厚重的大门如同一道乌云,笼罩在所有人的头顶上。卧底、叛徒又或者只是有那么一点嫌疑的人都会被带进去,而那些人里少有能完整的、活着回来的。   琴酒站在门外,难得踌躇了几秒,片刻后,他才伸出手拉开大门。   “Rum。”   琴酒连眼皮都懒得抬,只对着中间众星捧月般的中年男人象征性的打了声招呼,冰冷的态度在见到角落里的负责人柔和了些许,琴酒和他互相点头示意,便靠在墙上闭眼不再搭理任何人。   小舟绎跟在他身后,安静地走到他身边,一言不发。   不知道装修的人带有什么恶趣味,审讯室的墙壁是洁白的瓷砖,鲜血或其他什么东西无法附着在上面,只能滑落堆积在墙角,成年累月下来变成暗黑的污垢。   地面上躺着一个四肢被捆住的男人,他双目紧闭,浑身伤口,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   骇人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空间,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回荡在上空。   在他们来到这里这前朗姆就用过刑了。   小舟绎不着痕迹地皱眉,既然认定了有罪,那又为什么特意把他们叫过来?只是为了让他们看一下这个男人的惨状吗?   他不觉得朗姆会这么无聊。   自从琴酒这个名字响彻里世界那天起,琴酒就以飞快地速度成长,他蚕食着上一代高层的势力,又对现存的旧势力虎视眈眈,一步步建立起自己的力量。   朗姆作为Boss的心腹,自然也在琴酒的目标范围。   最开始朗姆自持前辈的态度,并不理会琴酒的攻击,直到情报组的人被他杀了大半,两人才彻底撕破脸。后来有一年,琴酒险些杀了这个处尊居显的高层,剑拔弩张之际还是Boss亲自调和,才让他们停止斗争。   没有人知道他们争吵的原因,小舟绎也没能撬开琴酒的嘴,却也站在琴酒这边。   抚养他长大的负责人年轻时也曾与朗姆争过权势,两人一度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年老后才收心稳坐后方,专心过起平淡的日子。   小舟绎天生就属于朗姆的敌对方,这些年也被朗姆派的人不大不小的针对过,但从未有过这样三个人整整齐齐被叫来审讯室的经验。   一定有什么问题。   “啪”,有人点开了灯。   审讯室头顶的灯光极亮,足以令小舟绎看清他的脸。   是琴酒行动组的人。   不久前因为旧伤复发无法执行任务申请退出一线,当时批准他调离申请的人是……   他眼皮突然快速跳了几下,不好的预感牢牢抓紧心脏。   朗姆的声音恰逢在此时响起,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般不怀好意。   “Gimlet,这个人背叛组织,我们怀疑他还有个协同对象,你觉得……”   “那个人是Gin,还是Chivas?”   作者有话要说:   我废话好多哦,每天都想在作话里说很多话,但是为了维系我的高冷形象,打算以后都不说废话了。   顺便一提,今天听了一下之前评论区留的《谁》,好好听www上瘾了诶嘿嘿嘿,现在张嘴就是“在你眼里我是谁~” 第13章 牵手 ????朗姆踩在男人身上,脚尖在上面来回晃动,他不等小舟绎回答,说道:   “行动组的人都是你挑选的,你们组号称整个组织最忠诚的存在,现在出了这种事——”   “是你自身的问题,还是Gin指使的你?”   “……”   被惨白灯光笼罩的审讯室里,空气像是凝固住,血腥味冲击着感官。   小舟绎隐约看见鲜血蔓延至脚底,他深吸一口气,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朗姆,缩在宽敞袖口中的手就被人牵住。   修长的手指掰开他紧握成拳的手,顺着指缝插入,两只手紧密贴合,宽厚的掌心源源不断地传递着温度。   “……”   小舟绎险些笑出声,他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住,佯装严肃的样子盯着地面。   难怪会在出门前特意要求他换一件衣服,怕是早就知道朗姆来者不善,又不能拒绝前来。   如果这是一部电影,那么此时的镜头一定会拉近,卡在刁钻的角度来透露这一幕:   在敌人来势汹汹的进攻和残酷血腥的审讯室里,他们的双手藏在宽大厚重的袖口中紧紧相握。   除了上帝和他们,没有人会知道他们正在相爱。   琴酒少有的温柔取悦了他,小舟绎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别暴露太多。   “Rum,他有同伙的事已经确认了吗,还是这就是你的主观猜测?”   他的声音轻柔又不失力量,“如果只是因为猜测就把我们叫过来观看人受刑,你……你们情报组已经闲到这个地步了吗?”   “……”朗姆脸色看不出什么变化,他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小舟绎说完,琴酒就用力捏住他的手,他顿了顿,对着朗姆露出一个微笑。   “是我同意他离开行动组的,你不能强求无法举起枪的人去执行任务,至于背叛组织……   没有持续监测成员的动向,及时发现不对是我的过失。按照规矩,我会接受处罚。”   “Gimlet。”琴酒开口打断他的话,“你……”   “但同样的,除非是你找到确切证据,证明叛徒同伙在我们之中,不然贸贸然叫来三个代号成员观赏这一幕,我只能理解为你已经无暇掌管情报组。”   他无视了琴酒的阻拦,加重音量说完了后面的话,松开握住的手,向前几步,掏出朗姆腰间别着的枪。   “Gimlet!”   一直作壁上观的负责人见状大喊,他伸出手想拦住他又怕小舟绎手上的枪因此走火,只能站在原地。   “——!”   朗姆的手下也在他有所行动时,齐刷刷地举起枪对准小舟绎。   小舟绎似是没察觉到他们的紧张,他掂量了一下手-枪,柯尔特m2000,弹匣容量有15发,这个重量来看应该装满了子弹,倒是不用担心在填充过程中被抢走了。   他手速飞快地卸下弹匣,将子弹卸掉又当着朗姆的面装上一半。   整个过程迅速又熟练,朗姆一言不发,眼神微妙地闪烁着。   “看好了。”   红发青年金瞳闪烁,他举起枪对准太阳穴,被卸下的子弹失去托举的力量掉落下地,金属敲击着地面奏起乐曲。   “Gimlet!”   “小舟绎!”   身后有人赶来,气流被带动卷起层层旋风。   “Gimlet现在就接受惩罚。”   小舟绎扬起嘴角,金瞳闪闪发亮,他近乎喜悦地按下扳机。   “——”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就是,阿绎一直都是隐形疯批(比划)   但只能对自己,再多点我就要被敲了(x   他在一些事情上真的不属于正常人范畴   国庆应该会修一下前文,修改过多会标注,如果我懒得动,那就当我没说 第14章 情意 ????“啪——”   枪机撞击滑轨终端,微弱的撞击声响起。   朗姆眼里流露出一丝失望,是空枪。   “还有六次。”   小舟绎面不改色,手-枪稳稳地抵着太阳穴,食指继续往下勾去。   “小舟绎!”   琴酒赶了过来,他猛地制住红发青年的动作,扭转他的手腕对准前方。   “砰——!”   子弹擦着朗姆的耳朵射到墙面,弹壳掉落在地。   子弹近距离经过耳朵、产生的声爆引起阵阵耳鸣,耳廓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   流血了。   “……”   朗姆抬起眼皮打量那个罪魁祸首。   青年面色惨白地抓住琴酒衣领,胸口剧烈起伏,身体微微颤抖,一副虎口脱身、后知后觉的样子。   和方才熟稔、迅速的样子完全不同,现在像只误踩入猎人陷阱的纯良动物。   朗姆眯起眼,他所在的位置能看得真切。   Gimlet在第二次按下扳机时,刻意放慢了速度,等到琴酒赶来抓住枪后才按下。   那颗子弹本应该射穿他的大脑,现在却擦破了自己的耳朵。   “Rum,就算Boss看重你你也没有资格逼迫代号成员自杀。”   负责人浑浊的眼睛利箭般射向独眼男人,“这几年你管得太多了。”   琴酒的声音冰冷似铁,“行动组的内部事情,不用你越俎代庖来管理。”   “……Rum,”   被两个男人围起来的红发青年忽然开口,他避开与朗姆的眼神直视,头半掩在琴酒怀里。“很抱歉没能提前发现他叛变,作为处罚我会退出行动组,不再插手一线的事情。”   “……”   朗姆无声地勾起嘴角。   本来想打压一下琴酒的势力,最好能借此机会杀了他们其中一个,结果被反过来利用了。   他收回脚,将男人踹至一边,耐心地看着小舟绎惺惺作态的表演。   果不其然,在听了他的话后琴酒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抬眼看向朗姆,冷冰冰的翠瞳带着比以往更强的嗜血杀气。   蓦地,琴酒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他掏出怀里的伯-莱塔,毫不犹豫地打开保险栓,在所有人未反应之前对准地上的男人开枪。   “砰、砰砰——”   子弹的冲击力让男人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动了几分,血水流落到地面形成一条猩红的河流。   “对待叛徒应该果断,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Rum。”   银发杀手收回枪,周身气息冰冷得能坠成冰,他拉着小舟绎转身离开,黑色的衣摆被动作带起卷成黑色的怒火。   负责人也跟着离开,朗姆用脚将地上的男人翻了个面,津津有味地欣赏着他被子弹打烂的头。   下手真狠啊,Gin。   虽然没能解决掉他们,但也算看了场戏。   他抚上空荡的左眼,真希望你能在之后也能保有这种狠辣。   *   街道。   伏特加坐在驾驶座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烟,保时捷隐匿在街头角落。   后车车门被猛地拉开,琴酒拽着小舟绎坐了进来。   “砰!”   关门声大到让这辆古董车震得惊天动地,伏特加下意识打了个寒颤,他胆战心惊地看望他们。   琴酒双手环抱,礼帽遮住了脸,一言不发,和以往看起来没有什么两样。   伏特加却愣是看出琴酒现在处于怒火焚烧的状态,他颤颤巍巍地想着该启动汽车还是保持沉默。   好在很快小舟绎开口让他离开,他投去感激的一瞥,便用最快的速度赶紧逃离保时捷。   琴酒闭目坐在后方,一副对外界事物充耳不闻的样子,像是没察觉到伏特加的离开。   街道外的喧嚣声透过窗户缝隙,隐隐流淌在空气中。   车内安静得过分,小舟绎却不愿意放弃这种时机,他放轻了语调,摇了摇被琴酒捏了一路的右手。   “Gin,好痛。”   “……”   银发男人没有反应,手下力度却松了些许。   明明就很在意,还要装出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小舟绎觉得好笑,他得寸进尺地掀起袖口,把手腕露出来抵在琴酒眼下,胡编乱造地歪曲事实。   “后坐力震得手腕疼,你还捏它。”   “柯尔特的后坐力也能让你喊痛。”琴酒冷冷说道,“刚才玩俄罗斯转盘的时候倒是不知死活了。”   “因为当时想着要保护好你们,所以才不觉得痛嘛。”   “……”   “不要生气啦。”   “……”   “Gin?”   小舟绎勾住他的手指,摇晃了一会,琴酒还是没有反应。   他叹了口气,反身跨坐在他腿上,双手捧住琴酒的脸。   “Gin,睁开眼睛看看我,你生气是因为在意我对不对?那有什么不满就直接讲出来,不要生闷气好不好?”   “……”   “Gin?”   他叫了几声,琴酒没有什么反应,于是大着胆子试图去掀开他的眼皮。   “小舟绎,如果你想死我可以送你一程。”   琴酒闭眼不理会他的动作,语气平淡。   小舟绎眨眨眼,他顺从地把琴酒的手放脖子两侧,“好哦。”   “……”   银发男人呼吸一滞,他的面部肌肉骤然紧缩,颈部青筋根根暴起,清晰可见。   他手下用力,像是对待仇人般毫不留情,又在红发青年呼吸明显急促时猝然收手。   颈部的压迫力骤然消失,呼吸变得畅通,小舟绎剧烈咳嗽着,又止不住扬起的笑容。   “小、舟、绎。”   琴酒睁开眼,冰冷的瞳孔带着要将他拆皮入骨的恨,却又被什么东西限制住,只能咬牙切齿地喊出红发青年的名字。   “你不过是——”   他的话戛然而止,没有宣之于口的话语被红发青年的吻堵住。   我不过是仗着你对我动心了而已。   小舟绎笑意盈盈,他趁着琴酒错愕的时机与他十指相扣,紧密贴合。   银发男人顿了顿,随即按住他,回以凶狠的吻。   被淹没在磅礴恨意下的坚持变得微不足道,小舟绎坦然又痛苦地接受着琴酒的进攻。   他近乎满足地看着向来冷静自持的杀手丢弃以往的高傲,不甘不愿地被情意所束缚,一点点丢盔弃甲。   在琴酒的世界里,爱情永远是最排不上号的东西。   他仿佛天生就该与黑暗为伍,组织、杀人融进黑泽阵的血液里,构成现在冷酷凶残的银发杀手。   琴酒给予小舟绎的、只有占据了他生命不到百分之一的爱情,就连汹涌澎湃的怒火也只能在他不停的试探中爆发。   即使琴酒给了他能给的全部爱,他也厌倦了这种单方面的热情和牵挂。   但在看到诸星大后,他改变了想法。   爱是征服、是驯养、是用甜言蜜语制成一把匕首将对方刺得鲜血淋漓仍不肯放手。   爱的举动与施行酷刑的人有惊人的相似之处。*   小舟绎满是恶意地想到:   我要你被怒火和妒意所困扰,像我一样品尝情意背后百倍的绝望和折磨。   作者有话要说:   爱的举动与施行酷刑的人有惊人的相似之处。*   《焚舟纪》   我看到你们说9点了,本来我也想9点更完的,结果我发现记错了时间,又多了点论文(笑不出来)   在v前只能保持在零点更新了orz v后再九点吧   *10.1 删除部分累赘用语 第15章 生病 ????琴酒的怒火来得迅猛退得也快。   他像个训练有素的猎人,泄露些许真情后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百毒不侵的样子。   他对小舟绎调离行动组的理由嗤之以鼻,燃起的香烟冒着一圈圈烟雾,对此没发表什么看法。   小舟绎明白琴酒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在琴酒眼里Gimlet早已是Gin的所有物,他退出与否都不妨碍琴酒给他打上的烙印。   ——小舟绎的个人想法并不重要,就像他提的分手和此前无数次尝试沟通却都被男人放置一边。   琴酒的态度就像对待小猫小狗,兴致起来了才会施舍几个罐头,作出哄人的样子,从不会真的听进去。   宠物的意见又有什么听的必要呢?   他懒得再对此有什么看法,身体的疲倦让他打不起精神应付琴酒,略有怨怼地转过身,在副驾驶上沉沉睡去。   等到他醒来,睁眼已是一片熟悉的装潢,角落有盏灯泛着光,过于刺眼的亮度让眼皮泛痛。   小舟绎右手摸向空荡荡的另一边,触及到的只有冰凉的空气,一丝温热的体温也没有残留下来。   琴酒把他送回来后又走了。   大脑快速提取出这个信息,他闭眼叹息,牢牢抓住床单,片刻又松开手。   他是琴酒,是将组织的命令放在第一位的Topkiller,怎么会一直停留在我身边。   他习惯性地安抚着自己,内心却开始泛起酸涩。   像是整个人被泡在冰水里,刺骨的寒意沿着四肢蔓延开,刺得眼皮疼痛难忍,连带着太阳穴也在疯狂跳动。   灯太刺眼了。   小舟绎面无表情地睁开眼。   ……到底谁会在有人睡觉的房间里开这么刺眼的灯啊!   实在承受不起Topkiller心血来潮的温情,小舟绎在床上躺了会,最后还是认输地起来关掉灯。   下床时却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小舟绎及时扶住床沿,左脚避闪不及撞向床头柜。   “嘶——”   剧烈的疼痛让他低喊出声,小舟绎缓了缓回到床上,抬起头,看见镜子中的自己。   青年的长发被汗水打湿,张牙舞爪地黏在脸上,眼瞳覆上层水汽,脸上带着红晕。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发烧了。   ……难怪太阳穴会痛。   小舟绎身子骨弱,换季时总扛不住乍寒乍暖的天,隔几个月便要生场大病,为此他整个四月都特别小心,只是这几天……   他埋进被子,抽了抽鼻子,不满地想着,明明大家都是一起……为什么只有他病倒了,罪魁祸首却可以精神抖擞地去执行任务?   也许是人生病时脾气总会变得有些古怪,小舟绎跟被子叫上了劲,他将被子抬起放下又堆成有人在的样子放在一边。   灯火将影子拉长,小舟绎侧身对着墙壁抬高手作出环抱的姿势。   影影绰绰间,白墙上像是两个人在拥抱。   他叹出一口气,不情不愿地承认着:我还在想他。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得加快进度。   小舟绎直起身子,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从Line里翻出联系人,发送消息。   停下动作后,脚部的疼痛变得更为明显,连带着身体一起一阵一阵出着冷汗。   小舟绎没有去管它们,闭上眼,专心等待着回复。   好在手机很快震动起来,他等待了一会,才按下接听键。   “诸星君,抱歉,请问你现在有时间吗?”   “……如果可以的话,可以陪我去一下医院吗?”   作者有话要说:   啊,应该有人看出昨天他们浅浅上了一下高速吧?(告诉我你们看出来了!)   被删掉的那段阳台婴儿车,导致他受凉   虽然大哥有帮做清理,但还是病了(。   讲个笑话,我奋笔疾书好几天,作业从3/5,变成了1/7,越做越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祖国母亲生日这天,我被作业折磨成dog呜呜呜   但我不服输,我不仅要完成好所有作业,我还要双开!!   (做不到当我没说=3=) 第16章 雨夜   在挂断电话后,小舟绎随手抓起一件睡袍慢吞吞地往外走。   脚踝的青肿让他行动起来颇为费力,下地就是钻心的疼痛,他强忍疼痛用龟速慢慢挪动。   他没告诉诸星大公寓具体的位置,将见面地点定在公寓附近几百米的位置,因此不得不前往那一段在现在看来颇为遥远的路。   更戏剧性的是,在他踏出公寓大楼的一瞬间,下了一天的雨、雨势忽然变大,劈头盖脸地淋了他一身。   ……这是什么偶像剧戏码吗?主角生病爱人不在身边时一定会下雨。   早知道就把公寓地址告诉他了。   小舟绎用手挡在眼前,一路走走停停。进水的外套失去了保暖的作用,连同长发一起湿漉漉地黏在身上。   大雨磅礴,淋漓的雨雾将远处划分成一块块模糊的区域。   距离约定地点还剩下最后一段距离,小舟绎停在路口稍作休息。   他脸色惨白,走到这里已经耗费了全部的力气,肺部的灼烧感比雨滴砸在身上的感觉更为难受。   他出来了一会儿,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会后便再也没有动静。   应该是诸星大打来询问他到哪了。   小舟绎掏出手机想拨打回去,手机却怎么也点不开。   进水后坏掉了吗?   这下糟了……出门后一直没给他发消息,只记得要走过去了。   街头的红灯闪烁,街边仅剩的晚樱落进水坑,被过往车辆激起。   高烧让眼前的世界变成层层叠叠的色块,步伐飘忽不定,他喘着气,想着诸星大现在肯定生气了。   不管是大半夜被上司叫出来,还是等了很久怎么也联系不上人,不管哪件事都足以放在论坛上被骂成hot。   小舟绎无精打采地垂下头。   他看着被碾落的樱花,莫名觉得自己也像是那片枯萎的花朵一样,用尽全力也无法挽救落败的命运。   ……回去好了。   小舟绎做下决定,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要离开,却猛地被一道力气往后拉住。   他靠在了一个男人的怀里。   ——头顶连绵不断的雨滴停止掉落,身后是陌生的烟草味和炽热的体温。   “找到你了。”男人的声音低沉。   抬头看见一把透明的塑料,不等他看清男人的脸,视野就被什么东西遮住,变成漆黑一片。   是诸星大的针织帽。   他浅笑着,反手握住男人撑伞的手。   “我也找到你了。”   *   医院。   夜幕深沉,大雨带着毁灭一切的姿势倾盆落下。   小舟绎看了几眼就收回视线,他躺在病床上,换了身整洁的病号服,湿透的头发被贴心地包起。   午夜时期的医院很安静,一时之间只能听见药水滴落的声音。   手背传来刺痛感,小舟绎身体一僵,龇牙咧嘴地倒抽一口气,直到护士说“好了”才放松下来。   吊瓶在头顶晃动,牵动输液管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他对着护士露出笑脸,想说声谢谢却因为喉咙实在干涩,发出嘶哑怪异的声调。   “——!”   他把自己吓了一跳,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声音难听得可以,比一万种金属在黑板上摩擦的声音还要刺耳。   好在护士正低头替他处理着伤口,并未听见他声若蚊蝇的话语。   小舟绎放下心,视线瞥到靠墙站立的诸星大时又是一僵。   男人嘴角含笑,明显看见了他刚才的表情。   注意到小舟绎的视线,诸星大挑眉,“没看见。”   小舟绎:……   是欲盖弥彰吧,就是欲盖弥彰吧!   还不如不开口呢。   好在他经验丰富,脸皮也够厚,被人发现自己怕疼而已根本算不得什么。   小舟绎熟练地进行自我疏导,冷不丁又听见一句“但我听见了。”   “……”   “声音……很特别。最起码一时半会忘不掉。”   “……”   小舟绎张嘴想反驳,记起自己嗓音的变化,将话吞了进去,躺下身子,气鼓鼓地不看他。   诸星大轻笑几声,走过去用手贴着他的额头,想看看温度是否降了下来。   他漫不经心地低下头,不期然对上青年的眼睛。   他的脸颊泛红,高热将他金色的眼睛也染上几抹红,几缕发丝不听话地从发包里掉落下来。   眼神坦然又夹杂着些许狡黠。   他是故意作出生气引自己过来,想看看自己的反应。   诸星大想。他忽然记起一件事。   赤井秀一年少时,朋友家收养了一条流浪狗,通体雪白、体形娇小,兽医预测有一两岁却还是比同龄狗要小上那么几圈。   或许是流浪过的经历让它十分珍惜现在的生活,不吵不闹,从不给人添麻烦,乖巧得像是玩偶,任由主人揉捏。   但偶尔也会变得顽劣,遇见同样可能被收养的小动物就会抱着朋友撒娇,抑或是浑身是伤、可怜兮兮的出现。   “它是在害怕被我丢下呢。”   当时朋友是这么跟他解释的,“等到它有了足够的安全感,就不会再故意弄伤自己了。”   “故意弄伤自己?”   “对啊,通过对方的反应来判断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地位,可能是没有足够的安全感吧。”   “……”   “只要偏爱它就够了,让它知道自己是特别的,之后就不会再这样了。”   朋友说完抱起狗狗,狠狠亲了一口。   而不久之后,赤井秀一再次来访时,那条博美分毫看不出以往的小心谨慎,如同千万条被宠溺的宠物一样,耀武扬威、得意洋洋地拆家耍赖卖萌。   流浪狗被收养后需要的是安稳和偏爱。   那么小舟绎需要的是什么?   他想,我能给他什么,他又想得到什么?   如果我给了他想要的,那么我能从他身上获取更多关于组织的秘密吗?   我能够通过利用他,来毁灭这个组织吗?   想要取得什么东西,就要相对应的放弃什么。   赤井秀一深谙这个道理,他早已做好准备。   大雨让空气变得潮湿,雨季特有的腐烂味道蔓延开。   诸星大的掌心紧贴着小舟绎光洁的额头。   手心下是滚烫的温度,青年泛白的嘴唇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   [谢、谢、你]   诸星大辨别出他要表达的意思。   “……如果想谢谢我,那就快点好起来吧。”   他将一缕头发别到青年耳后,墨绿的眼睛温柔似水,“不然我会永远记得你刚才的声音。”   指尖触碰到的地方泛起粉红,年轻人先是不适地往后缩,听到后半句话后微张着嘴,一副被打击到的样子,随后又恼怒地剜了他一眼,看起来倒有些可怜。   倒真的有几分像小狗。   诸星大轻笑,“好了后记得多说话,争取早日替换掉我的记忆。”   [好。]   红发青年眼波流转,他用没有打针的那只手拉住诸星大,小心翼翼的像是在试探什么,发现男人没有甩开的意思后便大胆的顺杆爬。   他的手指一点点往上,又收回来,若无其事地垂落下来。   [晚安。]   小舟绎说完就做贼心虚地闭上眼睛,装出入睡的样子,泛红的耳朵和不停抖动的眼皮却暴露了他的心思。   赤井秀一 定定地看着他。   他知道这条流浪狗要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入v日期,跟基友商量了一下,应该是8号v,这本不会太长,v后基本可以日6,20号之前就能完结。   这本完结会无缝开和萩原的1v1,11月初就能完结=3=点个收藏吧么么么么哒   另外两个预收打算好好存稿,1月忙完期末开=333=   《如何追随萩原警官》   萩原的暂时还没想好(。   但是结局已定,衍耽,双死,百分百双向奔赴,hagi殉职前很甜,相信我我是甜文选手,双死即he! 第17章 照片 ????诸星大比小舟绎想象的要容易相处。   他长着张生人勿进的脸,骇人的戾气与琴酒不分上下,不说话时双眼淡淡一瞥,能让人从脊椎骨激起寒意。   照顾起人来,倒是仔细入微。   小舟绎半躺在床上,经过输液烧已大退,嗓子还未恢复好,发出的声音微弱,像只嗡嗡叫的小虫子。   他不便下床,又说不出话,琴酒走后家里没有人可以照顾他,负责人人间蒸发一样联系不上,雪莉……又太小。   就在小舟绎怀疑自己人生是否过得太失败了点,住院时连可以前来帮助的朋友都没有时,诸星大自告奋勇。   “住址不愿透露的话就住院吧,我每天过来都会,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男人表情冷淡,绿眸深邃,语气却够真挚,小舟绎想了想也便答应了。   ——毕竟住院后就不用去负责挑选新人了,有光明正大休息的机会,干嘛还要辛苦自己?   小舟绎乐得清闲,心安理得地借着受伤的理由摸鱼,偶尔处理一下三名下属发送的任务计划。   绿间光的情报就像他人一样,进退有度又挑不出毛病,任务计划和汇报的字里行间都能看出他的细心。   和他呈相反状态的是安室透。   金发黑皮的男人处事诡谲,行踪让人摸不清头脑,情报要么是踩点发送,要么任务刚下达没多久就搜集好了情报,像是在处处与他唱反调,又恰好能拿捏住不让人发怒的度。   最过分的一次,小舟绎沉入梦乡不久就莫名被凛冽寒意渗醒,他茫茫然睁开眼看见一头灿烂的金发。   发丝被月色染上一层白光,朦胧的影子看不出五官,只有若隐若现的轮廓。   像是鬼片里的灵异事件。   小舟绎:!!   他一个激灵,彻底清醒。   “安室透……?”   他捏紧被子,试探性地问着。   来人见他醒了,不怀好意地龇起一口反光的白牙,将资料丢在他床上便跳下窗消失不见,徒留小舟绎在床上慢半拍的瞳孔地震。   等、等等?   这是五楼吧??   小舟绎甚至没去思考为什么安室透知道他在这里,脑子里都是男人一秒都不带犹豫的、往下跳的身影。   他跳下床,一蹦一跳地来到窗边往下望,看见一辆白色马自达甩出漂亮的弧度踩着月色扬长而去,尾气弥漫在空中,憋得小舟绎打了几个喷嚏。   小舟绎:……   他走到窗边也就几分钟吧??   安室透怎么在一两分钟里完成一系列动作的??   ……这是人能达到的速度吗?   小舟绎大为震惊,三个新人里就有两个体能怪物,是人类瞒着他进化了还是这批新人都是怪物??   他偏向于是人类集体进化,对着树顶跃跃欲试,左脚踩实地面,痛感瞬间就传递到大脑中。   “嘶——”   红发青年倒抽一口气,泄气地回到床上四肢摊开。   看来进化成怪物的只有他们两个,希望绿间能坚持本心,在这点上排挤他们。   小舟绎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噼里啪啦按着键盘控诉安室透的行为。   【金毛大猩猩大半夜跑病房来吓我!】   末了加上一个殴打的表情。   他将文件收好,不再去想猩猩事件,埋头沉沉睡去。   等到第二天醒来,手机上显示几条未读消息。   小舟绎迷迷糊糊点开,困乏地辨认屏幕上的字。   【琴酒:?】   【琴酒:医院?】   他掀起凌乱的刘海,没有回复,反而切到主界面点开另一个人的消息。   【诸星大:大猩猩擒拿归案,不会再半夜出现袭击考核官。】   小舟绎“噗嗤”一声笑出来,他翻身想着该怎么回复诸星大的消息。   和另外两人公事公办的聊天不同,他和诸星大的聊天记录里多是分享的日常碎片。   夜半看见的星空、灿烂耀眼的日出、举家搬迁的蚂蚁,或是变换的心情。   这些零碎又处处可见的东西,小舟绎在过去十年里日复一日地将它分享给琴酒。   银发男人对此嗤之以鼻,从不回复,但如果小舟绎的分享欲变少,他又会带着低气压一脸的不满。   明明就很在意嘛……   小舟绎偷笑,转身摇头晃脑地指责黑泽阵这种心口不一的表现,得意洋洋的样子像是翘起尾巴、咬坏家具的小狗。   黑泽阵嗤笑,扭头就走,他气势十足,风衣甩出诀别的弧度,吓得小狗眼角都耸拉下来,可怜巴巴地亲吻嘴角来讨好爱人。   但就算琴酒明显展露出在意,他也不会回复小舟绎没有营养的消息,更多时间里都是红发青年一人坚持着发送信息。   而在小舟绎住进医院后,分享日常的对象也发生了变化——从one and only one的琴酒添加进一个诸星大。   和琴酒已读不回的行为截然不同的是,黑发男人会认真观看他发过去的东西,附带点评,然后再同样的分享出自己的日常。   几个来回下来,小舟绎渐渐养成率先回复诸星大消息的习惯。   没有营养的废话在被人认真、温柔的对待后,很难再以同样平等的心理去率先回复琴酒。   而琴酒……小舟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了。   银发杀手总是奔波于各种任务,他风尘仆仆,很少刻意停留,一旦收到Boss的命令便不带犹豫地前往下一个地方。   这么多年来,小舟绎已经习惯醒来后看见空荡的房间,在爱人离开后,他总会钻进到另一边,幻想着被褥里也许会残留点爱人的体温。   定位上显示琴酒正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也许快回来了吧。   他叹了口气,慢慢地打着字。   【前几天进了医院,现在快好了,不用担心我哦。】   【Gin,你快回来了吗?】   发出去几秒后便显示已读,只是迟迟没有回复。   他也不气馁,继续打字。   【因为很幸运地遇到了好人,没有他帮忙我现在行动会很不方便。如果可以把这份幸运给你就好了,保佑你可以顺利完成任务。】   小舟绎打开摄像头调整角度,对着镜头扬起嘴角,比起一个树杈,按下快门。   查看照片无误后将它发给琴酒。   【快来领取你的幸运buff!】   *   教堂。   诸星大和绿间光坐在乐队里,一人手持着一件乐器,专注地听着领队的叮嘱。   放置在口袋里的手机微微震动,诸星大掏出手机,点开消息,看见屏幕里青年的自拍。   照片上的年轻人穿着简洁的服装,眉眼出挑,含笑望着镜头。   而在他身后,角落里有意无意地、露出一顶黑色针织帽。   照片下附赠了一段话。   【领取幸运buff即可成功完成任务= w =】   他轻笑,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尤为明显。   “咳咳咳!”   领班不满的重重咳嗽以作提醒,在绿间光疑问的眼神中,诸星大将手机收回去。   大肚腩的男人这才满意地收回视线,继续发表着长篇大论。   “……诸星君。”猫眼青年犹豫了会,他悄悄用手背碰了碰诸星大,轻声说道,“其实你不应该……”   不应该在任务当天和zero发生摩擦。   今天他们三人在教堂约定好的地方见面,在核对完计划步骤无误后,诸星大拉住安室透,直截了当地让金发男人远离那位红发青年。   他的语气平平,安室透却甚为不满,几次交锋下来积攒了不少怨气,最后停留在金发男人一个意味深长的问题上。   “——诸星大,你对他图谋不轨。”   长发男人脚步顿了顿,他回过头,一改之前的淡然,眉眼间带着猫科动物狩猎时的势在必得和高傲。   他久久地看了安室透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诸伏景光却从中看明白了他的意思。   诸星大对那位红发青年有着不一样的心思。   他叹了口气,只希望这场不大不小的摩擦不会给他们的合作带来麻烦。   这场任务决定了他们能否拿到代号,事关卧底计划的推进,绝不能因为矛盾而导致失败。   诸星大、绿间光作为乐队成员,为婚礼进行现场演奏,观察现场整体情况;而安室透作为服务员,游走于各处,来探查资料   现场人数众多,好在三人都是训练有素的精英,即使有点龃龉,也不影响他们的合作。   在有惊无险地拿到资料后,他们趁着还没有人发现新婚夫妇双双遇难时紧急撤退。   在回去的路途中,绿间光莫名觉得诸星大的步伐都快了许多。   黑发如缎的男人在前一刻不停地走着,头发和衣角卷起,带着莫名的松懈和急迫。   绿间光和安室透在他身后悄悄地换了个神色。   不像是急着交代任务,倒像是想去见什么人。   这份轻快却在诸星大推开病房门时被打破,他停在门口,左手下意识掏向口袋。   是找烟的动作。   诸伏景光轻瞟了他一眼,没明白男人是在做什么,他跨过诸星大往病房里走了进去。   ——他看见那个红发青年,正在和银发杀手接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9-27 00:11:00~2022-10-03 23:52: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阿卡姆病院院长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名字不重要、唐安安、富富得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影明镜 20瓶;66、阿卡姆病院院长 18瓶;星星落在月亮里 9瓶;名字不重要 6瓶;五五源、松田咕的坚果酱、兰喵 5瓶;一条咸鱼 3瓶;你的小糖、冷然执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喜欢 ????黑泽阵总是会生小舟绎的气。   小舟绎第一次发现这件事时,很是诧异,苦思冥想了很久也没弄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事能激怒黑泽。   思考无果后,他忽然反应过来——   为什么我能从那张毫无波动的脸上看出情绪?!   小舟绎百思不得其解,他坐在树下想了很久,最后认定是自己理解错了意思。   黑泽阵宛如一座冰山把所有情绪牢牢封闭在内,变成无缝可乘的少年。   这种人怎么可能因为自己生气,还轻易被自己看出来?   他将这件事抛之脑后,扭头就去找其他朋友玩。   组织养着许多孩子,作为未来的主力军培养,除了少数组织二代外,大部分都是从各地领来的孤儿。   小舟绎性格开朗,对着谁都露出笑脸,不像代号成员天然有着威慑力,又不像其他小孩性格古怪,一来二去混成了孩子王,跟谁都能说上几句话。   能称为朋友的人很多,但在发生什么事时,小舟绎第一个想起的总会是黑泽阵。   分发到的零食、捡到的落叶、学习到的晦涩词组;喜乐也好,悲欢也罢,想把人生中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告诉他,更想和他共度每一个时刻。   有时候看见相似的东西会想起他,有时黑泽阵这三个字会忽然浮现在脑海里,如同他这个人一般,强硬地赶走其他东西,牢牢霸占注意力。   在又一次开口聊到“阿阵”时,小舟绎懵了,他止住话题惊恐地摸向自己的脸。   “怎么了?”朋友问道。   “……”小舟绎闭了闭眼,好一会才视死如归地说道,“我觉得我被下毒了。”   “哈?”   “被阿、黑泽阵!”小舟绎颤巍巍地控诉,“不然为什么我总会提起他?而且还会心跳加速!”   “……”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你其实喜欢他?所以才会心跳加速?”   朋友面无表情地掰手指细数小舟绎的行为。   “你每天都会绕道去看他训练,即使他并不搭理你;你会因为他一句话就难过掉眼泪;你还会把所有好东西都送给他,他不要你还会生气。”   “这叫喜欢,不叫下毒。”   “……”   被朋友的结论吓到,小舟绎捂住朋友的嘴,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绝对不可能!我只把他当朋友,我我我……”   他神色惶恐,语气结结巴巴,“我”了个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朋友正要顺毛哄他,红发少年的神情骤然被欢喜替代,眼睛闪闪发亮,他高举起手在空中挥舞。   “阿阵——我在这!”   朋友抬眼望去,瞅了半天才在远处看见一个模糊的银色影子。   ……这么远是怎么认出来的??   他目瞪口呆,小舟绎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道:“我和阿阵是好朋友,你不要当他的面说这种话,他会生气的。”   “……”   “我不是同性恋,他也不是,我们只是好朋友。”   “嗯……怎么不是呢?”   远远的银白身影顿了顿,随后又毫不停留地转身离开。   “……”小舟绎眉宇间惆怅更深,他恹恹地垂下手,靠在朋友身上叹气。“怎么办我更难受了,不会真的生病了吧。”   “啊对对对,快去看看也许是绝症。”   “你好过分,不跟你聊了。”小舟绎推了朋友一把,“阿阵就不会这样对我。”   “?”   “阿阵从来不会敷衍我。”   朋友心想难道黑泽阵还会哄人吗,他将这个问题问出来,收获了小舟绎一个奇怪的眼神。   “当然不会,阿阵只会让我闭嘴滚。”   “……”   这还不如敷衍吧!   朋友机械的海豹鼓掌,决定把半夜被黑泽拿枪抵头,被要求离小舟绎远点的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   黑泽阵是真的在生气。   小舟绎发现这不是自己的幻想,银发少年的避嫌明显到不能再明显。   再也不能在训练结束时蹲到人;挂在门把上的礼物过了一夜也不会有被翻动的痕迹;发送的消息过再久也不会显示已读;偶遇的时候也视而不见的离开,连个轻飘飘的眼神都没有。   黑泽的反常让小舟绎寝食难安,他想找黑泽阵好好聊聊,“你喜欢他”这几个字却像符咒束缚住了他,让他束手束脚、瞻前顾后。   他不觉得自己是喜欢黑泽阵,觉得是太过看重这个独特的、又有些寂寞的好朋友。   ……可又会因为朋友石破天惊的一句话被困住手脚,磨磨蹭蹭不肯来训个答案。   被黑泽排斥会让他难受,心脏像被双手捏住,从眼眶开始泛起疼痛的味道,不出几日便消瘦下来,圆润的下巴变成一个尖尖,无精打采地应付着行动组的训练。   银发少年却毫无异常,照样能在训练时获取高分,耀眼得高不可攀。   这种落差让小舟绎分外难堪。   他不明白很多事,也想不清楚原因。   比如黑泽阵是不是真的讨厌他,不然为什么要故意冷落他?   比如是不是他在无意间惹怒了黑泽,所以黑泽阵毫不犹豫地把他甩开?   再比如,黑泽有把他当过朋友吗?   如果有,为什么他看起来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有自己一个人被困扰?   还有……   他好像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黑泽阵。   在又一次被黑泽无视后,小舟绎终于忍不住去到了黑泽阵的房门口。   他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样子,连身上夹着几片落叶都不知道。   浑身的勇气却在敲下去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清脆的敲门声和小舟绎如同雷鼓的心跳。   那一瞬间,他觉得整个世界剩下这条空旷、没有尽头的走廊,没有声响和人烟,只有被遗弃的自己。   一道门将小舟绎和世间隔绝开,唯一能将他救出来的只有门内的人。   我好像真的喜欢他。   原来我喜欢他。   两个意识争前抢后地跳出来,最后小舟绎不得不承认:   我喜欢黑泽阵。   这个认知把他带回人间,耳朵慢慢的接受外界的声音,身体被高温感染,阵阵发着热。   透过薄薄的门,他能听见室内座椅发出“吱呀”的声音,还有轻微的脚步声。   小舟绎瞬间脑补出那个画面,银发如月的少年坐在椅子上向门口递来一个漫不经心的眼神,——那个椅子还是他替黑泽阵挑好的,上面放上一个小小的抱枕。   阿阵那么聪明,一定知道过来的是他,然后他就会打开门,像过去一样板着脸但又纵容自己跳进去,把干净整洁的床褥弄得一团糟。   阿阵、阿阵。   小舟绎在心里默念这个称呼,忍不住笑起来。   原来他早就喜欢上他了。   叩叩的敲门声也带上几分喜悦,只等着里面的人来迎接这份喜爱。   不知站了多久,直到晚风吹散初夏的热度,几缕新叶裹挟着蝉鸣离场,房门都没有打开。   小舟绎蹲在门口,抬头望着天花板,尽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明明在房里,却怎么都不肯打开门。   是自己偷偷生长的喜欢被他发觉了,所以被厌弃了吗?   还是黑泽阵早就厌烦了他,只是自己没有看出少年的暗示,所以他忍无可忍,决定跟自己划清界限了?   他想起黑泽阵杰出的天赋和优越的成绩,想起银发少年毫不费力便可以轻松战胜对手,想起他的冷笑和不带感情的绿眸,恍惚中察觉自己与黑泽阵之间隔绝着一条横沟。   那条沟里夹杂着组织、争吵、两人天差地别的天赋,以及最重要的——   黑泽阵并不喜欢他。   他可以通过不断训练来拉近身手差距,可他没有办法去强迫黑泽阵对自己动心。   喜欢与不喜欢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它比春夏的交界要清晰,却比夕阳还要难以捕捉。   你不能强行收养一只猫咪,它也不会为你停下流浪的脚步。   他掉了几滴眼泪,因为眼睛睁着很酸。   不离开是因为蹲久了脚麻动不了,和什么喜欢没有关系。   小舟绎哭得很难过,他不愿自己刚刚萌芽的喜欢就此夭折,也不想失去黑泽阵这个好朋友,两相纠缠之下他发现自己更希望能有一个答案。   ——不管黑泽阵是因为什么原因厌弃了他,他都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于是他哽咽着开了口,用尽全身力气才让声音听起来与平常无异。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理我,是我做错了什么事吗?”   “……还是觉得我很烦,所以讨厌我呢?”   “可我很想你,睁开眼睛时会想你,闭上眼睛时也在想你,就连梦里也都是你。”   “是因为我的体能很差吗?我会好好训练,不再偷懒的。”   “……理我一下吧,阿阵。”   但不管他怎么说,房内都没有反应。   他哭得实在崩溃,到最后话语也变得凌乱,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可是我喜欢你。”   小舟绎干脆破罐破摔,他抽了几下鼻子,用着自以为恶狠实则毫无底气的语气说,“不理就不理吧,反正我告诉你了,你不想知道也得知道!”   说完他还觉得不够,拍了拍房门,声响大得在走廊激起回声。   “黑泽阵,听到了吗,我喜欢你。”   “……听到了。”   不远处响起熟悉的声音,夹杂着些许复杂的情绪。   “但你下次可以挑我在的时候说吗?”   小舟绎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僵硬地扭过头,甚至能听见自己脖颈处发出“咔咔”的声响。   走廊尽头站着一个高挑的少年,他的银发如月垂落在发间,发尾和额间流淌着汗水,便于行动的运动服紧紧贴着精瘦的身体。   黑泽阵绿眸似是蒙上了层滤镜,神色平和,他大步走了过来,将蹲在地上的少年捞进怀里。   “知道你喜欢我了。”   *   黑泽阵的态度很奇怪。   他没有对小舟绎的告白作出回复,耐心地看着他抽抽搭搭哭了一夜,从那天之后开始了对小舟绎明目张胆的偏袒和纵容。   但他从不开口提及小舟绎对他重要与否,依旧沉默寡言、性情多变,偶尔也会因为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情单方面进行冷战。   小舟绎为行动组的训练忙得焦头烂额,他的基础太差,即使负责人放水允许他进入行动组也跟不上训练节奏,他只能在集体训练结束后继续加练,想尽办法弥补天赋带来的差距。   他有时候会去哄黑泽阵,有时又会把他晾在一边,不去搭理,专心提高着体术。   只因为在和黑泽阵的拉锯中,小舟绎领悟到了一点:爱是可以被利用的。   它在人们的口口相传里变得无比高尚,被附上圣洁的光环。   于是他怀抱着期待,将自己炽热、真诚的心递到黑泽阵面前,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宣判。   可也是他的这份珍重将黑泽阵捧到了高高在上的神坛,他的心意变成软肋被银发少年肆意揉捏玩弄,自己却只能任其摆布无法抽离。   我才不想离开阿阵。   他想。   但他的悲欢全被黑泽一人所掌握,小舟绎无法、也不愿逃离名为黑泽阵的世界。   他从黑泽阵的言行中隐隐猜出他对自己的重视,无师自通地找到逼迫黑泽阵面对内心的方法。   在见到银发少年眼中难以掩饰的怒愕,小舟绎才恍然大悟,原来爱是一把最趁手的武器。   它杀人于无形,造成的影响又刻骨铭心,轻轻一戳就能让人彻夜难眠。   他要在小舟绎褪回无数个、在黑泽阵眼里与他人无异的陌生人之前,用妒意与占有欲,逼迫黑泽阵不得不重视起他。   只要黑泽阵回馈给他同样的爱,那他也会像琴酒忠于组织那样,忠于琴酒。   *   小舟绎躺在病床上,享受着难得的假期。   因着时差问题,那张自拍他提前发给了琴酒,懒洋洋睡过一觉后才挑在诸星大执行任务时,将同样的照片发送过去。   他的操作行云流水,类似的事情在过去已经进行过许多次,唯一不同的是——他开始对爱琴酒这件事感到厌烦。   得不到回应的期待、深夜掉落的眼泪、临时被丢下的约会,一桩桩一件件化为无形的大山,将他压得喘不过气。   提出分手后,小舟绎像是被下了沉重的枷锁,可以捡起理智来审阅这段感情,争取主动权。   但更可能是因为诸星大。   黑发男人和之前出现过的所有人都不同,他的出现让小舟绎对故事的发展抱有不可察觉的期待。   故事到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呢?   他懒得也想,索性就任由自己性子胡来。   门发出声微不可察的响动,皮鞋踩在地面发出声音。   小舟绎极其缓慢地睁开眼,进来的男人风尘仆仆,帽檐和肩膀处留有大量水珠,明亮的眼眸中带着些许疲倦。   是琴酒。   “Gin,欢迎回来。”   他起身牵住男人的手,像过去数年做的一样自然。   琴酒顺势坐下,习惯性地抬手想要搂住他,红发青年轻轻往后一退,“抱歉Gin,你身上水汽太重,我最近头痛得厉害。”   “怎么又头疼。”   “前几天生了一场病引起的吧。”小舟绎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幸好有人帮忙照顾,不然会更头疼。”   “下次我会把伏特加留下来。”   “还是让他跟着你吧……总不能让代号成员在我这里做护工,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会找那个朋友的。”   琴酒挑眉,下句话还未开口脸色一变,话语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隐隐透着不可置疑。   “你说的朋友,又是给你针织帽的那个人?”   “啊对。”   “所以头绳也是送给他了?”   “对……怎么了?”红发青年低头,小心地问着。   “怎么了?”琴酒气急反笑,“你说怎么了?”   “……诶?”   “小舟绎,我有警告过你。”琴酒的态度傲慢且愤怒。   红发青年愣了愣,半晌他才反应过来,他眨了眨眼,笑得无辜且可怜。   “可是Gin,我们不是分手了吗?”   “分手后还要求前男友与他人保持距离,是不是太奇怪了?”   作者有话要说:   唯一受害者:连名字都没有的朋友 第19章 分手2.0 ????“分手?”   琴酒冷绿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情绪,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惯用的讥笑,重复着这个词。   “你要和我分手?”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小舟绎面色如常,似是没有发觉气氛的怪异,“如果你觉得手机上讲分手不够郑重,那我现在当面再和你说一次。”   “Gin,我们分手吧。”   “……”   病房内落针可闻,琴酒气息一滞,面部肌肉骤然绷紧,他死死盯着小舟绎。   小舟绎语气诚恳,“我们并不合适,不管是工作还是感情,在一起只会互相折磨,分开才是唯一的办法。”   折磨。   琴酒闭眼又睁开,泠然的绿眸里压抑着焦躁,他抬手用指腹摩挲小舟绎的侧脸。   “你觉得和我在一起是折磨?”   他的语气太过平常,和以往讥讽的样子截然不同,小舟绎一时之间竟然反应不过来。   在他的想象里,琴酒应该大发雷霆抑或是杀气毕露,而不是这样淡然地像在讨论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这种差距让小舟绎的心不可控地抖了抖,他侧着头,让脸更好的贴合琴酒的掌心   他的掌心滚烫,很快就暖热了小舟绎脸颊,粗粝的茧叫嚣着存在,带来一些痒意。   “是,很痛苦。”   男人的手猛然用力,青筋根根暴起。   他们的距离过近,小舟绎看见琴酒眼睫下难以掩饰的疲倦,向来打理妥善的银发下尾变得毛躁,大衣上沾染的硝烟味嚣张地灌入鼻腔。   琴酒是连夜赶回来见他的。   他忽然心软了,心里像是下了一场大雪,掩盖住了所有伤痕,留下来的只有踏着晚樱迈向远方、在皎洁的月色下拥吻的年轻情侣。   但在时光的拉扯下,那个会带着他逃离组织的少年渐渐变得面目模糊。   小舟绎曾经以为世上所有爱侣都是这样,以爱为名进行厮杀,将爱人折磨得奄奄一息偃旗息鼓才算赢。   但他见过伊达航和娜塔莎的相处。   大嗓门的男人与爱人在一起时宛如变了一个人,眉眼里的柔情溢出来变成一条柔软的缎带将他们系在一起。   小舟绎这才明白,原来只有琴酒并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他只是凭着厮杀的本能去进行争夺,抛上一株鲜血淋漓的玫瑰、配上冰冷的子弹便以为是爱。   可如果真爱一个人,又怎么舍得让他痛苦呢?   琴酒掌握着小舟绎的快乐与悲伤,对此不屑一顾却又要他奉上全部的忠诚和情意。   可我做不到,小舟绎想。   他在组织长大,骨肉里天生就沾染了黑暗,在受伤时会本能地给予对方双倍回击,即使那个人是他的爱人。   他也学不会光明世界的爱意,那些东西对他来说太过遥远,没有人能教他怎么去引导自己的爱人。   爱意在一次次失望中被磨损消耗,变得面目全非。   他们的开始美好得如同一副画,那么也应该有一个体面的结束。   把之前浮现的恶毒词语尽数磨碎,小舟绎放缓声音,他的手扶上琴酒骨节分明的手掌。   “阿阵,”   他喊着这个太久没叫过的名字,恍惚间觉得回到了最开始的那天,“我们分开吧。”   “……”   这个称呼明显也触动了琴酒,他的目光灼热滚烫,片刻后开口,“我不同意。”   “小舟绎,只有我能说停,你说不算。”   “……阿阵。”   “折磨。”   他发出微妙的气音,绿眸里的恨意让睫毛都染上杀气,“那你一开始就不应该来找我,到了现在反而想跑?”   银发男人宛如嗜血的猛兽,撩出明亮的獠牙和狠毒的诅咒。   “除非我开口,不然你别想离开。”   “……”   银发男人说得斩钉截铁,他势在必得的样子让小舟绎心底的晦涩层层上涌。   又是这样。   永远不去顾及他的感受,永远高高在上地发号施令,从来不去回顾自己做的事是否有问题。   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改变。   男人的独断让他感到窒息,小舟绎索性放弃沟通,闭上眼调整着情绪,眼泪却不断往下掉落。   他的举动似乎触怒了琴酒,银发男人狠狠拉过小舟绎,吻上他。   当一个吻用上了牙齿撕咬、恨不能将其拆骨入腹时,那它就不再是表露爱意的方式,更像是酷刑。   小舟绎的身体因疼痛颤抖,他尝试推开琴酒,抵抗却让撕咬更加歇斯底里。   淡淡的血腥味与男人身上的硝烟气息咄咄逼人的把小舟绎束缚住,他被淹没在琴酒滔天的怒火里,火花撕破了他自欺欺人的假象。   那么点细微的爱甚至都不足以让他去倾听爱人的心声,这段感情注定会狼藉不堪、变成丑陋的伤疤时时刻刻提醒自己:   琴酒并不在意他。   他哭得实在狼狈,眼泪流落成河打湿爱人的脸,到最后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无力支撑身体只能趴在琴酒身上。   “怎么又哭成这样了。”   空气中传来微不可及的叹气声,粗粝的指腹一点点擦拭着他的泪水,也带走了温度。   银发男人沉默的持续着这个动作,直到小舟绎从呜咽转为啜泣,泪水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汹涌,他才低下头再次吻上小舟绎。   *   “……最后我们取得了情报。”   汇报完任务的最后一句话时,绿间光心底落下一块石头,他面上不显,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他们三人来到病房时,恰好遇见小舟绎和恋人拥吻,而那个恋人,宛然就是逮捕名单上排行第一的Topkiller。   诸伏景光瞬间紧张起来,他甚至幻想和降谷零联手制服住琴酒,将他绳之以法,最后还是理智占得头筹,按照规矩口述着任务。   小舟绎一直沉默着,没有对他们发表任何感想,年轻人面上有明显的泪痕,嘴上有着新鲜的伤口,还在渗着血。   “是你。”   那位银发杀手双手环抱在胸前,泠泠的目光依次扫过他们,最后意味深长的停留在诸星大身上。   诸星大神色淡淡,像没听见似的样子抽出烟在指间摇晃。   琴酒的狞笑过于恐怖,诸伏景光毫不怀疑银发男人下一秒就会拔枪杀人,他浑身紧绷,准备随时做出反应闪避。   杀气毕露的琴酒却忽然偃旗息鼓,他闭了闭眼睛,扶住礼帽起身离开。   在跨过诸星大时,他们两人不约而同地转动头,视线在空中形成交际,夹杂着些莫名的东西。   诸伏景光顺着视线望过去,这才惊奇的发现他们两是如此的相像。   齐腰的长发、冷然的气势和混血儿的样貌,还有……那双冷漠的冰翠眼眸。   奇特的是,当他们分开时绝不会认为他们相似,但当聚集到一起时,那种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感觉让诸伏景光发愣。   “恶心的老鼠。”   琴酒冷眼斜视诸星大,发出不屑的鼻音,踏步离开病房。   诸星大神色无异,他像是没听见琴酒的嘲讽,走到饮水机的位置,倒了杯水递在床头,坐在旁边阖眼假寐。   “……你们可以回去了,后续消息我之后会通知你们。”   红发青年声音沙哑,低垂着头,下达逐客令。   他和安室透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关上门离开。   *   春夏交接的夜晚比其他时候更为迷人,夕阳的余晖残留在深蓝色的夜幕中,远处有着几颗星星点缀。   小舟绎睁开眼时,空旷的病房里只有他一人。   他下达逐客令后诸星大并未和其他两人离开,只是坐在一边沉默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和琴酒的争执耗去了他全部的精力,小舟绎知道他们能从自己的神色中猜出点什么,他也无力去遮挡,扑面而来的困乏让他选择像鸵鸟一样逃避。   于是他选择蒙头大睡,即使诸星大还在身边,他也懒得去理会什么。   如果可以就此睡死过去就好了。   小舟绎自暴自弃地想着。   等到他被外界的车鸣声吵醒,无边无际的黑暗朝他涌来时,小舟绎才发觉:他现在很需要有人陪伴。   恰好就在此时,手机响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接听,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上面的来电人。   “——”   那边似乎有些惊讶于他的速度,停了几秒没有说话。   “你好?”小舟绎率先开口。   “咳……”男人轻咳一声,“我知道有一个地方,现在还有樱花盛开。”   从远处传来规律的脚步声,有人走了过来。   小舟绎捏紧手机,手心微微渗出点汗。   他望向病房门口。   门被推开,男人走了进来,他按下电灯开关,刹那间光亮照满整间房。   小舟绎下意识眯起眼,他看向来人,那人的声音与手机里的同步响起。   “——愿意和我一起去看樱花吗?”   “考核官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绎:已分手   琴:不信谣不传谣   赤: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景透:吃瓜ing   -   上一章补完了QwQ 昨天写完后发现进了网申不能修改,我就一直等,等到凌晨五点还没等到orz   大概补了一千字~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以后如果修文超过500字我会添个修~ 第20章 捧花 ????雪佛兰驶出城区、开往郊外时,小舟绎才后知后觉地生出一丝后悔。   几个小时前才被撞见那样尴尬的局面,琴酒离开前还说了那样一番话,以诸星大的聪慧他肯定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也许是太过需要一个人陪伴,诸星大的温柔来得恰到好处,所以他才会在没收拾好局面时就跟着过来。   明明都没想好要怎么应付他。   小舟绎看了看窗外不停倒退的风景,计算了下自己跳车逃跑还不会受伤的可能性,得出非死即残的结论后,选择硬着头皮坐在车里。   虽然长发男人看起来好像没有受影响,但是……是个人就接受不了这种事吧?   希望诸星大不是恼羞成怒、找了个借口出来谋杀他的。   他的苦恼太过明显,即使极力掩饰身体也呈现出不自然的样子,手指牢牢抓住安全带、指关节泛起白色,双脚也朝外,一副随时准备逃跑的样子。   诸星大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在他飘忽不定的眼神里伸出手,按下车载音响。   悠扬的乐曲响起,小号的独奏过后是各类乐器整齐的合奏,音符飘荡在车内,缓解了些许沉闷的气息。   这个乐曲过于熟悉,小舟绎不用想也能叫出名字。   结婚进行曲……?   他愣了愣,随即又发觉出一丝不对。   背景音乐声太过嘈杂,纷杂的脚步声与模糊的话语声交织在一起降低了乐曲的倾听性,而在音乐厅里,演奏时保持安静是最基本的礼节,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来叮嘱观众不要发出噪音。   所以……   小舟绎看向诸星大,男人轮廓冷硬,明明暗暗的灯火落在他脸上,墨绿的眼眸深邃似湖。   “是执行任务那天我们演奏的进行曲。”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平稳,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演奏前觉得一定要给你听一听,就把手机放在口袋里录下来。”   “这里,是我和绿间一起演奏的。”   是一段小提琴和单簧管的间章。   “演出到这一部分的时候,花童摔了一跤。”   话音刚落,传来沉闷的肉-体和地面碰撞的声音,然后是小孩子嚎亮的哭泣,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才恢复原有的庄重。   小舟绎“噗嗤”一声笑出来,见诸星大神色与之前无异便放下心来,支起头专心地听着诸星大讲着当时发生的事情。   “我们到得比较早,当时乐队还没有开始彩排,教堂里的工作人员都空闲着,我……”   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抿唇不语,眼神远远地注视着空中某个点。   “然后呢?发生什么事了?”   “到了。”   “诶?等等?就这么结束了吗?”   诸星大无声地挑眉望向他,意思很明显:结束了。   小舟绎被他之前绘声绘色的表述给勾足了好奇心,凑近身子追问:   “诸星君,没有人告诉过你故事讲到一半、半途而废是很不好的行为吗?”   “现在有人说了。”   “喂——”   听出他话里的调笑意思,小舟绎用力戳了戳男人的胳膊,“好吧,那我等会去问问绿间。”   “……”   诸星大踩下刹车,车身缓慢地缓行置停车点,轻微的摇晃后停稳。   “不要问他,他不知道的。”   他有些无奈,凌厉的五官也被沾染上些许复杂的意味,“……以后会告诉你。”   “现在要和我一起下车吗?”   下车时小舟绎才发现他们又来到了教堂附近。   身前是笼罩在黑夜下的建筑,身后是宛若无边无际的、繁茂的绿色丛林。   他的脚伤还未痊愈,只能依靠诸星大的帮助、一点点慢悠悠地走过去。   昏黄的路灯照亮前方,四下无人的街道上树木被吹动发出声响。   诸星大推开大门,发出沉重的“吱呀”声。   他的动作像是开启了什么开关,沉睡中的教堂瞬间被激活,高悬在空中的圣体灯绽放出光芒,镶嵌在墙壁上装饰用的小彩灯依次跳跃着闪烁起光芒。   角落上放着一架钢琴,上面放着一束花。   他愣了愣,黑发男人眼角含笑,向他伸出手。   “过来吧。”   “……”   小舟绎抬起眼,犹豫了会才将手放进诸星大手中。   男人掌心粗粝宽厚,他包裹住小舟绎的手,缓慢又坚定地往钢琴处走去。   这段路不算远,短短几十步小舟绎却走出了千重万险的感觉。   他感觉自己在期待什么,又像在恐惧些什么;莫名的冲动让他想掉头就跑,本性却叛逆地使他留在这里,跟在诸星大身后。   他的呼吸渐渐凌乱,手心渗出汗让相握的手往外滑动,小舟绎原本想趁机抽回手,诸星大却将手指滑入指缝,牢牢抓住他。   “再等等,很快就结束。”他说。   小舟绎试着动了动,诸星大的手却握得更紧,到最后他不得不放弃。   ……算了,就当是利用他的补偿吧。   于是小舟绎不再挣扎,乖巧地听从男人的安排,坐在钢琴旁作出懵懂的表情看着他。   “不用这么刻意,算了。”诸星大收回视线掀起钢琴盖,轻抚着琴键。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他抬手的瞬间,小舟绎看出了几分紧张。   ……应该是看错了。   小舟绎选择性装瞎,机械地拍手鼓掌,为他加油。   他没太去细想诸星大带他来这里的原因,也或许是因为隐隐约约知道了所以才不敢往深了挖,只能一味地装傻。   诸星大轻瞟他一眼,墨绿的眼睛如同涨潮的海水,将什么东西拍击上岸,他垂眸,修长的手指往下按着键。   琴声响起轻柔地传递到小舟绎耳中,小舟绎纷飞的思绪猛地收回来,他的手指不可控地抽动,目光落在诸星大纷飞的指间。   这是……爱的礼赞。   是作曲家为新婚妻子谱写的曲子,在后世经常被用在婚礼和……告白上。   柔美的曲调中夹杂着淡淡的哀怨和甜蜜,动听的钢琴声落入小舟绎耳中却让他浑身难受。   这种难堪就像自己被分成了两半,连人格都分裂成了不同的阵营。   纯红的那方催促他赶紧离开,装作今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纯黑的这边却低声在耳边说着:   ——看啊,这不就是你要的吗?   抓住他、利用他,就像诸星大自己做的那样——他甚至比琴酒还要懂你要什么。   两方争执不断,吵得小舟绎头痛难忍也没能得出一个结论。   崇高的教堂里,外表凶神恶煞的男人垂眸弹琴的样子突兀又迷人,脸庞被墨似的长发遮住看不真切,绿色的眼睛却明亮得如同捕猎的黑豹。   左撇子、绿眼睛、齐腰的长发和冷峻目空一切的气场,诸星大就像是上天送给他的一份礼物,特意挑在他决定离开琴酒的那天送达,等待签收。   这种微妙的感觉在现在到达顶峰,小舟绎对自己有自信却并不盲目自负。   他并不觉得诸星大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死心塌地地爱上他,更大的可能是诸星大也在图谋着什么。   这个想法让他有些遗憾,同时又燃起些许隐藏在血脉中的恶意。   其实我们是一样的人。   小舟绎想。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毫不在意他人的看法,唯一不同的是小舟绎的目的是获得琴酒全部的爱,琴酒的执着是组织,那么诸星大呢?   通过他往上爬还是别的什么?   可惜Gimlet并没有多少实权,他的枪法糟糕、体能倒数,甚至提不动装满物品的纸箱。   如果诸星大想要往更高处走,选择攻略Gimlet是最蠢笨的方法。   Gimlet圆滑又薄情,他只对Gin献出忠诚,毫不在意其他人;小舟绎的世界单调乏味,他仅有的温情已经给予了那几位朋友,诸星大跟随他并不会收取多少真心。   一曲快到尾声,明亮的灯光开始逐灯暗下去,到最后只留下他们所在位置的一顶昏暗的、仅能照亮一个角落的装饰灯。   摇曳的灯光下,小舟绎抬眼望他。   诸星大坐在光亮里,神情专注认真;而他站在光明到不了的地方,就连人造的灯火都只堪堪够到脚下,再也无法前进。   我该给他一次机会。   最后还是纯红的小舟绎占据了上风,他旗帜高昂地喊道:只要他不跨过那条线,那我就放过他。   “弹的不错。”小舟绎温和地鼓起掌,他开着玩笑,“雇佣兵也需要学习艺术吗?”   “……”   黑发男人注视着他,明亮的眼眸忽然变得模糊,像是被风吹动的树叶,摇摇欲坠。   他站起身,拿起捧花背对光芒走向小舟绎。   鞋底踩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小舟绎极力遏制着自己的身体,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神情自若。   ——怀里忽然一重。   诸星大弯下身将捧花放在他手中,眼眸荡开笑意。   “趁着空闲时间,我去询问了教堂的工作人员,能否租借夜间时间来使用。”   “因为我总觉得应该带你来一趟这里。”   “要在这里……将这束捧花物归原主。”   小舟绎低透头望去,手中的捧花上是由风干的樱花花瓣和鲜艳的玫瑰组成,零碎的亮片洒在其中,缎带缠绕着手柄在中心粘合着一块水晶。   是伊达航结婚时他意外接到的那把捧花。   当时为了不被司仪抓住问东问西,他情急之下随手将东西推给诸星大,却没想到诸星大将东西好好存放起来,还进行了一番改造。   “……”他失笑,手轻抚着花瓣,“这就是你说的看樱花吗?我还期待了很久呢,诸星君。”   “是送给我头绳的回礼,弹奏是弥补樱花的不足。”   “考核官,对我这次的答卷感到满意吗?”   “……”   小舟绎的视线无言地划过明暗交界处,这是他自己悄然设下的界线,却被诸星大轻巧地跨过。   再给他一次机会,纯红小舟绎说。   “以诸星君的身手,拿到代号是迟早的事,不用刻意贿赂我。”   “嗯。”诸星大淡淡地抬起眼,“我贿赂的是另一件事。”   他没有说是什么,小舟绎却心领神会地知道他在说什么。   “……”   我给过你机会了。   他想,或许是今夜月色太迷人,有些东西悄然从血液里弥漫出来。   是温柔以待,又或者是更深处的、融进他骨子里的黑暗。   他决定在花香浮动的夜色里接过诸星大的心意。   *   小舟绎的脚伤并不太严重,没过多久就出了院。   来接他的是伏特加,这个大块头是小舟绎拿到代号那年被琴酒领回来的。   当时小舟绎误以为琴酒是嫌他没用,要把他赶出行动组,吓得抓着琴酒袖口又不敢开口询问。   琴酒颇为享受他俯首祈求的态度,直到小舟绎快哭出来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伏特加,一些杂事交给他来处理就行了。”   他这才敢看向那个戴着墨镜的男人,看到对方迫不及待地点头后才松了口气。   但即使是这样,小舟绎在面对伏特加时总是会有种别扭的感觉,他没办法彻底把对方当做平等的同事——毕竟伏特加崇拜琴酒得过于明显,连衣着都向琴酒靠拢,后来琴酒出行不一定会带他,但百分百会带着伏特加。   这点差别对待总会激起小舟绎的占有欲,他又不能直接对琴酒表达不满,只能在每次琴酒执行任务前用湿润的眼睛期待地看着他,祈祷爱人能听见自己的心声。   虽然最后结果大多是他疲倦地躺在家里,忧心忡忡地看着定位猜测琴酒的安全。   伏特加鲜少单独行动,出现在这里一定是琴酒的命令,那个银发男人却不见踪迹,小舟绎看着他忙上忙下,问道:“Gin在哪?”   矮壮男人转移着话题,不管小舟绎怎么盘问都不肯说出口,到最后直接无视了他的话埋头收拾着东西。   这个问题直到小舟绎跟着他坐上保时捷才得到解答。   琴酒坐在后座假寐,银色长发倾斜遮住大半张脸。   那天在病房里,琴酒爆发出来的怒火几乎要将他毁灭,最后却莫名的被抑制,不再说些什么怒不可遏的言语,只缓慢地亲吻着他的泪水。   就连离开时看到诸星大一眼就认出他是那个“针织帽”,也只是不冷不热地嘲讽几句便转身离开。   ……离谱得不像是他认识的琴酒。   那之后琴酒没有再联系过他,所有事情都通过伏特加来通知,现在骤然见面,小舟绎才发觉自己还是想他一个拥抱。   即使是他提的分手。   ……看来对他的爱意一时半会消磨不掉。   小舟绎踟躇了片刻,还是坐进了后排。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紧贴着银发男人,改而靠在门边,两人之间宛如楚河汉界般不可跨越。   “Gin。”他记起还有事务要处理,“我觉得诸星大和绿间光不错……”   他的话还没说完,琴酒就猛然睁开眼,眼睛似要淬成冰,“不错?”   小舟绎一噎,明白琴酒是理解错了意思,他诚恳道:“可以把他们收纳进你的行动组,我仔细观察过他们出手,身手非常不错,如果加进行动组那你可以轻松很多。”   组织的任务多且杂,他在询问过三人的意见后按照最大强度进行任务分配,原本以为他们只是在夸大自己的能力,没想到三人组完成任务的速度极快,不管是什么样的都能完美完成。   最初小舟绎还会震惊,到了最后整个麻木,他已经接受全日本只有自己是体能废材的残酷事实了。   一个脆皮后勤人员和大猩猩比什么?   难道比谁容易摔跟头吗?   调理好心情后小舟绎也就不再纠结于这些,转而开始谋划如果安排他们。   安室透作为情报人员,早已被朗姆看中,小舟绎试探过几次安室透本人的意思,他口风很紧、回答模棱两可,小舟绎于是放弃了收纳他的意图。   而绿间光和诸星大,两人同为狙击手,性情谨慎、下手快准狠,如果收进来为琴酒所用,对以后和朗姆的对峙大有帮助。   小舟绎是诚心想替琴酒将他们收进来,只是看琴酒的样子似乎很排斥他们。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努力一下,“Gin,他们两个很优秀,拉拢得当对你有很大的帮助。”   琴酒不语,眼里似有东西闪动,小舟绎等了许久才听见他说:“他……们身上有讨厌的老鼠味。”   “诶?”   “……”   想起琴酒爱用老鼠来称呼各个机构潜伏进来的公职人员,小舟绎恍然大悟,“你是说他们可能是卧底吗?”   “……”琴酒脸色冰冷,他掏出烟在手中来回转动,最后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不。”   他思索一会,最后还是对人才的认可占据上风,接受了小舟绎的建议,“我会让伏特加盯着他们,如果他们是那些老鼠……”   “那就由我来解决他们。”   小舟绎担心他反悔,抢先拿出手机通过组织内部给他们发送消息汇报。   琴酒冷哼一声,不置可否地看着他的动作。   保时捷四面贴满了防窥膜,阳光无法照射进来,因此光亮性极差,只有红发青年手中的手机散发着幽幽蓝光。   琴酒的视线随着他的轮廓移到唇边,顿了顿。   之前咬破的伤痕已经恢复好了,连一道浅浅的痕迹都没有。   印记消散让他很是不满,这种不满在发觉小舟绎离他过远时更是达到了顶峰。   琴酒“啧”了声,伸出胳膊想要将他捞过来,却被红发青年躲了过去。   “……Gin,我想我们已经分手了,就没必要再做一些会让彼此误会的事。”   “……”   见琴酒眯起眼,小舟绎习惯性地压低语气,“……拜托了。”   “……”琴酒点燃香烟,幽幽的烟草气息弥漫,猩红烟头在指尖跃动,他吐出一口烟,“因为那个……那只老鼠?”   所以要分手?   小舟绎快速对应上诸星大,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不,他只是一位朋友,像雪莉、伏特加一样的朋友。”   “……”驾驶座的伏特加回头看了他一眼。   小舟绎猜测伏特加在腹诽他乱认朋友的言论,也不在意,他回给伏特加一个笑容,琴酒也抛去冷冰冰的眼神。   伏特加:……   好难,还是专心开车吧。   “朋友。”琴酒低声咀嚼着那几个字,嘲讽地一笑,“你的朋友可真多。”   “我和你现在也是朋友。”小舟绎纠正道,“做不了恋人,但我们可以再做回好朋友,就像最开始那样。”   琴酒被他的话触怒,他眼神狠戾,“会上床、会接吻的朋友,小舟绎,这就是你对朋友的定义?”   “……”   ……是了,他们甚至都没有正式的在一起,琴酒也没有对他表露过爱意,严格来说,他们只是会上床、会接吻的朋友。   小舟绎哑口无言,他沉默地低下头。   手机铃恰好在彼时响起,琴酒瞥了眼,看见来电人姓名时,忽然顿住,他的目光如炬带着敌意逼向小舟绎。   “让我听听,你的这位好朋友找你要说什么。”   小舟绎错愕地看着他按下接听键,屏幕上赫然显示着——联系人诸星大。   作者有话要说:   从病房离开后大哥每晚都在医院附近守着,   大哥想见他大哥想退后和好但大哥不说。   -大哥对“朋友”和阿卡伊出现这么敏感,是因为他经历过很多次类似的hh比如那个工具人新星。   下章就入v啦,先感谢大家支持了总不会不支持吧QwQ   如果可以的话也帮忙点个专栏关注吧亲亲宝贝们03330 第21章 承诺   “考核官, 在吗?”   诸星大稳健的声音通过手机从那边传来。   小舟绎眼皮一跳,诸星大用起这个称呼的次数不多,但只要用上就像是在调-情, 平时他会顺着聊几句;   可现在在琴酒眼皮下,如果诸星大说了什么……按琴酒现在的架势怕是会直接下车杀人吧?   他想回答,又不知道怎么回复比较好,一下子竟然错过了最佳回话的时间。   琴酒已在他沉默的这几秒将他包围住, 手长脚长的成年男人在这时有着极强的优势, 他一只手撑在小舟绎身旁, 将他堵得严严实实:   “他在问你话,为什么不回答?”   “考、核、官,真是独特的名字啊。”   “……”   男人的气息滚烫,眼角眉梢间的缝隙被戾气填满, 琴酒满是恶意的话语刺激得小舟绎身体不自觉蜷缩,他极力维持住面部表情,眼圈却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他回了句“嗯”, 颤抖的尾音暴露了他强掩的镇定。   电话那头静了静,诸星大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到一般,汇报起任务细节。   语气平稳, 声音洪亮, 听起来和一般来汇报工作的下属没有什么区别。   琴酒依旧是一副随时要杀人的样子,伯莱-塔在腰间泛起不详的光。   为了避免诸星大后面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刺激到琴酒,小舟绎不得不顶着琴酒杀人的视线出声打断他, “诸星君,我刚出院现在不太方便, 麻烦稍后再来报告, 好吗?”   “好的。”   诸星大没有什么异样, 简短的回复后就挂断了电话。   这终于结束了……   电话的“嘟嘟”声让他感觉安全了些,小舟绎不动声色地舒出一口气,他看向琴酒,“我们确实是普通朋友,你想太多了。”   琴酒发出一记鼻音,勉强算是认可他的话,回到座位上脸色阴沉,紧紧盯着前方,空气似乎都变得焦灼。   伏特加正好坐在他前方,不适地挪动着身体,墨镜后的眼睛不住地瞟向小舟绎。   接收到伏特加的求助信号,小舟绎关掉手机,柔声安抚起琴酒。   “提分手和其他人没有关系,是我自己太累了。”   “就算分开了我也永远偏向你这边。”   “Gin,你知道的,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红发青年说得真切,态度温和又服从,栩栩生辉的金瞳注视着琴酒,“给我一段时间整理心情吧,你知道……Gimlet怎么离得开Gin呢?”   最后一句说得旖旎缠绵,不像是诀别的语言,反而像是情人缠绵时的低喃。   他的手指顺势爬上琴酒的手背,轻轻点了点。   “Gin,我最在乎你了。”   琴酒闭上眼,不再说话。   他知道小舟绎的性子,看似软绵绵任人宰割,实际上总带着点玉石俱焚的偏执。   十几岁出头时就敢为了提高体质往实验组冲,手臂上满是针孔和印痕也不肯停;对谁都笑眯眯、温声细语,执行起任务来却绝不手软;认准的事物绝不放弃,不到手决不罢休。   在别人面前只字不提自己的遭遇和痛苦,看见自己却会娇气地露出伤口,假惺惺地掉眼泪。   一旦不理睬他或是怎么样就会躲在一旁生闷气,自己把自己哄好后又傻呵呵的跑过来又或是抓出一个又一个朋友,做出一件件足以令黑泽阵产生应激反应的事。   层出不穷的、各式各样的朋友。   我们是一样的人,琴酒想。   黑暗构成了他们的血与肉,掠夺成了本能,看到想要的东西就想将它占为己有,旁人一个眼神就能勾起自己的   占有欲。   黑泽阵擅于伪装,半大的少年能隐藏起骨子里渗出的恶,一点点诱惑懵懂的幼崽到设好的陷阱中。   怎么可能让你逃呢。   琴酒是天生的狩猎者,他漫不经心地想出几个计划,该怎么敲掉这只小狗的獠牙,让他俯首称臣、乖乖的待在玻璃箱里。   至于现在……就先让他玩玩吧。   琴酒无声地退让了。   “……如果你不回来,我就杀了那群老鼠。”   “好。”   很有琴酒风格的软话。   明白这是他最大限度的纵容,小舟绎轻轻牵住琴酒的手,掌心贴合住他微凉的手背,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Gin,你真好。”   银发男人不再言语,他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冷白的肌肤上透着点点血丝,在黑衣的衬托下显得惊心动魄。小舟绎温和地看着他,眼神眷念。   琴酒远没有黑泽阵好说话,拿到代号后的杀手总是嗤笑小舟绎的妄想,打击着他的爱恋、情绪鲜少有着波动。   这样不好,小舟绎想。   他是高高挂在夜幕中的月亮,是高傲冷淡、意气风发的杀手,生来就该高悬于众人头顶,带着所向披靡的气场称霸一方。   可月亮的光辉不能单单属于他一人,他不舍摧毁这轮明月,那就让琴酒的黯淡、明亮只能因为小舟绎而出现。   他要琴酒永永远远的、独属于小舟绎一人。   *   有阵子没回家,小舟绎再看到熟悉的家具陈列时、难得产生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客厅的绿植蔫蔫的、无精打采地垂着头;家具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一看便知道家里许久没有人回来过。   小舟绎垂眸视而不见,他简单的和琴酒打了个招呼就进了房间准备处理事务。   他知道琴酒这段时间没有回过家,定位器上的位置总是停留在医院附近。   或是在深夜,或是在清晨,黑色的保时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住院部后方,借着茂密的绿植遮住代表性的古董车,又在人烟涌起时无声无息地离开。   小舟绎偶尔会站在走廊,视线透过隔阂在他们之间的物体,跨过空间的距离遥遥地落在银发男人的身上。   他有时会想:琴酒这时候在想什么?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希望我发现了他在这然后去找他,还是希望就此保持着冷战?   如果是以前的小舟绎,恐怕在发现琴酒在附近时就雀跃地跑过去,无视之前的伤痛,在对战中投降。   但他不想再退让了。   于是小舟绎转身回到病房,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等待日出日落。   打着休养的旗号摸鱼了一阵子,积攒下来的工作让人头晕眼花,小舟绎拖延到现在才不情不愿地开始处理。   ……为什么人要工作啊!就不能一起摆烂偷懒吗!   小舟绎浑身写满了抗拒工作,他无精打采地打开电脑,视线落在桌角福袋上时失了神。   他和琴酒常年共处一室,次卧甚少使用,偶尔过来也是因为他们吵架——或者说是他单方面用分居来表示抗议和不满,虽然到了半夜两人还是会黏黏腻腻地睡一张床上,但这一点也不妨碍小舟绎每回郑重其事地、扛着一大堆东西过来。   次数多了后次,卧渐渐成了小舟绎的“秘密基地”,他像仓鼠搜索储备粮一样,将具有纪念意义的小破烂放进去,然后欢喜地裹着男人的黑色大衣跳上去。   偶然间被琴酒撞破,银发男人倚靠在门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小舟绎慌乱地张开四肢遮掩着东西,不合身的大衣滑落到床边,唇齿之中跑出一声讥笑。   “惯会偷东西的小老鼠。”   小舟绎被抓了个现   行,他哀嚎一声,涨红着脸、结结巴巴地狡辩着:“不是偷的!我也是当事人之一,怎么能算偷……”   他的辩解在琴酒的打量下渐渐变得底气不足,最后变成得如同蚊蝇。   “Gin……”红发青年话还未说完,琴酒就大步走了过来,抬起他的下巴将剩下的话语堵在喉间,化作气息飞走。   得到琴酒的默许后,小舟绎收集的行为变得明目张胆,像是激活了什么强迫症,去哪都要留下纪念品作为收藏。   几年下来,房间里塞满了和琴酒有关的东西。   小舟绎:……   救命,怎么像什么奇怪的狂热宅男疯狂收集老婆周边。   他面无表情地打了个寒颤,不愿承认自己是个变态痴汉,埋头开始收拾起东西来。   恋爱脑Gimlet做的事与我小舟绎有何干系?   他熟练地进行自我疏导,手机恰好在这时响起,看了眼,是诸星大打来的。   “诸星君?”小舟绎歪头将电话夹在肩膀上,手下不停地把写满少男心事的手账本扔进床底。“有什么事吗?”   书本沉重的噗通声和电话那边男人沉稳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没什么,刚才有点误会。”   “嗯?什么误会?”   他忙着毁尸灭迹,也就懒得去思索诸星大话里的意思。   救命,为什么床底下还有那么多的相册集!   借助手电筒的光,小舟绎看清了床底叠放了厚厚几叠相册集。上面落了厚厚的灰尘,小舟绎自己也不记得什么时候放进去的,他心痒痒想将东西抽拉出来,又怕里面全是琴酒的照片让自己尴尬,一时之间有点犹豫。   “说话语气,对比你日常的习惯会觉得你被什么挟持了。”   诸星大语气淡淡,全然不觉自己在说些什么了不得的话。   ……也算是被挟持吧。   回想那会琴酒点开扬声器,让诸星大的声音响彻在保时捷的举动,小舟绎一阵头皮发麻。   幸好……诸星大领略到了他的意思,不过这个敏锐程度倒是可见一斑。   最终还是好奇心打败了一切,小舟绎捂住口鼻,趴下身子慢慢地抽拉着相册集,一边感叹道:“诸星君……我能猜测到你以后的升职路会非常顺畅,也许哪天我也要寻求你的庇护。”   他笑了出来,像是已经看到自己仗势欺人、耀武扬威的样子,“等真到了那天,希望你能多照拂一下我。”   赤井秀一不置可否的“嗯”了声,他单手敲击着键盘,撰写给FBI上级的回复邮件,漫不经心地回应着。   蓦地,他听见“砰”的一声巨响,赤井停下手,问道:“怎么了?”   电话那边回答得很快,“没什么,拿东西磕到了。”   他从小舟绎的话听出了一点欲盖弥彰,表情没有波动,不动声色地继续聊着。   小舟绎并没功夫去想诸星大那边在想什么,他刚从床底爬出来就对上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绿眸,吓得他撞上床板,相册也随之摔落在地。   琴酒不知何时推开了门,站在走廊默默地看着他,绿眸让他无端升起一股寒意,像是被大型动物盯上般不适。   “Gin,有事吗?”他捂住听筒,顾不得头上的疼痛,神色不定地问道。   他不确定琴酒在这里待了多长时间,Topkiller可以轻而易举地隐匿行动发出的声响,不让人发现。   小舟绎快速过了一边刚才与诸星大的对话,确认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后才敢抬头看向他。   ……撞到的位置好痛,不会刚出院就又要进医院了吧?   他胡思乱想着,为了分散痛感心思飞到了老远。   银发男人没有回答,站立了片刻大   步走了进来。   他的动作过□□速,不等小舟绎反应就已走到跟前。   小舟绎握着手机,莫名的有点心虚,他本能的往后退缩又怕激怒琴酒,于是又往前挪了挪。   这种隐晦的讨好明显取悦了琴酒,他无声地轻笑,目光描绘着小舟绎的轮廓,最后落在唇间。   他伸手拂去红发青年鼻尖沾染到的灰尘,绿眸灼热,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挺拔的鼻梁渐渐与脸颊贴近。   “——!”   带有烟草味的吻落在唇间时,小舟绎下意识看向手机想挂掉电话,琴酒却强硬地按下他的手,将手机盖在床上,加深了这个吻。   凛冽的气息侵入他的周身,下巴被牢牢钳住,视野里只能看见琴酒墨绿的眼眸,那抹绿色像雨季的神秘森林,不经意地望去就能掀起惊涛骇浪。   小舟绎一时之间失了语,他迷失在层层叠叠的绿色草植里。   这个吻维持得很短,是以小舟绎头上一热结束的。   银发男人神色淡漠的从身后拿出一顶贝雷帽,不由分说的就戴在他头上,盖住了低垂的马尾,凌乱的发丝裹在耳朵上。   有点痒。   小舟绎想摸摸头,双手又要捂住听筒,只能求助似地看向琴酒。   “头痛就戴这个。”琴酒嗓音被吻染得有些低,像浸在一场磅礴大雨里,“不许……不要戴别人的。”   听出他临时改了词,小舟绎克制不住嘴角的幅度,轻笑着:“好。”   “……我不逼你。”他压抑着极重的戾气,在小舟绎脸庞留下一个个不轻不重的咬痕,“但你要快,我没有耐心。”   *   等到琴酒离开,小舟绎坐了许久才从头脑发热的状态中脱离开,他把头埋进床上无声地尖叫。   “——!!”   等到他暂时捡回理智,准备继续整理房间时,发觉手机被远远扔在一边,屏幕上显示着正在通话中。   ……不会吧?   诸星大还没有挂掉吗?   小舟绎捂住脸,没敢去想他有没有听见什么,只寄希望于自己方才捂得够严实,没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传过去……   ……   不能再想了!   也许诸星大早就没听了,只是忘记挂掉电话。   他没忘记去反锁门,然后才期期艾艾地张嘴,试探地问道:“诸星君?”   开口后小舟绎就后悔了,他的声音沙哑迷离,随便谁都能听出来发生了什么。   早知道就挂掉了……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他正要挂掉时,诸星大就回答了他,“我在。”   “……”   小舟绎张了张嘴,艰难地开口,“你……”   “刚才水管漏了,修理了一会,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不……没什么,现在修好了吗?”   “嗯,不过我打算换一个房子。”   “诶?”   “房龄有点老,一些设施都有点问题。”   “啊对……”   “嗯,可以陪我去看房子吗?”   那头传来翻阅纸张的声音。   “啊?”小舟绎下意识拒绝挑房这种十分需要精力的事,“诸星君一个人也能完成的吧?”   “……”   良久的沉默,电话那边安静得像是无人接听般,连呼吸声都难以被捕捉到。   就在小舟绎犹豫要不要挂断时,诸星大终于说话了。   “好吧,我坦白。”他像是卸下重担,坦率的承认道,“我是想借这个理由见你。”   在收到肯定的答复后,赤井秀一定下了个时间,互道再见后便挂了电话。   他点燃一根烟,跳动的火光“簇”的点亮面庞,神色依旧冷峻。   电话那端漫长的沉默里,他从窸窸窣窣的声响中猜测出了发生的事情。   赤井秀一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他的目标很明确,集中力量一举击溃组织或是从核心成员下手,大幅度削弱组织的力量。   琴酒作为黑衣组织在里世界的招牌,如果能够活捉他,或是杀死他,都能松动这颗大树。   活捉琴酒的困难度太高,心高气傲的Topkiller一定会在押运途中选择自尽,而活捉琴酒也就意味着赤井秀一身份的暴露。   但如果是情杀。   如果琴酒的情人转而爱上名不见经传的新成员,按照那天他散发出来的敌意,琴酒一定会对自己动手。   自卫反击、情敌厮杀是个好借口,琴酒死后他还可以继续潜伏,并能以“杀死Topkiller并取而代之”作为诸星大的招牌进入更高层。   最开始接近小舟绎只是对他产生了好奇,但在病房看见琴酒的那一瞬间,赤井秀一就燃起浑身的斗志,血液都在叫嚷着战斗。   像是遇见了命中注定的宿敌,他们之间注定会斗得你死我活。   那位银发杀手与自己极为相似,并同样对自己饱含恶意。他坚信琴酒在见到他的第一面时,就在策划怎么让对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如果赤井秀一属于光明的琴酒,那么琴酒就是黑暗方的赤井秀一。   但光明一定会战胜邪恶,赤井秀一相信自己能杀死那位宿敌。   至于小舟绎。   他轻敲下键盘,在邮件上补充了一句:“可利用。”   *   在和诸星大见面之前,小舟绎还要和安室透执行一个任务。   金发黑皮的男人似乎不懂什么叫累,宛如一只永不停歇的陀螺,徘徊在各地。   小舟绎出院没多久,每回出门都能遇见在不同地方进行伪装的安室透。金发男人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准备工作的路上,反观之,小舟绎不是在划水就是在游玩的路上。   这种差别让小舟绎摆烂老社畜的良心微微作痛。   “……你是完全不会感到累的是吗?”   小舟绎坐在驾驶座上对着已换好衣物的安室透发出了灵魂拷问。   肤色比常人要深的男人轻瞟他一眼,整理着袖口反问道:“闲着没事做不会焦虑吗?”   “?”   “看来是不会了。”   安室透给了他一个怜惜的眼神,“真让人羡慕啊,小舟桑。   “……不要以为你用敬语我就听不出来你在嘲讽。”   “是吗。”安室透轻眨眼睛,漂亮的下垂眼散发着魅力,他打开车门挥了挥手   “去了。”   小舟绎扶额叹息,安室透的效率和工作强度成正比,不管什么样的任务都能完美完成。   按理说有这种下属是件好事,但相对应的,他也要被迫加班加点来整理资料汇报上去,并且,一想到这名下属十有八九会去敌对势力那边,小舟绎的怨念就更重了……   算了,先去咖啡厅那边吧。   小舟绎缓步跨过马路,去往街对角的咖啡店,准备趁安室透忙碌时忙里偷闲去吃几块蛋糕。   自从退出行动组,行动组的工资还照发不误、以至于现在小舟绎每个月都能领双倍工资后,他就爱上了当薪水小偷的感觉。   马路上散发层层热气,带动了空气的流动。   工作日的商业区人流量不减,街道上人来人往,大多数人换上单薄的夏装,阳光透过云层散发着威力。   夏天到了。   小舟绎的穿搭与他们格格不入,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   他也并   不在意,走进这家据说味道不错的咖啡厅,坐在临街的座位,点了几个在网上颇受好评的蛋糕后,便单手撑头、视线漫无目的地乱晃打发着时间。   和很多人不同的是,小舟绎并不喜欢夏天。   他一年四季穿着能遮挡四肢的衣服,早已习惯在烈日下忍着不适、冒出虚汗。   年轻人们都歌颂夏天,认为夏季的花火和悠闲的假期能在青春上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但在小舟绎的人生经历里,夏天就意味着离别。   他想起过去的事情,食指不自觉地蜷缩着。恰好此时蛋糕被侍应生送了上来,造型精美的黑森林上放着点缀的樱桃,外形看起来倒是与网图没有什么区别。   希望这个蛋糕能对得起它的价钱。   小舟绎深受网红店迫害,他刚拿起叉子准备享用,手机就开始震动。   【安室透:东西拿到了,你在哪?】   小舟绎:?   他颇感震惊,从安室透下车到现在也就一个小时左右,这点时间让其他成员来做也许才刚混进目标场所,安室透却已经结束了??   【小舟绎:……】   【小舟绎:安室透,你和目标认识?】   【安室透:……?】   【小舟绎:没什么……在附近的咖啡店,马上出来。】   【安室透:不用,我过来。】   他的消息发送出来还没多久,店门口又是一阵喧闹声,侍应生们训练有素地快速迎接着客人。   不…会…吧?   小舟绎诡异的沉默了几秒,抬眼望去,果然看到那位熟悉的黑皮男人。   安室透也看见了他,脸上挂着灿烂阳光的笑容,向他走来。   等等……安室透的速度是不是越来越快了,这才几分钟就走到了??   他大为不解,再次开始怀疑人类背着自己偷偷进化了,这种疑惑在安室透神态自若地坐下点餐时达到了顶峰。   小舟绎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安室君,你是怎么做到的?”   “?”安室透给了他一个疑惑的表情。   “速度啊速度,做什么效率都很高的样子,也不会疲惫,今天的任务也是,这么短时间就拿到了资料,你是怎么做到的?”   安室透眉毛挑起,很诧异他问的问题,“做多了速度就会变快。”   他像是在说什么跟喝水一样正常的事,“如果因为我的耽搁,影响接下来的计划就糟糕了。只要这么想,速度就自然而然地会提升,也不需要太多的休息,身体会催促你进行下一个行动。”   “……”   明白了,是学霸的自我修养。   小舟绎叹为观止,他见过很多工作狂,雪莉年龄尚幼但遇到喜欢的东西时,也会通宵达旦痴迷于此;琴酒虽然被公认为劳模,但每回任务结束他就会在家修养一段时间,尽可能地将自己维持在一个蓄势待发的巅峰状态。   像安室透这种带有自毁性质的卷王……他确实是第一次见。   小舟绎为自己的懒惰忏悔了几秒,深有感悟地说道:“安室透,日本有你真是不幸啊……”   组织的势力本就如日中天,现在又注入不要命的卷王力量,想必又能往上发展,给警视厅带来不少麻烦吧,也不知道安室透的努力会不会适得其反,反而吸引了警方的注意力。   降谷·警校第一·现任公安·恋人是国家·零:?   他的感叹落在安室透眼里却变得格外怪异,安室透回了小舟绎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并不搭理他的这段话。   “那这个任务呢?”小舟绎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怎么做到这么短的时间就拿到资料的?”   金发男人发出一声细微的笑声,他搅动勺柄,咖啡在杯   中转动,紫灰色的下垂眼在这时看起来有些无辜,“小舟君想知道吗?”   小舟绎本能觉得不妙,他拒绝道,“不……”   话卡在喉咙里没有说完,只因为他的手被安室透的手牢牢抓住,十指严丝合缝地扣在一起。   金发男人凑近他,碎发擦过脸颊,在耳边轻声说着:“像这样,目标人物就上当了。”   “……”   小舟绎眼睫微动,他还未说着什么,安室透就已坐回原位,笑眼盈盈地看着他。   “Honey trap而已。”   确实如此。   情报人员为了得到情报自然会无所不用其极,Honey trap只是惯用的套路,是他太过于震惊安室透的速度导致忘了这一招。   但是……这不代表安室透可以在他身上展示Honey trap的用法。   小舟绎笑容灿烂,用极其浮夸的动作抽出纸巾塞进安室透胸口,轻浮地拍了拍他的脸,有样学样的在他耳边说道:“目标是这样给你他的联系方式的吗?”   察觉到安室透身体在他靠近的刹那变得僵硬,报复成功的快-感让小舟绎笑出声。   不过如此,小舟绎暗自高兴,卷王也有不适应的时候啊。   他歪头想放过金发男人,笑容却僵在脸上。   只因为他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一墙之隔的街道外、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从那个角度来看,我们看起来好像是在接吻……   小舟绎保持微笑坐回座位上,他听见自己用无比冷静的语气建议着安室透:“透君,你觉得现在就死在我枪下怎么样?”   安室透:?   他没明白红发青年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是自己公安身份暴露了?不对,应该是别的原因。   他想要试探口风,下一秒听见几道慌乱的脚步声朝这里奔来,然后是无比熟悉的、惊恐的同期在高喊——   “你们两个刚才在做什么?!”   “……现在就动手吧。”   安室透僵硬着回答,他和小舟绎对视了一眼,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在解释完他们看到的画面是脑补+角度导致的意外,小舟绎绝对没有因为情伤而去包养情人,安室透也没有因为贫穷自暴自弃去做小白脸后,小舟绎压抑着抽搐的嘴角吐槽道:   “所以你们为什么会觉得他是小白脸……再怎么看也是小黑脸吧?”   安静装死的安室透:?   扭头忍笑的萩原:噗   松田挑高眉毛,手指在安室透手中比划:“你仔细看,F……安室透如果用力捏紧拳头,指关节那里还是可以泛白的。”   小舟绎仔细看了看,认同了松田的观点,“真的诶,好神奇,安室君果然无所不能呢。”   安室透:……   好像被两个人联手嘲笑了,他将叉子插进蛋糕,回以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萩原:噗   意识到同期的身上开始泛起黑气,萩原研二见好就收,他单身托腮调笑着说道:“因为没想到Eki酱和……安室也认识,所以产生了一点误会。”   “……是你们思想的问题吧,为什么我会是受情伤后选择包养人的人设啊!”   “为什么呢……”   萩原瑰丽的眼睛转动着,在看见小舟绎不满的眼神后快速转移了话题,“那你们在这里是做什么?约会吗?”   他咬重后面几个字,附赠了一个帅气的wink,“和之前的……相比,安室也许是一个好的选择。”   小舟绎:……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他说的是琴酒还是诸星大,但不管是谁,安室透都不行的吧!   “不了,谢谢,婉拒。”小舟绎拒绝三连,他叹了口气。   伊达航已搬去了北海道,在婚礼结束后他一直忙于组织的事情,来不及和伊达航见上一面,好在上回赶上了婚礼,不然也不知道今后还有没有机会见面。   今天在这里遇到萩原松田完全是意外,和组织成员执行任务时撞见这两位年轻的警察完全是意外,小舟绎在惊吓过后严肃地想了几个杀死安室透的方法,以免他哪天发现这两人的身份,对他们下手。   万幸的是,安室透与他们相识,据说是曾经兼职侦探时结交的朋友,破获几起案件后便时长来往。   “等等,你为什么还能兼职侦探?你一天是48个小时吗??”   “……”安室透浅笑,“谢谢,平平无奇的天才罢了。”   松田:“噗——   “天才……哈哈哈哈!”   卷毛青年险些把口中的可乐喷出来,他捂住肚子靠在萩原研二身上,夸张地大笑。   萩原也不甘示弱地捂住嘴巴,俊秀的脸上全是遮不住的笑意。   金发青年脸上的笑容更深,他和萩原松田几人不轻不重地来回拌着嘴,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下来。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在旁一脸警惕的红发青年,第一次觉得这个代号成员也是有点用处的,最起码能让“安室透”和两个警察的关系在明面上过一遍。   小舟绎在旁观察着他们的神态,透过一些细小的下意识反应发现他们关系确实不错,便也放下心来,同时他又被勾起了点好奇心。   安室透把自己隐藏得很好,对谁都是一副笑里藏刀、绵里藏针的塑料脸,但他总觉得安室透看他们的眼神都带着一股“等会就杀了你”、“在座的各位都是死人”的厌恶,特别是上回强行找借口带走安室透后,那种感觉就变得更强烈了。   结果现在,神秘莫测的安室透竟然会和几个警察言笑晏晏、交谈甚欢,想起情报组惯用的手段,小舟绎心里一阵发愁。   他咬着吸管,在桌底下轻轻踢了安室透一脚,趁他望过来时,悄悄地做着口型:   别、对、警、察、用、Honey trap!   安室透:……   他镇定自若地喝了一口饮料,回以小舟绎一个冷笑:   管、好、你、自、己。   *   时间过得很快,太阳降入地平线下,云层被染成橙红,下班的工作族一波波开始往家回去。   小舟绎几人缓步走在街上,安室透和松田阵平在前面走着,两人聊着些什么,时不时还会动一下手。   小舟绎瞟了几眼便收回注意力,确定安室透对他们两人没有恶意后,他也就放任了他们的亲密。如果哪天安室透对他们产生了威胁,那他也不介意找个理由将安室透除掉。   他和萩原聊着天,提起最近的变化时,小舟绎顿了顿,佯装正常地表示自己已经和那位纠缠多年的爱人分开了。   “有时候我会觉得,是不是我这种人注定没办法收获想要的东西。”   他语气淡淡,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不管是哪方面好像都很失败,除了你和松田外也没有别的朋友,工作也需要靠他人的扶持才能站稳脚跟。”   “……”   萩原侧头望去,红发青年的目光虚虚地落在空中,没有一个实点,挥之不去的寂寥感变得沉重。   他默默叹了一口气。   “……可能是报应吧。”小舟绎喃喃道。   他们经过一所学校,恰逢一批少年人欢呼着从身边经过,脸上的汗水和洋溢的青春感挥洒在空中。   小舟绎恹恹地抬起眼皮,侧身给一个少年让位时,身子倏地一僵   他停下脚步,定在原地,死死地看   着人群里奔跑的少年。   察觉到他落在身后,萩原研二折返回来,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小舟绎缓了几口气,借着新鲜空气入肺的动作缓解心理的惊恐,他把手插进口袋,来掩饰颤抖的动作。   “走吧。”他佯装镇定,拉着萩原研二往前走去。   小舟绎有过很多朋友。   其中最为要好的,是那位被迫听了他和黑泽阵的爱情故事的少年。   少年和小舟绎一样,父母本就是组织的代号成员,不同的是少年的父母尚在,一家几口人其乐融融,少年的父母恩爱又喜爱孩子,嘴甜又爱撒娇的小舟绎受了不少他们的照拂。   在黑泽阵出现前,他们两人总是形影不离,结伴出现在各个地方玩耍。   黑泽阵的出现吸引了不少小舟绎的注意,年少的红发少年为了结交这个看起来很酷的朋友废了不少心思,却还是毫无进展。   朋友不明白小舟绎为什么这么执着于黑泽阵,但在出于尊重朋友的基础上,还是出过一些奇奇怪怪的馊主意,好在最后黑泽阵还是被小舟绎打动,被迫成为红发少年“最要好”的好朋友中的一员。   黑泽阵接受了小舟绎,却没能接受这个在他身边、亲如兄弟的好朋友,每回看见他们两人在一起,黑泽阵总会用那双猫科动物狩猎般的眼神审视着朋友,直到少年承受不住未来的Topkiller的眼神杀找借口溜之大吉。   三人就这样磕磕碰碰地长大,朋友也从“看到黑泽就腿哆嗦”变成“整个组织唯二能在黑泽阵眼神攻击下镇定自若、谈笑风生的奇人”。   不太稳定的三人组在小舟绎16岁那年彻底被拆散,朋友跟随父母被调去美国的分部进行研究,而小舟绎则追随琴酒留在日本。   分开那天,小舟绎在机场强忍眼泪送别他们,等到机尾云也消散在空中,他才握住黑泽阵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阿阵,我要努力升职拿到代号,这样就不会有人能分开我们了。”   黑泽阵看了眼红发少年,他眼圈泛红,鼻尖染上粉色,表情却是少见的倔强。   他眼眸微动,反握住小舟绎的手,答应了他。   小舟绎最开始学习的是射击,他和黑泽阵站在射击场,手中拿着一把枪。   身材高大的银发少年将长发扎成低马尾,他优越的轮廓注定了这张脸的俊美,刀刻般的凌厉五官少有的显出几分耐心,冷翠的眼神专注。   他低声教导着,训练服下的身体精瘦有力、饱含少年人的努力成果。   黑泽阵抬手瞄准靶心,游刃有余地按下扳机。   “——”   子弹正中靶心。   黑泽阵无声地挑眉,将枪递到小舟绎那边。   “阿阵。”   红发少年却忧心忡忡,他看着黑泽阵的手腕,“不会痛吗?”   “?”   “手-枪的后坐力呀,我每回用了都要痛好久。”   “……”黑泽阵克制自己骂人的冲动,额角跳动了几下,“这是最基础的手-枪,几乎没有后坐力,小孩子也可以使用。”   “可我就是小孩子啊,”16岁的小舟绎无耻地将年龄下调几岁,“会觉得疼也是正常的吧。”   “白痴。”   “?为什么骂我”小舟绎大受打击,“他走了后,你身边不就只有我能陪你说话了吗?”   “……”   黑泽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觉得再继续教学自己会先被气死,他转身想离开,却被小舟绎一把抓住。   “阿阵。”小狗抓住他的袖口,眨着金色的眼睛撒着娇,“我会好好学的,不要生气嘛。”   “……”   “阿阵阿阵。”   “……”   黑泽阵最后还是留在了射击场,一遍遍教着小舟绎如何射击、如何调整姿势,以及……如何在被后坐力伤到后快速恢复。   黑泽阵不明白小舟绎为什么执着于拿代号,他有人护着,就算只做一辈子的基层人员也可以过上富饶的一生,并不需要去学习那些对他来说犹如登天般困难的东西,去战场上厮杀挣得一个名号。   银发少年翻出药膏,坐在地上,抓起小舟绎的手腕用棉签一点点的敷上橙黄色的膏体。   他的耐心已然耗尽,实在不想再教导这位天赋为0,努力努力白努力的少年。   很多人在初次接触枪时都会被后坐力震伤,但小舟绎在行动组训练多年,就算体能再怎么差也不会真的被手-枪的后坐力给伤到;黑泽阵和他分属不同的训练队伍,也只是听闻小舟绎的成绩烂,从未真正见识过他的水平,因此最开始也没什么感觉。   但是……他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可以被这种□□震伤。   “阿阵是笨蛋吗?”少年坐在床上,皱起眉头不满地说道,“当然是因为想保护你们了。”   黑泽阵手一顿,很快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擦拭着。   “负责人、你、朋友,唔其他人不算,你们三个人对我来说是最不一样的。”   他比划了一个圈,“没有代号就只能任由上层宰割,他们一家被调去美国后我们就见不到了,但如果有了代号的话,想什么时候见面就什么时候见面,不需要特意向上级申请。”   “……”   “阿阵,”小舟绎蹲下身,捧起黑泽阵的脸和他对视,“我不想和你们分开,如果有了代号的话,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   黑泽阵眼睫微颤,少年金色的瞳孔里映出自己流光溢彩的影子,他似乎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惊天破地的话,悄然一笑,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   “告诉你个秘密,阿阵。我最想保护的人是你。”   “……”   黑泽伸出手,摩挲着他的嘴唇,粗粝的指腹让少年倍感不适,墨绿的眼瞳里是被少年的寥寥数语掀起的波涛巨浪。   片刻后,他沙哑着声音说道:   “我会保护你。”   “还有你在意的人。”   所以不用那么努力。   我会成为里世界最强的杀手,保护好你。 第22章 私心 ????他们走出人群,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行走,踩着夕阳的余晖来到河边。 ????安室透不知为何一直跟着他们,不管小舟绎怎么暗示也装作没听懂的样子, 与之前的机敏样完全相反。 ????小舟绎瞪了他好几眼,安室透都稳如泰山,最后他也只能放弃,寄希望于安室透可以自觉离开。 ????“透君人挺好的, Eki酱可以试试和他接触, 也许会变成好朋友。” ????萩原研二这么说道, 他嘴角含笑,“Eki酱,不用总把自己逼那么紧的,多重视一下自己吧。” ????“嗯?”小舟绎看向他, “为什么这么说?” ????“……” ????河畔上有着稀稀落落的石子,此时夜色渐浓,路灯还未到亮起的时间, 分辨不清脚下的路,小舟绎行走时格外小心,怕被石头绊倒。 ????萩原眨眼轻笑不语, 他往前走了几步又转过身子倒着走。 ????“hagi, 小心点。”小舟绎提醒道,“你这样很容易摔倒的。” ????回应他的是黑发青年一个踉跄、即将跌倒的身影。 ????“hagi!” ????小舟绎大步向前,他抓住萩原研二飘荡在空中的衣袖, 手下使力让萩原稳住身子,脚下却踩到一块石子歪向一方。 ????他下意识松开手, 以免连累萩原摔倒, 却被黑发青年反过来牢牢握住, 倾斜的身体轻而易举地被扶住。 ????“诶?” ????小舟绎一下没反应过来,抬眼撞进一片瑰紫如花海的眼眸里。 ????“你看,明明自己都自顾不暇了,第一时间还是在想照顾别人。” ????萩原研二揪住小舟绎的脸颊肉,“自私一点吧,小舟绎。” ????“……” ????“什么嘛……”他拍掉萩原的手,揉着脸嘟囔着,“不要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划进‘别人’的区域啊。” ????萩原失笑,“好,知道我在你心里很重要了。” ????“但是偶尔自私一点,更爱一下自己吧。” ????“……即使爱自己的方式会伤害到别人?” ????“唔……” ????萩原摩挲着下巴,作出被问倒的苦恼样。很快,他双手合十恍然大悟道,“那就来伤害我吧。” ????“?” ????萩原研二搂住小舟绎,长长的手臂荡漾在空中,他侧脸笑着说道:“如果Eki酱不想伤害别人,那就来伤害我吧,只要Eki能开心就好了。” ????“……” ????堤无津川河畔旁的路灯恰好在这时慢慢亮起,照亮了前方的路。远方拂来的风吹散了夏季的热气和河水的潮湿。 ????黑发男人大半个身子靠在小舟绎身上,他很贴心地将重心挪到另一边,以免小舟绎支撑不住他的重量。 ????“……你是笨蛋吗?” ????小舟绎僵着脸骂道,“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奇怪的人设啊,‘因为情伤跑去包养小黑脸’、‘伤害别人来获得快乐’,你也太奇怪了吧!” ????萩原研二欣慰道,“这样才对嘛,Eki酱。”   “什么啊……为什么骂你你反而会感到开心,难道你是什么抖m吗?”   小舟绎抖了抖,他弯腰从萩原手臂中溜走,“找骂这种事去找松田啊,不要来找我啊!”   萩原手快抓住他的衣领,“好啦,但不管怎样,作为朋友我都希望你能开心,不要总是将别人的想法放在第一位。”   “至于其他人会不会受伤……”他笑道,“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只要小舟绎能感到幸福就够了,——这也是我的‘自私’啊。”   *   安室透不要命的卷王印象过于深刻,小舟绎认定他会是三人组里第一个获得代号的,为此还偷偷和雪莉打过赌。   他将一个月的工资全部押到安室透身上,暗自庆幸雪莉并没有和安室透共事过,不知道这个卷王的恐怖。   结果等到组织通知下来时,小舟绎傻了——第一个获得代号的,不是安室透也不是诸星大,反而是三人里存在感最为薄弱的绿间光。   说薄弱也不太对,只是因为安室透的神秘派作风和肤色在整个组织也算独树一帜;   而诸星大宛如翻版琴酒,又是以“将弱小可怜的代号成员从虎口之中拯救下来”的英雄形象被邀请进的组织;   绿间光性情和作风较为温和,因此被他们衬托得像班级里规规矩矩的优等生,不用小舟绎煞费心力地去盯着,也就导致在绿间光拿到代号时,他自己反倒是最惊讶的一个。   “恭喜你了,苏格兰。”   小舟绎挂上营业用的笑容,柔声祝贺着绿间光。   绿间光、或者说是苏格兰瞥了他一眼,欲言又止道:“出了什么事吗?”   “不……没什么。”   想起工资全部进了雪莉口袋变成各类奢侈品,小舟绎就一阵心痛。   但他又说不出口自己是因为拿苏格兰的升迁做赌注、赌输了而沮丧,只能强颜欢笑地保持前辈的颜面,“只是觉得你太辛苦了。”   苏格兰“嗯”了声,眉目温和,“尽我职能罢了。”   “不用这么谦虚,苏格兰,你已经是最优秀的一批成员了。”   小舟绎将耳麦别在耳朵上,忽然想起还有事情没有告诉他。   “虽然你现在被划分到琴酒的行动组,执行任务时需要听他的调配,但代号成员严格来说地位是平等的,你不用太过于在意他。如果以后你有了组建自己行动组的想法,随时可以退出,不用顾忌什么。”   苏格兰点点头,猫咪一样的胡须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摆动。   好像猫胡子。   小舟绎的注意力被若隐若现的胡须吸引,视线跟着来回晃动。   他的目光太过炙热,苏格兰想假装没发现都难,他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小舟绎眨眨眼,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收回来,“去执行任务吧,我在这里等你。”   “好。”   苏格兰整理了一下线,背起装有狙-击枪的乐器包下了车。   小舟绎收回视线,专心看向电脑。   这是绿间光获得代号后的第一个任务,按照常理来说,他可以再去挑选其他成员作为搭档,不用再绑定小舟绎,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绿间本人提出希望由小舟绎前来辅助。   小舟绎当时正垂头丧气地把工资转账给雪莉,收到绿间光的消息时本想拒绝,又记起自己摆烂了快一周,也该出去做个样子,于是出现在了这里。   他本想问绿间选择自己前来的原因,但想了想又觉得这很正常,毕竟绿间认识的就那么几个人,无一例外全是狙-击手、脆皮情报员,唯一能辅助的只有自己。   于是小舟绎坦然接受了自己黄金后勤的定位。   这回的任务是去铲除一名和组织合作多年的议员。   身居高位的男人格外怕死,面对金钱时却格外贪婪,他觊觎组织的财富,又不服从组织的命令,Boss在榨干他的所有价值后终于下了命令,要杀死这个男人,并销毁所有与组织相关的资料。   小舟绎负责的,就是替苏格兰去除掉所有监控摄像。   这个任务过于简单,组织里多的是人可以做到,而更核心的、去入侵电脑清扫资料的任务却被苏格兰包揽。   面对小舟绎疑惑的眼神,苏格兰也只是微微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略懂一点黑客,但并没有几个人知道我会这个技能,也希望提交任务报告时,能够……”   他的话戛然而止,小舟绎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面不改色,定定地看了苏格兰许久,才点头答应。   五月的下午格外漫长,流云缓慢移动、变幻出各种造型,蔚蓝的天幕在顶端耀眼明亮。   小舟绎偏着脑袋,盯着云朵发呆。   耳麦那处传来徐徐的风声,黑发男人的呼吸声微不可查。   电脑屏上,代表目标人物所在定位的圆点距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他们的计划是在目标下车的一瞬间进行狙-击,现在还能有时间来做点什么。   “绿间君。”他忽然开口叫起苏格兰的本名,“忘了问你,你是为了什么选择做Mafia的?”   “……”   那边没有任何回应,微弱的呼吸声消失,连风声都停了下来,像是没有人在天台上趴着一样。   小舟绎耐心地等着回复,他也不追问苏格兰。   天上高悬的太阳释放着威力,午后的灼热气息一点点浮现。   “——”   子弹倾泻而出。   小舟绎点亮屏幕,调动附近的摄像头,看清了现场的画面,西装革履的男人倒在血泊中,几个保镖样式的男人手持枪-械对准四周,面色焦急地做着急救。   “任务完成,确认死亡。”   耳麦里传来苏格兰温和的声音和拆解狙-击枪的动静。   “辛苦。”   小舟绎敲击着键盘,逐一确认是否有遗漏的监控摄像,“放心的出来吧,不会留下证据的。”   男人稳健的脚步微微一滞,很快就恢复如初。   “好的。”   苏格兰处于一栋废弃大楼的天台上,这里视野开阔、地势又高,是难得一见适合狙-击的好位置。   他背上乐器包,一步步往下走着,空荡、荒芜的楼道里响起他柔和的声音。   “第一次想当Mafia,是在我父母还在的时候。”   “当时有一部剧,里面有一名配角Mafia,出场第二次就死了,但演员很英俊,所以我嚷着要成为这样的人。”   “但真正促使我想成为Mafia的,是在我父母死后,我想只要成为Mafia就能找出仇人,为父母报仇了。”   “结果就是在不知不觉中,真的成为了Mafia。”   他笑了几声,笑声依旧是宛如春风拂面般的温柔。   诸伏景光踏出大楼,抬头望了一眼头顶的阳光。   “每回回望时总会惊觉,原来已经走了那么远的路,当年那个躺在父母怀里吵闹的小孩子真的变成了Mafia。”   “……”   小舟绎停下敲击键盘的手,“看来绿间君一路上付出了不少才走到这里。”   “嗯,确实很辛苦。”   “忘了问你,你父母的仇报了吗?”他状似无意地问道,“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可以直接提。”   “……”   苏格兰没有回复。   小舟绎心有所感地扭过头。   他们的车停在街角,这一处没有监控却又能将四周环境纳入眼帘,旁边的店铺又恰好在今天停业,是完美的停靠点。   苏格兰正在车的后方,黑发男人面前是一个不到他大腿高的小学生。   小孩子穿着单薄的夏装,摔倒在地,膝盖被地面磨破,手侧也有着大片伤口。他正因疼痛嚎啕大哭,涨红了脸倒在地上。   苏格兰抱起小孩,轻抚他的头温和地安慰着他。   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小孩子破涕为笑,脏兮兮的手不断擦拭着泪水,又因为触碰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苏格兰弯腰把小孩子放在地上,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来放进小孩手中。   “……”   苏格兰在抱起小孩时就关掉了他那边的麦,却没有关掉整个耳麦。   “苏格兰,你知道你杀死的那个男人就是这个小孩的父亲吗?”   小舟绎的语气很平淡,他看着黑发男人挥手和小孩道别,小学生蹦蹦跳跳地往家中走去。   “等他回到家,就会知道他再也没有了父亲。”   “……”   车门被拉开,车身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苏格兰坐了进来,他没有卸下装有杀-人凶-器的乐器包,眉宇间还残留几分安慰幼童的温柔,纷飞的衣角里还带有几丝挥之不去的血腥。   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在他身上混合,变成微妙的代号成员,苏格兰。   “我知道的。”   黑发男人轻声说,像是在说服自己,他重复了一遍,“我知道的。” 第23章 任务 ????苏格兰说完后便不再言语, 他双眼轻阖静静地假寐。 ????拥有蔚蓝猫眼的青年外形优越,待人接物时总有着与组织格格不入的温和,又不同于小舟绎惯性的营业模式, 更像是经受过良好教养后养成的习惯。 ????一方面,他能靠一颗子弹轻易地带走人的性命。 ????又会在作案之后,带给哭泣的幼童一颗糖果、一个拥抱。 ????奇怪的矛盾体。 ????小舟绎看了几眼后视镜里的猫眼青年,驾驶着车辆淹入浩瀚车群。 ????他们来到小舟绎接手的酒吧, 进行最后一点的收尾工作。 ????酒吧里人声鼎沸, 这里地处繁华, 又因为负责人小舟绎不在意是否亏损,价格比起其他club低廉不少,许多收入平平的基层人员也喜欢来此消遣。 ????他们走了进来,小舟绎的红发太过显眼, 好在他提前将长发盘起塞进帽子里,只留有几根碎发在外。 ????反倒是苏格兰背后的乐器包吸引了几个人的注意,他们放下酒杯交头接耳说着什么, 猫眼男人视线淡淡地扫了过去,他们便停止了交谈。 ????苏格兰留在大厅,坐在一个角落里无声地喝起酒, 小舟绎则转身去往办公区域, 准备提交报告。 ????这次任务完成得很快,整个过程干脆利落,小舟绎在报告中大肆赞扬了一番苏格兰, 填写资料是否全部销毁时犹豫了片刻。 ????电脑泛着幽幽的蓝光,空气缓缓地流动, 灰尘在空中飞舞。 ????“……算了。” ????小舟绎自言自语道, “随他吧。” ????他按下发送, 闭眼休息了会才起身离开。 ????从办公区域出来到营业的大厅要走过一条弯弯绕绕的走廊,踏上向上的阶梯后才能隐约看见大门。 ????厚重的大门能有效隔开大厅的喧哗,将楼上楼下分为两个区域,墙壁上挂着照明用的壁灯,昏暗的灯光照着他的影子。 ????……看起来就一股子电视剧反派老巢的样子,迟早找个借口把它们拆了。 ????小舟绎面无表情地拉开门把手,大厅处的喧嚣声透过缝隙钻了进来。 ????好像有人在闹事。 ????他微微蹙眉。 ????在一群人不怀好意的起哄声和打闹声中,小舟绎弄明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琴酒的行动组以“高效率、零死亡”闻名,一直都是组织里的香饽饽,尽管近年来都没有新人员加入,但一直以来都有人不死心的想碰碰运气。 ????诸星大和绿间光作为根基不稳的新人,还未取得代号便被Gimlet纳入囊中,让不少人眼红。 ????渐渐的便有了传闻:只要打倒他们就能取而代之加入行动组。 ????这个说法让一群眼高手低的人深信不疑,他们跃跃欲试,想要借此机会踏入其中。 ????诸星大出手狠辣,在把挑衅者殴打入院后一群人便偃旗息鼓,将矛头指向苏格兰。 ????只是苏格兰平日也不太出现在外,倒让他们一时之间抓不到人来立威。   恰好今天苏格兰出现在这里,于是那些人便趁机给这名新人一点教训,特意挑在小舟绎不在的时候对他下手。   那名凶神恶煞的代号成员掀翻苏格兰面前的桌子时,小舟绎恰到好处地推开了门,他呵斥着男人命令他退下,脚下生风的往那里赶去。   让人肉痛的碰撞声响起,刺耳的破碎声和哀嚎声让众人不自觉地闭上眼,不愿看接下来的惨剧。   “苏……”   小舟绎担忧的话语卡在嗓子里,他眼眸深沉,安静地看着现在的一幕。   ——高大、强壮的男人被按倒在地,破碎的玻璃片插着他的脖子边缘嵌入地板,猩红的液体顺着泛冷的碎片缓缓流下。   青年漂亮的猫眼像是被阴霾覆盖,没有一丝光亮。   那张温和的脸上无端浮现出一种阴冷沉郁的感觉。   苏格兰用另一只手拍了拍男人的脸,他的语气很淡,“还来吗?”   “……”   身下的男人抖了抖,脸上浮现出屈辱的表情。   苏格兰出手太快,他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掀倒在地,甚至想起身反抗也不行——猫眼男人只一只手就将他制服住,他根本就动不了!   他紧闭双唇,忿忿地盯着苏格兰,想要破口大骂。   张嘴的瞬间一把枪塞进了嘴里,冰冷的机械剐蹭着口腔嫩肉,硝烟味充斥着鼻腔。   猫眼青年目光像是结了一层冰,他又问道:“继续?”   “你、他、妈!”男人怒骂。   苏格兰的手指缓慢地向下弯曲。   “哇——”   “杀了他!”   周围围观的人发出一阵不怀好意的叫声。   “……!!”   意识到猫眼男人真的会在这里动手,男人的牙齿开始颤抖,撞击到枪-支上发出难听的刮蹭声,怒骂在惊恐和求生欲之下瞬间被为呜咽的求饶声。   小舟绎站在原地,静静地看了一会才走了进去,他无视了男人求助的眼神虚握住苏格兰持-枪的手。   “光君,我送你回家吧。”   “……”   苏格兰抬眸,猫眼锋利,面无表情,青年精瘦的身体在灯光照耀下被镀上一层薄薄的冷光。   许久他才微不可及地点了点头。   *   雨滴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砸落,风声呼啸裹挟着雨点、混合成一场惊人的夏季暴雨。   从酒吧出来后忽然下起暴雨,这是场天气预报没有预料到的大雨,也因此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苏格兰踏出酒吧门时恢复了以往的和气,阴沉和戾气全然消散,眼眸含笑说话温文尔雅。   club金色的大门仿佛是一个界线,把他撕裂成两半。   小舟绎视若无睹,他将车停在地铁附近,翻了半天才找到唯一一把伞,小舟绎径直将它递给苏格兰。   “拿着吧,淋雨还是挺难受的。”   苏格兰听着噼里啪啦的雨声,问道:“那你不用吗?”   “我淋一下没关系。”红发青年云淡风轻地说,“实在不行就在车里多待一会。”   “……”   猫眼青年看了眼小舟绎单薄的身子,婉拒了他的好意,打开车门就准备往雨里冲。   小舟绎手快把伞抛了出去,苏格兰下意识接住它,抬眼看向驾驶座上的青年。   “就当是赔礼。”   他说,“今天的事情很抱歉,你随时都可以退出行动组,流言我会处理的。”   “没关系,我不在意那些。”   苏格兰婉拒道,跟在琴酒身边能获得更多消息,比起自己单打独斗更有利于潜伏。   “……”   小舟绎叹了口气。   “你用酒瓶吓他时太过用力把手划伤了。”   “回家后记得处理伤口,淋雨后会小心发炎影响射击。”   “既然决定留在行动组,那就好好注意身体吧,这样才方便我这个无良上司压榨你。”   他开起玩笑,“组织里还有很多任务等你做呢。”   苏格兰回以微笑,他撑开伞准备下车,脚踩到地面时忽然记起什么来,扭过头说道:   “就在成为Mafia后不久,我找到了仇人。 ”   他的声音在雨声的干扰中愈显坚定。   “我认为是Mafia的身份帮助了我,让我在   人海之中可以报仇雪恨。”   “所以我选择加入组织,也做好随时会被人杀死的准备。”   “但不管怎样,我都会永远记得成为Mafia时的心情,我为它而自豪。”   诸伏景光温和地说:“就算为此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   大雨磅礴,雨滴溅落在玻璃上,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轮胎在行驶中途压到了什么东西而破掉,好在旁边就有一个露天停车场,小舟绎勉强将车停进去,后座的轮胎也颇为争气,在停进车位后才彻底报废。   小舟绎神色疲乏地趴在方向盘上,胸膛的气息微弱到像是停止了呼吸。   懒得动。   他打了个哈欠,在就地休息和找人求助之间徘徊了几秒后,选择了在车里将就一晚。   雨势过大,即使撑着伞也没有多大作用,更何况他也没有伞,贸贸然出去只会因为淋雨而生病,还不如就留在车里等第二天再出去。   小舟绎想了想,还是试探性地给琴酒发了条消息,附赠了定位后便倒头睡去。   他入睡没多久,便被一阵敲击声吵醒,睁眼望去看见的,是一双在雨幕里格外明亮的绿色眼眸。   “好久不见,考核官。”   男人低沉的声音自带着魅力,他撑着伞轻笑,“这算是意外附加题吗?”   *   小舟绎比一般人怕冷,这点在雨季尤其明显。   每回雨季来临时,他总觉得肺部都被雾气侵染,骨头缝里都像因为潮湿的水气开始生长出阴冷的蘑菇。   浑身上下都恹恹地打不起精神,只想缩在被子里一觉睡到雨季离去。   原本打算就地入睡,直到天气放晴再离开,好在被诸星大发现,捞了回家。   小舟绎的衣服被雨淋湿了大半,头发因为裹在帽子中而逃过一劫,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诸星大看了眼他泛白的嘴唇,把小舟绎推到浴室,翻出几件干净的衣物递了过去。   等到小舟绎身上带着蒸腾的热气从浴室出来,长发男人已经把次卧收拾好,保持着一个合适的距离,安静地坐在客厅。   “……”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了,但小舟绎还是感到不可思议。   诸星大无微不至的照顾太过于贴切,他的温和体现得琴酒更加冷漠。   他扫了眼手机,Line上发出去的消息连已读都没有显示。   他也懒得去点开查看琴酒现在在哪,在忙什么事情,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那些都不重要了。   小舟绎放下热饮,支起下颌询问起诸星大最近的状况。   他和诸星大虽然约定好了要见面,但总会被突如其来的工作给打断,到最后两人都默契的不再提起这个难以实现的约定。   好在诸星大看起来对此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见,他表情淡漠倒有几分初次见面时的样子,提及绿间最先取得代号时,他停顿了一会,问道:   “代号是可以自己选择的吗?”   “原则上不行,不过如果坚持的话上面也会让你自己挑。”   小舟绎喝了口热饮,他舒适地眯起眼,惬意地打了个哈欠,吹干后的头发乱糟糟的团成一团。   “诸星君已经想好要什么代号了吗?”   “不,只是好奇。”   “好奇?”   “好奇你的代号。”   长发男人站起身,他拿起一条毛毯披在小舟绎身上,把他盖得严严实实。   小舟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Gimlet是我自己挑的,上边也就默许了。不用担心会被分配到不好听的代号,组织在这方面还是挺人性化的。   ”   “如果实在担心的话,现在就可以挑一个到时候提交上去。”   小舟绎点开手机,翻阅着还未被取走的酒名,“我和你一起挑吧,两个人看会比较快点。”   “……”   诸星大叹出一口长气,他伸出手盖住手机屏,语气有些无奈,“我的意思是……”   他的话戛然而止,浓郁的眼睫上下颤抖,墨绿的深潭里涌出些复杂的东西,他笑了笑,“我很羡慕Gin.”   “……”   暴雨拍打着玻璃窗,灯光投射微弱的光亮。   小舟绎微微眨眼,他轻笑,把手机扔在一边,问道:“诸星大,你是在追求我吗?”   “……”   诸星大喉结动了动,他站在小舟绎身前低头俯视着他,用视线一点点勾勒出红发青年的轮廓。   脸颊处还残留着热气蒸出的粉,碎发紧贴着额角,一双眼睛闪着惊心动魄的光芒,上挑的眼角里藏着几分漫不经心。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诸星大眼眸闪动。   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相同的沐浴露香味交织弥漫。   他拉住男人下摆的衣角,问了一遍:“你要吻我吗?”   “……”   诸星大摁住他的双手,跌进那片熠熠生辉的金瞳里。   *   暴雨在半夜转为淅淅沥沥的小雨,催眠式的敲击声渐渐变弱。   小舟绎在减弱的雨声中醒来。   拜昨天的任务和诸星大的问题所赐,一些常年被刻意掩埋的记忆被挖掘出来,变成斑驳陆离的梦境。   睡意彻底消散后,关于梦到的事情被彻底遗忘,小舟绎只觉得头晕脑胀,他睡不着又无事可做,干脆扒拉着毯子跑到客厅的落地窗旁看着雨落。   东京夜晚难得的安静,路灯静静地照射出暖色调的光,偶尔有几辆汽车穿过,划破沉寂的夜。   小舟绎开始还饶有兴致地数着滴落下来的雨水,到后来困意又开始涌上,他的头点点向下坠,最后还是没能抵抗成功,沉沉入睡。   他梦到自己拿到代号的那场任务。   行动组上下都清楚小舟绎的体格,对他并不抱什么希望,又受不了他喋喋不休的纠缠和负责人的嘱托,千挑百选后终于找到一个过得去的任务。   去拒绝合作的竞争者那里盗走资料。   不考验身手、不用举起沉重的狙-击枪,只用趁机潜入目标家中就可以拿到东西。   “Eki,”视频那边的负责人面色严峻,一副忧心忡忡的老父亲样子,“如果这个任务失败了,就彻底死心踏踏实实地去做基层成员吧。”   靠在沙发上的琴酒适时发出一声嗤笑。   刚成年不久的小舟绎鼓起腮帮,他举起琴酒的手,大声做着保证,“阿阵会陪我一起完成任务,我一定能成为代号成员,请您放心吧!”   琴酒冷冷地看着他,给了他一个“找死?”的眼神。   小舟绎毫不在意,他跟负责人又交流了几句后挂断视频,延迟地回给琴酒一个甜甜的笑,凑过去提醒道:“阿阵,你答应过我的。”   他的声音像掺了蜜般甜,五指穿进琴酒的指缝,跨坐到琴酒身上将头埋在脖颈处蹭了蹭。   “阿阵,阿阵。”   亲昵的称呼一次次从嘴里喊出,暗红色的长发垂到胸口,两颊处的婴儿肥开始消散,逐渐显露出少年秀气俊美的轮廓。   金色的眼睛像是变得潮湿的阳光,灿烂又不刺眼,对谁都是一视同仁的笑容。   但在看见自己时会绽放出炽热的光芒。   只有在看见自己时才会这样。   小舟绎明显的偏爱让他燃起诡异的破坏   欲,想看那双眼睛被沾染上其他东西,想要他永远只能为自己闪耀。   琴酒缓缓收拢手臂,把小舟绎圈进怀里。   他的脖颈处不时有着柔软的触感,然后是发丝轻轻刮过的声音。   小舟绎还在低声叫唤着他的名字。   他没有回答。   “阿阵?”   长时间没有得到回复,让小舟绎本来稳定的心忽然变得忐忑不定,他小心翼翼地收回脑袋,上挑的眼角里都带着几分讨好。   “怎么了阿阵?”   “……”   琴酒抓住他的后颈,摩挲起一小块颈肉,维持着波澜不惊的样子,直到满意地看见小舟绎因为他的动作缩成一团,泪水将落未落才收回手。   他愉悦地舔了舔后槽牙,答应了小舟绎的请求,按住他给予了一个侵略十足的吻。   *   小舟绎的运气很好,靠着负责人一路开后门跳入行动组,领取代号的任务和其他人相比也有着天壤之别。   好在他深有自知之明,拿代号只是为了更好的和琴酒行动,而不是真的要成为天资卓越、身手不凡的杀手,负责人也就随他的心意,任由他折腾。   目标人物的家在市郊的山上,那里鲜少有人前来,在切断电源和通讯后便是一座孤岛,任由他们出入。   为了避免和目标撞上,小舟绎特意挑在他们固定的家庭旅游日进行行动,东西到手后就溜走,尽量不让目标察觉。   虽然被琴酒嘲笑这是在掩耳盗铃,但小舟绎还是对自己的水平有着深刻的认知,一个身手为零的脆皮难道还要去和身强体壮的成年男性面对面搏斗吗?   通过监控摄像头确认他们离开别墅后,小舟绎才偷偷摸摸地溜了进去。   他确认过,目标人物家中并没有雇佣安保的习惯,所以在所有人集体离开后,小舟绎放心大胆的将琴酒留在外面,自己独自一人进去。   他在琴酒怀疑的眼神中自信地拍了拍胸脯,并指责琴酒对伴侣的不信任,把自己夸得天花乱坠之后被不耐烦的银发杀手赶下车。   小舟绎早就对别墅的格局烂熟于心,他悄无声息地进入书房,一番搜查后找到了里面的文件。   他拿起文件,借着夜色翻阅了一番,确认是组织需要的东西后打开门准备离开。   却在推开门时,和听到动静赶来的保姆撞了个满怀。   “——!”   小舟绎愣在原地,他下意识地按着组织训练的步骤、掏出夹在腰间的枪,对准还未反应过来的女人。   冰冷的枪-口泛着不妙的光,年迈的中年女人后知后觉地发出一声锐利的尖叫,她转身就跑,斑白的头发在跑动中散落,   晃动的发丝却像魔咒一般缠绕住小舟绎的双脚,让他无法动弹。   “有小偷!手中还有枪!”   保姆颤巍巍地跑到一个房间里,她拨打电话开始求助,声音因恐惧而颤抖,“谁都好,救救我——”   “出什么事了?”   连在耳朵上的耳麦里传来琴酒的声音,语气冰冷似铁,“你被发现了。”   他用的肯定句。   小舟绎无意识否认道:“不……是我点开了视频。”   “……”   房间内响起一个小孩子迷糊的询问:“你怎么在哭?”   话音未落,变成被堵在掌心的“唔唔”声。   别墅里还有两个人!   小舟绎暗自恼怒,他漏算了出去的人数。   “他们看到你的脸了吗?”琴酒问。   “……嗯。”   琴酒低声咒骂了几声,他起身准备赶过来,“我来处理。”   “……”   那边很安静,只有女人和小孩相拥的啜泣声,红发少年的呼吸声变得微弱。   琴酒眉心直跳,心里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步履如飞,大衣在身后卷起层层巨浪,强压下一切不好的预感。   不该听信小舟绎的话,放他一个人进来的。   琴酒咬紧后槽牙,几十米路的距离忽然变得很远,他踩上走廊的地板,与小舟绎隔着一个角落。   “砰——”   是子弹射出的声音。   金属把手掉落在地,外形精美的房门失去了保护的意义。   保姆抱着小孩蜷缩在角落,身体不停抖动。   在察觉逃生无路时愤怒地抬起头,双眼爆发狠戾的光,她大张嘴要怒骂这个闯进来的恶人,却被一颗正中脑门的子弹夺去性命。   “砰——”   接二连三的射击声响起,琴酒到达时,最后一颗子弹落地。   殷红的血迹在地上蔓延开,染红了地毯,躲在角落的两人已经变成不会说话的尸体。   红发少年静静地站在那里,半晌才反应过来琴酒到了这里。   他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Gin,任务完成了。” 第24章 梦境(修)   任务结束后, 小舟绎就拿到了代号。   他看起来很正常,和平时没有什么分别, 照样有说有笑, 甚至还会争着和琴酒一起执行任务。   琴酒本想视而不见,任由他去折腾,但看见小舟绎迅速消瘦下来的样子后, 下意识地讥笑他。   “还没学会走就想着跑了?”   “……”   “被看见脸还不够你长记性, 小舟绎,不是每回都能有人来救你的。”   “……我不需要谁来救。”   红发少年反驳道, “出了事我自己来承担, 我只是不想让你去做任务。”   “我不做, 你去做?”   琴酒上下打量着他,嗤笑一声,“小舟绎,你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   “……”   小舟绎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眉眼倔强,坚持要一同前去。   琴酒冷言冷语地拒绝了他, 附赠几句惯用的嘲讽。   小舟绎一改以往的乖顺,不再理会琴酒, 扭头回到房间独自生起闷气。   他们又开始了冷战。   这场拉锯维持了许久, 直到夏天过去了大半还没有结束。   小舟绎不去找琴酒, 银发杀手也不屑于去哄他。   两人互不交流却又同吃同住, 偶尔还要一起在狭窄的车内待一夜, 等待目标的出现。   行动组的气氛压抑至极点, 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基安蒂受不了这种气氛, 在一次行动人员调配中强烈要求把他们分开。   “Gimlet和我一起负责盯梢, Gin你单独待着!”   短发女人怒气冲冲地做下判定。   她说完才察觉不对, 心有余悸地扫了一圈,发现当事人只是垂着眼眸,微不可及的点点头;银发男人指间挟着根烟,略显烦躁,最后还是认可了人员分配。   琴酒没有反对基安蒂的建议,这让小舟绎更加难受,也打定主意这回绝对不要率先和琴酒说话。   破晓撕开暗沉的夜色,几只飞鸟落在天台边缘。   小舟绎和基安蒂蹲守在天台上。   短发女人作为狙-击手的本领相当出色,无需观察员也可以独自完成狙-击任务。   小舟绎知道她和自己组队是为了缓和组内矛盾,又不能直说自己和琴酒闹矛盾的根本原因,只能搪塞基安蒂的询问。   短发女人也不在意他的敷衍,漫不经心地调整着狙-击镜,偶尔随口跟小舟绎聊着天。   “所以你喜欢Gin什么?”   她问道。   “……”   小舟绎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吓到,跟基安蒂大眼瞪小眼地对视。   “……”   最后他败下阵来,在女人好奇的眼神中慢慢说道:“其实他很温柔的。”   基安蒂:?   “唔,最起码对我不错吧。”   小舟绎笑了出来,“不管我怎么拖后腿、故意使坏他都不会真的生气。”   “虽然总是凶神恶煞的样子,其实很好懂,更多时候都是口不对心。他嘴上会骂你,但会替你把所有事情安排好。”   像街头受过伤的流浪猫,对所有人事物抱着极强的警惕心,看见有人靠近就会凶巴巴的哈气,可如果你露出受伤的神情便会躺在地上、冷着一张脸露出柔软的肚皮来逗你开心。   如果把这个比喻直接说出去,恐怕很快就会传遍组织,小舟绎换了个说法。   “最吸引我的是他的眼睛,每当被那双眼睛注视的时候,都会觉得很幸福。”   基安蒂回想了一下银发男人单靠杀气、就镇压住所有人的场面,惊讶地喊出声,“被琴酒注视会感到   幸福?!”   短发女人眼下的蝴蝶闪动,似是也在震惊他的话。   小舟绎笑着抖个不停,他自然不会告诉基安蒂,那双冰翠眼眸只有在看见自己时才会浮现出些许温情。   夜色幽沉,寂静的天台上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我希望他可以过得好。”   但奔波于任务之中怎么算好呢?   被赋予“琴酒”这个代号之后,黑泽阵的人生中就只有杀人与被杀这两件事,他就像个不知疲倦的机器执行单调的任务,直到彻底报废。   所有人只会感叹琴酒的心狠手辣和天赋,宣扬着银发杀手一颗子弹带走过多少人的性命,就连小舟绎在按下扳机前,对“杀人”这件事也没有太大的体会。   他被保护得太好,即使见过不少黑暗,也不明白亲手带走一条生命的感觉。   直到他对着瑟瑟发抖、手无寸铁的人按下扳机。   他开始对死亡这件事有了明确的感知。   任何人都会被子弹带走生命,包括琴酒。   这回死去的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下一次会不会就是琴酒?   他要怎么做才能保护好他的爱人?怎样才不用日日守在战场外期盼一个奇迹?   小舟绎从厮杀场里侥幸救回过一次黑泽阵,可在更遥远的以后,他要怎么帮助琴酒逃离危险?   他的爱人身手不凡,没有败绩。他是里世界冉冉升起的新星、是Boss寄予厚望的高层。   琴酒扎根的基石是靠一具具尸体、一次次生死厮杀塑造而成,他早已成为搏斗场中的重要部分,无法脱离。   可这些都是不能对琴酒说出的话。   所以他只能固执地提交申请,跟在琴酒身后踏入一个又一个战场。   ——如果不能带他逃离,那就让我们死在一起。   “——”   子弹穿过目标人物的头颅,小舟绎收回视线,转身和基安蒂离开。   一阵风恰好在这时吹过,视线被凌乱的发丝遮挡,小舟绎抬手随意抓住头发,他一愣——   眼前站着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他银发似月,高大的身躯下的影子都带着泠然的杀气。   琴酒不知什么时候上来了。   基安蒂来回看了他们几眼,最后选择无视小舟绎求救的眼神抛下他率先撤退。   寂静无声的天台上只剩下他们两人。   小舟绎低下头,当做没有看到的样子继续往前走,手臂却被骤然拉住。   纷飞的长发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抓住,然后几根手指插-入发间,大致梳理好后,一根发圈绕了进来,将散乱的头发扎住。   “戴好了。”   琴酒语带威胁地说道,“弄丢了就杀了你。”   小舟绎下意识摸向后脑勺,手被琴酒抓住塞进大衣口袋里。   他悄悄动了动手指,琴酒冷冷一瞥,像是在说“抽出来试试?”,然后惩戒性地捏了捏手掌。   “阿阵。”   微风徐徐中,他忽然开口问道,“我们会死在一起吗?”   “……”   银发杀手像是没有听见,他步履不停,没有回答。   直到保时捷开向无边无际的黑夜,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人时,小舟绎才听见银发杀手的回答。   琴酒语气冰冷,像是在承诺又像是在下达杀人预告。   “不会,你会活下来。”   “……”   小舟绎笑了笑,他摸了摸被扎起的马尾,目光灼灼。   “我们都会活到最后。”   他把剩下的一句掩藏在心底,悄悄做下约定。   如果不同生,那就同死。   这场冷战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伏特加在一个月后被琴酒带进行动组,接手了小舟绎的大部分工作。   琴酒不再向以前一样出现在正面战场上,转而开始负责整体部署,坐镇后方。   就像是在践行“活下去”的承诺一样……   小舟绎在内心悄悄把这个改变归功于自己,他为此开心,胆量也剧增,趾高气扬地出现在琴酒面前指挥着他做点什么事——然后被狠狠嘲讽一番。   成为代号成员后的权限比之前大了不少,最起码可以不用向上级申请就去往国外。   伏特加的出现又大幅度减少了小舟绎的工作量,虽然在最开始、他曾误以为矮壮男人的出现是为了将自己踢出行动组。   于是他趁机和朋友约定了前往美国看望他的时间。   ——   梦境就在此时突兀地消散,小舟绎猛地惊醒,他睁眼漫无目的地望向四周,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   还在诸星大的家里。   他叹了口气,还未好好回顾一下过去的事,手机就闪了起来。   是琴酒的来电。   他手下飞快,在大脑反应过来前就按下接听。   小舟绎:……   该死的习惯。   他冷着脸鄙视了一下自己,决定以后要养成挂断电话的好习惯。   “还在停车场吗?”   琴酒的声音少有的掺杂了些许疲惫,“白天我在北海道,现在正在……”   “我在家。”   小舟绎下意识跳过“朋友”两个字,他一愣,很快就恢复过来。   “不用赶着回来,我这里很好。”   “……好。”   电话那边传来汽车换挡的撞击声,紧接着是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琴酒真的在往回赶。   小舟绎假装没听见,他只轻声和琴酒汇报着工作,不再像以前一样借机撒娇或是卖惨。   琴酒从他骤然变换的态度里领会到了什么,沉默了几秒,才回复起他。   “……对了,Gin.”   两人公事公办、极其客套地进行了一番讨论后,小舟绎忽然开口。   他伸手扶上玻璃窗,平静地看向外面。   “我刚才梦见你了。”   “……梦醒后我就接到了你的电话,”他笑了笑,“这让我很开心。”   “……”   “Gin,晚安,希望你也能梦见我。”   “……我梦见过你。”   电话那头,琴酒艰难地开口。   他沉默了几秒,似乎有些焦躁,打火机盖“啪嗒”被翻开、关上重复了几次。   他停下车,站在北海道的夜里,抬头望向同一轮明月。   “我也梦见过你,不止一次。”   *   一通电话结束,天际边也渐渐浮现出一丝光亮,小舟绎索性蹲在窗边,等待着日出。   如果能有杯热水就好了。   他想着,但又实在懒得挪动,干脆就蹲在一旁,专心地当一颗蘑菇。   “在看什么?”有人问道。   “日出。”   小舟绎回答道,他扭过头对着诸星大挥了挥手,算作打招呼。   男人穿着丝质睡衣,及腰长发懒洋洋地披散着,之前的锐利和锋芒全数消散。   看起来倒像是个温和可亲的人。   这个想法刚升起来就被小舟绎扑灭,他挪动了一下,让出身边的一块位置,拍了拍地毯,邀请诸星大一同前来观看。   雨后的天空格外清澈,太阳一点点冒出头,墨一般深深浅浅的天际染上抹橙黄,远处还有几颗星星在闪烁   。   小舟绎撑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他像是第一次看日出的孩童,随着太阳的升起而欢欣雀跃。   诸星大不经意瞟过一眼,红发青年清凌凌的金瞳比太阳还明亮。   他下意识按下打火机,火光突兀地跳动出来,“啪嗒”的声响引起青年的注意。   “怎么了?”   小舟绎看见窗旁的烟盒和诸星大手中的打火机,突然明白了什么,他从中抓住一根烟,说道:   “我也会抽烟,但平时他们都会盯着我,不让我碰。”   他们。   琴酒和后勤组的负责人。   赤井秀一根据脑中的资料,快速找出这两个人名,他淡淡地“嗯”了声,没做评价。   突兀的打火声从旁边传来,温热的手掌按在他的手上,微微用力,火光再次跳动起来。   小舟绎点燃了香烟。   他们的手紧紧相贴,体温通过相连的肌肤传递。   “……”   诸星大看向他。   太阳恰好在此时升起。   红发青年微微弯着腰,暖黄色的日光洒在他身上,深邃的五官隐匿在烟雾中,像是蒙着层薄纱。   淡淡的烟草味弥散开,短暂的光亮出现又熄灭,只有黯淡的红光在空中晃动。   “诸星君,我会抽烟这件事可是秘密。”   气息变得模糊而不真实,只有眼睛依旧明亮且瞩目,幽幽的泛着波光。   他说:“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告诉你了,作为交换,你也应该告诉我一件关于你的秘密吧?”   “……”   “还有,”   他敲了敲窗户,眼角含笑,“这么好看的日出我可是很少和人分享的,你应该知恩图报才行。”   “……”   这话太过于无耻,小舟绎却说得理直气壮,睡了一夜而乱糟糟的头发耀武扬威地立在头顶。   诸星大眼眸闪动,似乎在思考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几秒后,他放弃似地叹息了声。   “我的秘密是,”   暖黄的光照在他的侧脸上,诸星大的目光都像是带上柔软的蜜饯。   “我不知道该不该正式追求小舟绎。” 第25章 偶遇 ????在商业街遇见雪莉时, 小舟绎第一反应是掉头就跑。 ????和13岁的少女打赌,最后还输掉了一个月的工资, 这种事怎么想都不是正常成年人能做出来的。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 他看见了挂在雪莉手腕上各大奢侈品的包装盒。 ????……心痛,不是很想知道自己的钱是怎么被花出去的。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眼尖的茶发少女抓个正着, 她踮起脚挥手示意, 喊着小舟绎的名字,在人流量较少的店门口颇为瞩目。 ????小舟绎只能挂上营业笑容, 和诸星大一起走到雪莉面前。 ????“雪莉,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好巧。” ????雪莉少见地露出一个看似甜美、但在小舟绎看来是在炫耀胜利成果的笑容, “巧到我都要以为你是特意来看你的钱是怎么花出去的。” ????小舟绎:…… ????谢谢,并不想。 ????他和雪莉对着虚情假意了一番,最后还是败在了痛失工资的懊恼之下。小舟绎转而转移矛盾,他将诸星大推到面前,抑扬顿挫地向雪莉介绍起这位熟人。 ????“雪莉,这是那位‘将弱小可怜的代号成员从虎口之中拯救下来’的新人, 诸星大。你们应该很熟悉了,毕竟是你引荐进组织的。” ????他刻意咬重了中间的称谓, 夸张的语调毫不掩饰其中的取笑。 ????诸星大从他们的你来我往中听出了小舟绎的意思, 他嘴角稍弯, 很快又向下垂落, 配合地挑眉, 摆出一副杀气毕露的黑-道面庞吓唬着小孩。 ????雪莉:…… ????想刀人。 ????果不其然, 雪莉在看见黑发男人后冰蓝色的眼睛变得凶狠, 俊俏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不甘示弱的和诸星大进行眼神搏斗。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一下就被克制住了。 ????小舟绎为反将了雪莉一军暗自开心,丝毫没有欺负小孩的愧疚。 ????他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询问她怎么一人在这,一位黑色长发的女人匆忙跑了过来。 ????她一把拉过雪莉,挡在他们中间,像只护崽的母鸡般将雪莉掩在身后,瘦弱的身子带着股决绝的意味。 ????“请问你们想做什么?” ????她眉头紧缩,一眼辨认出小舟绎才是占据话语权的人,转移视线盯着他,下一瞬又试探地问道:“Gimlet……?” ????“明美,初次见面,叫我的名字就好。” ????小舟绎的嘚瑟早已在她冲过来时收敛起来,替换成常见的温和。 ????他面带笑容地向女人打起招呼,顺便拍了拍诸星大的胳膊,提醒他别再吓唬小孩——最起码不要在人姐姐面前。 ????黑发女人是雪莉的亲生姐姐,名为宫野明美。 ????和从小就接受组织精英教育的雪莉不同,宫野明美是记事后才随着父母进入组织。她被保护得很好,从未接触过核心也鲜少执行任务;虽然在父母死后被迫成为组织成员,但更多时间过的都是普通人的生活,有着自己的工作和朋友。   而雪莉被组织看重,接管APTX4869的开发,生活在禁锢之中;宫野明美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胁迫雪莉听话的工具。   小舟绎与雪莉交好,有时也会听少女诉说对姐姐的思念,一来二去也就单方面的熟知了她。组织严格控制着姐妹俩的见面机会,小舟绎偶尔挑在节假日接管这个工作,悄悄延长她们见面的时间,让她们可以多看场电影或是多聚一会。   雪莉对此心知肚明,茶发少女不擅于表露感情,只偶尔叫小舟绎来试验她的发明时,别别扭扭地在某个瞬间悄声说一句“谢谢”。   宫野明美从未与小舟绎见过面,能一眼认出他想想也应该是因   为雪莉曾提过Gimlet的存在。   至于最开始宫野明美仿佛看见拐卖小孩的人贩子的警惕样……   小舟绎悄悄戳了戳诸星大的背,肯定是这个家伙的气势吓到人了,这才让宫野明美产生误会。   仗着在宫野姐妹的视野盲区,他的手越发大胆,揪住一部分发丝来回揉捏,柔顺的长发瞬间变得乱糟糟的。   诸星大反手握住小舟绎乱动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捏。   “我们出来是替诸星君……”   掌心处突如其来的痒意让小舟绎停了下,他对着好奇的宫野姐妹笑了笑,抽出手继续说道,“诸星君家里还缺不少用具,我们出来是一起挑选的。”   雪莉:!!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对诸星大的敌视也抛之脑后,急忙把小舟绎一把拽到身边,追问道:“你替他挑?”   “是我们一起挑选。”   小舟绎纠正道,“有个人一起可以作参考。”   雪莉又问:“你在和他谈恋爱?”   “……不是,偶然遇见的。”   雪莉马不停蹄地抛出第二个问题,“你们同居了?和Gin分手是因为他从中作梗而不是你想通了??”   小舟绎:……   他噎住,没明白雪莉的问题跨度为什么这么大又这么具有杀伤力。   “雪莉,少看点偶像剧吧。”   小舟绎幽幽地吐槽道,他揉乱少女的茶色短发,“只是朋友间互相帮助而已,如果你需要我也会陪你的。”   他想站起身,却被表情更加急切的雪莉扯住衣领往下拽。   骤然被钳住命运的咽喉,小舟绎猛地一阵咳嗽,他刚准备指责雪莉、就算讨厌诸星大也不要把这份仇恨转移时,听见少女急切的、恨铁不成钢的声音:   “诸星大不是什么好男人!你不要被他骗了,他是honey trap的高手啊!”   小舟绎:……   好巧,我不仅知道,还体验过了几次。   但这个话不能告诉雪莉,不然少女必定会发怒。   于是他眨着眼,作出刚刚得知的样子,“啊,是这样吗?”   她把声音压得低低的,以免被另外两人听见,却又难掩其中的杀意,言词之中带着点想把诸星大杀之而后快的冲动。   “他知道我有个姐姐,并且在回国后尝试着与姐姐接触,我见过他执行honey trap的样子,如果不是姐姐那段时间不在东京,也许早就被他得逞了!”   而事实上,赤井秀一本人并没有对宫野明美做过什么,他只是出于习惯对雪莉进行过调查,其中就包括她唯一的亲人,宫野明美。   FBI上级曾经计划过通过接触宫野明美来接近雪莉,从而进入组织;但很快就被更好的“英雄救美”计划替代,所谓的honey trap也在病房中与琴酒对峙时悄然确定了目标。   雪莉对于诸星大的厌恶,一方面出于敏锐的直觉和判断力。她看见这个男人的第一眼,脑内的警报器就响彻天地,像是某种潜在的东西在提醒自己:远离这个男人,否则必定会不幸;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有关自己和诸星大的传言。“将弱小可怜的代号成员从虎口之中拯救下来的雇佣兵”,雪莉是那名弱小可怜的代号成员,而诸星大则是英勇善战的雇佣兵;   这种疑似踩一捧一的流言让心高气傲的少女很是不满,被美国区负责人半是威胁、半是催促地引荐诸星大进入组织时,这种不满就幻化成了厌恶。   层层积累下来直接变成刻板印象,“诸星大=会使用honey trap的坏男人”,在今天见到小舟绎刚脱离苦海又疑似再度跳入深渊时,终于爆发了出来。   小舟绎偏过头,从他的角度里能看到诸星大线条流畅的侧脸。   诸星大和宫野明美客套地进行着交流,不至于冷落这个黑发女人又不会超过陌生人的范畴。   阳光下,他的黑发如缎,衬得绿眸更是明亮,一身令人望之生寒的冷意分毫未减。   察觉到小舟绎的视线,诸星大侧眸回望,嘴角浸起一抹笑容,原本冷漠的面容,因为这个笑容骤然染上些许温和。   雪莉更加惊恐:!!   她摸了摸身上激起的鸡皮疙瘩,压抑着现在就带着姐姐跑路的冲动,恨铁不成钢地摇晃着小舟绎的衣领。   “总之你一定要小心他!不要被骗了!!”   “……”   小舟绎被迫中断和诸星大的眼神交流,他被雪莉爆发的愤怒晃得头晕眼花,只能选择先来安抚这个处于应激反应的小孩子。   他捉住雪莉纤细的手腕,以免少女再因为情绪激动而开始一轮新的轰炸。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小舟绎眼底似笑非笑,在雪莉稍微冷静下来后,在她耳边悄声抛下一个新的重磅炸弹。   “因为,他正在追求我。” 第26章 直球 ????雪莉:? ????“什么叫做他——” ????茶发少女下意识跟着复读, 她忽然反应过来,错愕地看着小舟绎, 音量不由自主地提高, “你们——唔!” ????小舟绎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防止雪莉惊吓之中喊出来。 ????雪莉挣扎了几次也没能从小舟绎的手下挣脱出来,只能投以眼神表达自己的忿忿。 ????小舟绎熟练地给她顺毛, “不用担心我, 雪莉。” ????他的嗓音清冽,“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雪莉:呵 ????如果真的知道就不会追着琴酒跑十年了呢, 小舟绎。 ????她回以冷漠的斜视。 ????小舟绎摸了摸她的头, 又柔声安抚了几句, 雪莉冷笑一声,拒绝和他交流。 ????他们躲在一边说悄悄话的时间过长,宫野明美注意到了雪莉的反常,她担忧地问着雪莉发生了什么事;雪莉伸手将宫野明美拉到自己这边,深深地看了一眼诸星大。 ????他们三人恰好站在建筑物投射下来的影子里,徒留诸星大一人在阳光下暴晒, 无形之中像是诸星大被排挤出圈。 ????是错觉吧…… ????小舟绎不确定地想,然后下一秒他就听见雪莉不带感情的讥讽:“希望太阳能晒掉一些人的坏习惯。” ????宫野明美:? ????小舟绎:…… ????好的, 不是错觉, 就是在嘲讽。 ????他无奈, 宫野明美轻声跟雪莉说着什么, 暂时转移了少女的注意力。 ????小舟绎和诸星大对视了一眼, 他眨了眨眼, 一脸无辜。 ????“你们今天出来玩还剩下多少时间?”他问道。 ????宫野明美报了一个所剩无几的时间, 雪莉脸上的讽刺尽数退散, 无意识地贴近宫野明美, 捏住她的衣角。 ????雪莉和宫野明美的见面次数和时间被严格控制,身边还必须要有人时刻跟着才行。 ????她们两在这里的话,看守的人也不会离得特别远才对。 ????小舟绎看了眼四周,果然在附近看到一位身着黑衣、时刻关注着这里的高大男子。 ????似乎是后勤组的人。 ????他简单的回忆了一下,确定那人和自己有过接触后才放心下来。 ????“在这里等着好消息。” ????他拍了拍雪莉的头,迈步向男人走去。 ????“……” ????雪莉咬住嘴唇,她看着小舟绎和男人说着什么。 ????她年纪轻轻便取得代号,组织内的人惧怕她从不与她交心;组织外跳级求学,身边的人来来去去,鲜少交流; ????小舟绎算是她唯一一个能称得上是朋友的人。 ????虽然他偶尔会替她争取一些权力,但小舟绎自己就像个挂名吉祥物,并没有多少实权。 ????离开了琴酒的庇护,还能有几个人听从他的建议。 ????“好了。” ????小舟绎面带笑意,他说道: ????“我和上面沟通了一下,雪莉,你今晚可以和明美待在一起,明天中午前回到组织就行。” ????他松开雪莉紧紧揪住明美衣角的手,掏出纸巾擦拭掉她因紧张而溢出的汗。   “这阵子盯守的任务都由我负责,只要不影响研究进度,剩余的时间你们都可以见面。”   “你……”她艰涩地开口,“你是怎么说服他们的?”   小舟绎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   宫野志保指尖无意识地抽动,她看向红发青年。   他的脸色苍白,烈日照耀下额角沁出汗水,浓密的眼睫遮住视线;擦拭干净少女掌心的汗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放进去,微凉的掌心包裹住少女的手。   红发青年抬眸,金瞳灼灼,像是裹挟了整个夏日的金辉。   宫野志保心口一跳。   他腼腆地笑了笑,嗓音柔和。   “因为安全问题,如果你们要外出,需要另一名身手不错的成员跟随,……嗯我会帮你盯着那位成员让他不影响你们姐妹团聚的,可以吗?”   “好。”   宫野志保欣喜地点头,能够经常和姐姐见面已是天大的惊喜,只是要求被盯守而已,她没有什么别的意见。   刚才还在腹诽小舟绎是个不折不扣的恋爱脑,现在她倒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会自己是否要改一下态度。   “那就好……”   红发青年松了一口气,上挑的眼睛里闪着些许不怀好意的东西。   他退后一步,露出方才被自己挡住的黑发男人。   “……”   宫野志保心里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她试图抓住小舟绎的衣领,手下却一空。   “在这期间,负责保护你的人是身手矫捷、将弱小可怜的代号成员从虎口中救下来的英雄,诸星大。”   雪莉:……   雪莉:???   谁??谁和谁一起工作?谁又跟谁一起看管我??   她来不及震惊,就被小舟绎从阴影处拉出来,连带着在旁暗自高兴的宫野明美也跟着一起走出来。   骤然来到光亮处,她下意识眯起眼,眼角却还是沁出点点生理泪水。   “雪莉酱,”   眼前有什么东西遮挡住了刺眼的阳光,然后是熟悉的、还带有些许欠扁的声音。   “你还有很多个机会可以和明美一起度过,不用开心到哭。”   “……”   你以为是谁害的。   她在心里吐槽着,犹豫了片刻,还是握上青年的手,一步步走向光明处。   *   夕阳西下,夜色渐浓。   炙热的气息减少了些许,晚风拂面吹去不适。   小舟绎半死不活地坐在凳子上,雪莉得到了和宫野明美共度一晚的允许后,便像挣脱了绳索的兔子,抓着黑发女人冲往大街小巷,大有将整个东京都走遍的气势。   小舟绎开始还会跟着一起、津津有味地对着商品品头论足,直到忍无可忍的店员准备赶走他们时掏出卡和宫野姐妹大买特买。   这种装模作样的行径像是开启了雪莉新世界的大门,遇见喜欢的东西时她干脆将所有商品包下来,全部送往宫野明美的住处。   但在逛到第四间店铺时,小舟绎放弃了和她们一起行动。   他借口有工作要处理,脱离大部队,在雪莉看透一切的眼神中准备原地休息。   他惨白的脸色更加难看,像是下一秒就能倒地不起。   宫野明美担心地问道:“小舟君,你没事吧?”   “有……没事。”   他注意到雪莉鄙夷的神情,强撑着打起精神,“我在这里休息一下就好。”   雪莉:“你刚才说的是有工作要处理。”   小舟绎一噎,随机应变道:“是,工作的时候顺便摸鱼,就当做休息。”   “……”   雪莉看了看他的脸色,最后决定放过他,“那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是工作。”   小舟绎纠正完后,才对诸星大说道:“等会就麻烦你照顾他们了,诸星君。”   黑发男人绿眸平静,他点点头。   “抱歉,本来是要替你买东西的,结果反而让你多了份工作。”   “没关系。”诸星大抬眼,他说,“你不用说抱歉。”   橙黄色的路灯一盏盏亮起,将来往人群的影   子投射到地面上。   小舟绎看向他,这一路上他大多时间都用在和雪莉斗嘴上,只偶尔才记起来和他说上几句话。   诸星大没有什么不满,只耐心地在一旁等着他们挑选商品、来回走动,身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购物袋,直到雪莉将东西统一寄送后才从购物堆里解脱出来。   像是最普通的、陪朋友出来闲逛的青年。   可他和诸星大出过任务。   男人站在高处,风声猎猎作响吹动他的皮衣,长发在空中散落、张牙舞爪得像是蛛网,只静静地等待猎物到来。   他抬-枪射击,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逼人的杀气在瞬间爆发。   和现在的样子截然不同。   即使时隔多日,小舟绎依旧记得那股深入肺腑的压迫感。   但在面对小舟绎时,诸星大总是平静温和的样子,像是自愿去掉利爪的大型动物小心翼翼地养护着易碎的玻璃。   他的冷漠一视同仁,十几岁的雪莉都因此记恨他;另一方面又只对小舟绎给予独特的照顾。   这种差别对待让小舟绎很是受用,他的嘴角也忍不住弯了弯。   “在这里等一会。”   诸星大说完便往外走去,小舟绎的视线顺着他移动,下一秒又被雪莉抓住衣领。   “你们两个现在是什么关系?”   少女咬着后槽牙狠狠问道。   “……”   又来了。   小舟绎无奈,“雪莉,可以放过我的衣领吗?你总是揪它我有点难受。”   “志保,先松手吧。”宫野明美劝道。   他和宫野明美相视一笑,满意地看着黑发女人指责雪莉这种不尊重大人的行为。   “所以,小舟君你和诸星君是一对吗?”   黑发女人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今天看了一路,发现他对你很不一样。”   “……”   不愧是亲姐妹……   小舟绎给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神情,敷衍了过去。   恰好诸星大在这时带着一杯热饮走了过来,他将东西放在小舟绎面前,低声问道:   “怎么了?”   “没事。”   小舟绎笑意盈盈,他接过诸星大递来的饮品,“你们去玩吧。”   诸星大挑眉看向他,正要追问时,雪莉开口道:“诸星大,你喜欢他吗?”   茶发少女面色冷峻,她看着诸星大,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喜欢小舟绎吗?” 第27章 亲吻 ????“我以为我表现得已经足够明显了。” ????诸星大绿眸里流露淡淡笑意, 他替小舟绎把碎发拂到耳后,动作自然流畅。 ????“有人问的话就不算明显,诸星君还需要更加努力。” ????小舟绎故意开着玩笑, 转移着话题。 ????他喝了口热饮, 突然惊觉诸星大已经摸清了他的习惯。 ????他们私下见面的时间并不多, 更多时候都是由于工作原因才凑在一起,但诸星大在各方面都能做到细致入微。 ????分享的日常、时不时制造的惊喜、小舟绎略感不适便会想出办法让他来缓解,很多时候不用他开口便心领神会地知道小舟绎想要什么。 ????就像现在,塞给他热饮时, 还偷偷在小舟绎手心处塞了块巧克力。 ????他不自觉地收拢掌心, 塑料膜剐蹭手心肉的痒意瞬间变得明显。 ????两人之间的距离好像忽然变得很近, 夏天的热浪让空气变得逼仄和躁动。 ????……好热。 ????小舟绎欲盖弥彰地扯了扯衣服领口,手触及到布料时才记起:这是昨晚诸星大递给他的衣服。 ????衣型合身, 布料舒适, 还是他惯常穿的高领。 ????黑发男人站在门外, 高大的身躯被磨砂门遮挡。 ????“是新买的衣服, 还没有穿过。”他说。 ????不仅是衣服, 还有毛巾、拖鞋、牙刷……全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仔细一看又会发现是新的。 ????……就像是时刻在等着他到来。 ????小舟绎轻咳一声,他转移着话题。 ????“该回去了。” ????雪莉:? ????“还有很多家店没进去。” ????她反对,“而且诸星大还没有回答刚才的问题。” ????“……小孩子不要打听大人的事, 再熬夜的话就真的长不高了雪莉。” ????无视雪莉想杀人的眼神, 他低头继续喝着热饮, 任由刘海向下滑落遮住自己的脸。 ????宫野明美打着圆场, 在她的温声细语下, 雪莉的面色稍缓, 她挽着黑发女人的手臂, 往停车场走去。 ????小舟绎和诸星大并排走在后面,他心不在焉地和诸星大说着话,又自以为不会被发现似的、悄悄地看向身旁的男人。 ????他身材高挑,强大的气场让他在人群里显得格外明显;针织帽下是一双明亮的绿眸,浓郁的眼睫点缀着它。 ????小舟绎脚步不知不觉变慢,他站立在原地,喊道:“诸星君。” ????诸星大回眸,长发随之舞动。 ????“你……”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他骤然收了声。 ????“没事。” ????小舟绎笑了笑,“你送她们回家吧,我就不一起去了。” ????“……” ????红绿灯跳转,后方涌来一批急匆匆的行人,他们奔涌着推嚷,让这条本就拥挤的道路变得混乱。 ????猝不及防的,小舟绎“诶?”了几声,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人流带着往前了几步。 ????他吐槽着涩谷越发糟糕的交通和可怕的人流量,打算逆着人群回家,却被赶来的诸星大一把抓住。   “诸……”   “我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小舟绎微微一愣。   男人的嗓音低沉,他半哑着声音,双臂换在小舟绎身侧,为他圈出一个保护圈不至于让他被人流撞到。   诸星大微微侧脸,将音量压低,不会被杂乱的外音搅浑,也不会被其他人听见。   温热的气息扑在耳边,痒意让小舟绎下意识想凑远身子。   诸星大胳膊环紧又松开,他舒出一口长气,像是终于放下了什么枷锁般,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上午的那个问题,我其实早就知道答案了。”   什么?   小舟绎想了一下才慢半拍地记起来。   ——“我不知道该不该正式追求小舟绎。”   几个小时前,黑发男人沐浴在日光下,神色淡然地说过这句话。   几个小时候,诸星大在人潮拥挤的东京街头,诉说着心意。   “我喜欢你,小舟绎。”   他低笑了声,双臂缓缓收拢,淡淡的烟草味带着不可抵挡的气势。   “不管有多少人不看好这段感情,我都会喜欢你。”   直到组织覆灭。   黑发男人告白完后没有再说别的什么,他神色难掩愉悦,牵住小舟绎的手行走在人山人海里。   宫野姐妹早已等候在车旁,雪莉冷着脸,原本打算嘲笑小舟绎的速度,却在看见他脸时微微一愣,冰蓝色的眼眸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打量。   ……没看出什么问题。   雪莉生平第一次怀疑了自己的直觉。   她眯起眼,和宫野明美坐上车,转身的瞬间骤然发现诸星大偷偷牵住小舟绎的手,而红发青年没有拒绝。   雪莉:?   雪莉:……   她莫名的有一种被背叛感,愤怒让她一路铁青着脸,没有和小舟绎说一句话,任由他怎么哄也不搭理。   只最后在下车时,恶狠狠地丢了一句话做威胁。   “实验室里缺实验体,我不介意随时把你弄进去。”   少女脸颊还有着象征青春的婴儿肥,她面色严峻,眉头紧缩,一字一句地对驾驶座的男人说道:“希望你是真心的。”   *   将宫野姐妹送回家,约定好第二天接她的时间后,小舟绎就独自回到酒吧。   他坐在角落发呆,桌上是侍应生送上来的一瓶莱伊威士忌。   最开始那名侍应生递上的是琴酒,小舟绎看见瓶身上的Gin后倍感头痛,便随便点了瓶威士忌。   他原本打算回家,琴酒却似乎在忙着什么,发了条简单的消息告知小舟绎近期不回家后,便匆匆关机不再回复消息。   他不愿回到空无一人的家中,忐忑不安地等待琴酒,猜测他是否会受伤、在执行什么危险任务,于是转身来到酒吧,打算在这里待一夜。   最起码身处热闹的场所,不会让自己看起来太过寂寞。   小舟绎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酒,满脑子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融入不进酒吧热闹的氛围,在其他人的欢快下感觉更加压抑,只能不停喝着酒,再配以冷漠的表情,营造出“我很忙,别来打扰我”的样子。   等到小舟绎回过神来,一瓶威士忌已经快见底了。   ……等等,这酒度数不低吧?   他深感震惊,不知道该感叹自己纯饮了整瓶威士忌比较夸张,还是该惊讶自己被酒吧的气氛带动,也成了酒鬼。   ……   喝都喝了,干脆喝完吧。   酒精扩张了他性子里的执着,小舟绎将剩下的倒入酒杯中,金色的液体撞击着杯面,淡淡的香味夹带着冰块的冷气浮起。   他大口闷完,眉眼紧皱,感受着酒水从食管滑落到胃,又从胃部灼烧起热量蔓延到四肢。   他不愿承认自己又因为琴酒的冷落开始伤心,但事实就是如此,即使有一个诸星大在旁,也不能缓解琴酒随意的一个行为就能掀起他内心的惊涛巨浪。   他们相似却又完全不同,最起码对于小舟绎来说,琴酒是独特的、无可取代的。   他的头因为酒精作用,变得晕晕乎乎的。   小舟绎离开座位,拖着软绵的双腿穿过走廊回到楼下办公区。   他站在洗手间里,简单地用凉水洗过脸后,便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人影。   镜子里的青年有着一双上挑的金色眼睛,五官俊美,气质温雅,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在衣领处留下深深浅浅的水渍。   好奇怪。   他想。   以前的第一反应是难过、沮丧,现在却有了更深的想法。   小舟绎伸手在镜子上画了个笑脸。   镜中的人影看起来眉开眼笑,似乎有什么好事要发生。   你看,你早就在等待这一天了。   “叩、叩叩。”   身后的门恰好在这时响起。   他想要拧下把手,眼前却一片模糊,试了几次才摸到正确位置。   “吱——”   门被打开,露出一双黑豹般的眼睛。   “诸、诸星君。”   被酒精麻痹得变成大舌头了。   他有些懊悔地咬住下嘴唇,齿牙在唇瓣上留下点点印痕。   即使得到了诸星大的肯定答复,小舟绎也并不确定这个男人对自己是否是真心。   但是足够用了。   于是他将诸星大叫了过来。   等待过程中,小舟绎一直很平静,但看见诸星大的那一瞬间,他才发现自己早已为此做了很久的准备。   他静静地看着黑发男人。   灯光的光影照射下来,给他的五官打上不同深浅的阴影,针织帽下的绿眸被衬托得更加明亮。   像饥饿的、蓄势待发的猫科动物。   小舟绎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向黑发男人。   “诸星君,你喜欢我?”   诸星大神情平静,他轻轻地颔首。   小舟绎轻笑,他勾住诸星大的衣领,迫使他微微弯下腰看向自己。   “抱住我。”   黑发男人凑近,灼热的体温和烟草味由远及近,高大的身躯紧扣着青年单薄的身体。   “然后吻我。”   他的唇瓣贴在小舟绎的嘴唇上。   和他的体温不一样,嘴唇有点凉。   小舟绎胡乱想到,他张嘴想继续下达命令,诸星大却趁此机会撬开牙关,带着侵略性的吞噬、进攻。   他的下巴被牢牢钳住、被迫向上,本能的反抗在诸星大有力的控制下变得微不足道,身体在掠夺中微微颤抖。   也许是这个吻来得太过突然,在酒精和缺氧的双重作用下,小舟绎后知后觉地记起来:诸星大本人就是最高超的猎手。   “今晚要留下来吗?”   一吻结束,他喘-息了几秒,才抬起头问道,手指无意识地抓住诸星大的衣领。   “……”   诸星大喉结上下滚动,他碧绿的眼眸目不转睛地盯着小舟绎。   红发青年金瞳里氤氲着懵懂的水雾,肌肤上被染起丝丝红晕,红唇饱满又润着水光。   他盯着他许久,按住他的后脑,吻了上去。 第28章 姐妹妹,预备备。 ????世界忽然变得寂静, 耳侧只听得见起伏的心跳和水渍。 ????酒劲缓慢地冲上前,麻痹着宣战者的四肢。 ????小舟绎脚下轻飘飘的,无力站稳, 身子止不住下滑。 ????诸星大揽住他的腰, 把他放在自己腿上, 细细吻着。 ????他像在执行任务一样,不再温情脉脉,反而像攻克城池的将军专注又凶狠地留下烙印。 ????小舟绎勉力睁着眼,洁白的墙壁变得模糊。 ????朦胧的视线里他看不清事物, 只感受到不断掉落在身上的灼热气息。 ????挡在前方的手臂像调-情的戏码, 轻微挣扎过后是禁锢得紧紧的手臂。 ????……还有无法忽视的温度。 ????他的头抵在诸星大胸口, 不去看接下来发生的事。 ????滚烫的手通过衣服下摆伸进来,他下意识往后缩, 细微的喘息声不自觉地泄露出来。 ????“很……很难看……” ????他突然恢复了点理智, 语意破碎、说话颠三倒四, 只抽抽搭搭地掉眼泪。 ????“我也有。” ????诸星大却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转而把小舟绎的手放在自己胸口, 语气平淡。 ????“这条疤, 是第一次杀人时留下的。” ????那是条狰狞的、颜色深层的疤。 ????“啊……?” ????手指蓦地触碰到沟壑恒生的疤痕,被酒精吞噬的大脑无法-正确接受他的意思,红发青年湿润的瞳孔透露着些许茫然。 ????“还有很多条, 我一个一个讲给你听。” ????男人偏过头, 舔舐着他氤氲的眼角。 ????——这让小舟绎的大脑转动得更慢了, 他呜咽了声, 像电流通过般不停震颤。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们是一样的。” ????温热的呼吸洒在皮肤上, 诸星大的话语宛如淬了迷-药的药物把他迷得晕头转向。 ????“……好。” ????他闭上眼, 将自己交给黑发男人。 ????* ????小舟绎拿到代号那年, 在一次剿灭叛徒的行动中险些丧命。 ????从火场里捡回一条命后,少年人薄薄的皮肉上留下了去不掉的印记。 ????长长的疤附在皮肤上,从他后颈蔓延至腰腹。 ????他在病床上躺得太久,等能正常下地时,烧伤的痕迹已经无法消去,皮肤上布满了蜿蜒、深浅交错的疤痕。 ????天生相貌优越的年轻人在镜子前看了很久,他扶上冰冷的镜面,最后在上面画了一个笑脸。 ????我不在意有没有疤。 ????他想,要是阿阵也不在意这些就好了。 ????可他记得护工给自己上药时露出的嫌恶神情;记得护士们交头接耳时流露出来的怜惜;还记得有人嘲笑Gimlet初次独自执行任务就惨败时的脸。 ????…… ????于是他从此换上能长袖,一年四季都这么穿着。 ????琴酒对此没有什么反应,他只换了件黑色大衣和高领毛衣,将自己掩盖得严严实实,让黑衣风衣和保时捷成为Topkiller的标志。   他曾悄声问过琴酒,是否是因为自己改变了衣着。   银发男人嗤笑一声,齿牙刺破薄弱的痂,咬舐着悄然流出的血液,让他在痛苦与愉悦中到达顶峰。   他在他的伤痕上留下了更深的痛楚。   这是第一次,有人亲吻那些丑陋的疤痕,告诉他,我们是一样的。   *   他的红发披散开来,痛楚和欢愉一波波地冲击着。   语言能力被尽数剥夺,咿咿呀呀溃不成军,仿佛在给这场交锋伴奏助兴。   “叩叩叩。”   门外忽然   有人敲门。   “Gimlet,在吗?”   “……”   小舟绎下意识回应了声,发出的嗓音沙哑,像是种隐秘的邀请。   诸星大扣着他的腰,漫不经心地瞟了眼大门,动作在此时骤然停止。   ——门把手按了下去。   “人好像不在。”那人说道。   “可能回去了吧。”   另一个人无所谓道,“反正代号成员的行踪又不用像我们汇报。”   “……”   那两人似乎颇有怨言,站在门口不停抱怨着什么,说到兴奋时嗓子也越来越响。   “——”   红发青年靠在洗手台上,脚虚虚踏着男人精致光亮的皮鞋。   他的腰贴着冰凉的台面,却并不冷,因为相连的体温早已把他暖热。   诸星大粗粝的掌心捂住他的嘴,因为不能叫出声,会被他们听见。   可气息还是会从指缝中溢出来,唯恐被人发现的羞耻让他脚趾紧紧蜷缩,本能的贴近身后的男人寻求安慰,却被迫承受更激烈的进攻。   镜子上的水雾早已被他的衣服擦净,清晰地映射出他们。   他们。   小舟绎和诸星大。   这个认知让他抖得更加明显。   小舟绎能看见镜子里的红发青年眼尾挂起艳丽的红,莹莹的水光随着动作晃动,身子泛起淡淡的红,身体摆出一个脆弱的弧度。   像是任人宰割的小动物。   “比你的红发还要艳。”   身后的男人在他耳边说。   小舟绎瞪大了眼,想说点什么,却统一变成哀求。   黑发男人浅笑几声,潮湿的热气打在后背,激得他头上发麻。   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长发交缠,稍有动作就会勾起头皮引来阵阵痛感。   逼仄的角落里流荡着丝丝缕缕的气味。   诸星大望向镜子里的红发青年,他哭得鼻尖通红,眼睫上满是稀碎的水珠,在白炽灯的照耀下像是点点光波。   他骤然想起在夏威夷看过的日落。   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映出金黄色的太阳,成黄色的光晕外是暗红色的霞光,缓慢地晕染着天空。   就像现在的红发青年一样。   诸星大闭上眼。   这是他的目标,是他要攻克的敌人。   他将小舟绎翻了过来,十指紧扣,额头抵着额头,无形之中退让了一步。   “……门锁住了。”   红发青年刚消化完这个消息,就听见门外传来钥匙插-入门闩的声音,他浑身一震,求助式地看向他。   “忘了告诉你。”   诸星大舔舐着他掉落的眼泪,愉悦地享受着他的颤抖,说着:“门外挂有钥匙。”   “他们要进来了。” 第29章 蛋糕 ????等到从睡梦中苏醒时, 天已经大亮,窗外阳光正盛。 ????小舟绎软绵绵地躺在被子里,浑身像被拆散重组了一般, 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疼痛。 ????大脑生锈了似的, 运转时发出“咔咔”的声响。 ????昨天哭得太厉害, 一夜过去眼皮肿胀得只能睁开一条缝。他试着从模糊的视线里看清自己的所在,下一秒大脑就发出抗议,头侧嗡嗡作响。 ????小舟绎倒抽了口气,放弃了挣扎。他再次闭上眼, 身侧凹陷了下来, 熟悉的体温贴了过来, 有人抱住他,低声说着话。 ????他听不太清, 也懒得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 只习惯性地贴近男人, 揽住腰身呓语道:“Gin……” ????我好想你。 ????他把这句话吞了进去。 ????“……” ????男人沉默了几秒, 那几秒里像是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睡吧。”诸星大说, “睡醒就好了。” ????小舟绎手臂揽紧男人, 下一秒就沉入睡梦中。彻底从困乏中清醒时,小舟绎睁眼看见诸星大。他阖眼入睡,眼睫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男人强大的气场在这时才稍稍减弱。 ????他渐渐回忆起昨晚的事, 诸星大告诉他钥匙插在上面——这没错, 可那把钥匙根本就不是办公室的钥匙, 那两人开门无果后骂骂咧咧了一阵便离开; ????小舟绎却因为恐慌早早瘫软成一片, 战战兢兢地靠在男人身上, 直到他再也流不出眼泪, 只能依靠本能揪住诸星大、呜咽着发出破碎的气息,黑发男人才惬意地舒出一口长气,恶劣地啃噬他的眼角,才告诉他这个消息。 ????再后来……就是更加羞耻的事情,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诸星大的家中。 ????小舟绎抽噎了声,他觉得自己永远都不能习惯那些奇怪的事情,但不管是琴酒还是诸星大好像都对此习以为常……甚至在小舟绎羞耻到哽咽时更兴奋…… ????……太过分了! ????身上的酸痛还在提醒小舟绎昨晚发生的事,他忿忿地伸出手想叫醒罪魁祸首,落在诸星大眉间时却化为轻轻的触摸。 ????指腹摩挲着眉心的川字,小舟绎还未来得及感叹,诸星大就有所感悟地睁开了眼。 ????他挑高眉峰,无声地询问他在做什么。 ????小舟绎使坏被当事人抓包,心虚地将头缩回被子,羞耻感恰好又在这一刻升起,化为更加汹涌的情绪。 ????他恶狠狠地戳着诸星大的脖颈,准备摆出开庭审问的架势质问他为何这么熟练,手机适时地响起,打断了他对诸星大的盘问。 ????小舟绎眯起眼,金色的瞳孔变成一条线,像只耀武扬威的小狗;诸星大心领神会地将手机递在他耳边,长臂伸直将红发青年揽在怀里。 ????“别动,让我再抱会。” ????诸星大懒洋洋地亲在他耳侧,闭眼假寐。 ????“……” ????他试着推了推,没推动。   小舟绎瞪了眼他,抬手看向手机,消息提示把屏幕塞得满满当当,还有不断跳跃的新消息顶上;小舟绎眉心一跳,他问道:“今天是不是该接雪莉来着……”   “嗯。”   “……”   他痛苦地闭上眼,感觉手机上跳动的提示全是少女的怒火。   “你接吧……”   他决定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诸星大,绝不自己承担。   诸星大按下接听键,雪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大忙人,还记得我吗?你再不把我送回去,恐怕我们都要被当做叛徒追杀了。”   少女的语气像即将喷发的火山,外表被一层冰块覆盖,内里却是沸腾的火焰。   诸星大看了眼红发青年,他把被   子盖在耳上,闭着眼嘴里念叨着“听不见听不见。”   黑发男人轻笑了声,这个几乎没有音量的笑声被雪莉瞬间捕捉到,她更是气愤。   “你……”   雪莉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是不可思议地嗓音:“诸星大?!”   “是我。”   “你为什么……等等你们昨晚在一起?!”   “雪莉!”   唯恐诸星大说出什么惊人的话语,小舟绎将手机抢了过去,他关掉扩音键,躲在另一头滑跪开始安慰起雪莉。   等见到小舟绎时,雪莉的怒气已经消散得七七八八,但还是作出一副愤怒的样子。   她双臂环绕,眉毛呈一条线倾斜,唇线紧紧向下,冰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两人。   小舟绎讨好地笑了笑,他抬高手中的蛋糕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双眼睛。   “雪莉酱,吃吗?”   他眯起眼,笑意从眼角传递过来,小舟绎又看向明美,“明美也一起吧?反正已经迟了,不如多待一会。”   雪莉抿着唇,她看着明美接过的那个蛋糕盒,一言不发。   冰蓝色的精致包装上飘带被扎成好看的造型,烫金logo彰显著它的价值。   是她昨天想去买,但因为排队队伍太长而不得不放弃的那家店。   “小舟君,太麻烦你了。”   宫野明美带着他们来到公寓大厅的会客室,和他们笑着交谈。   姐姐笑得很开心,身体肌肉放松,是她和普通人来往时才会显露出来的神情。   红毛混蛋看起来也有了点生气,不像之前那样,总是强打起精神的样子。   ……   雪莉冷着脸,她扯过诸星大衣角,迫使他弯腰看向自己。   “我说,你最好不要被我发现你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不然,我会告诉Gin,是你诱-骗了他,让他亲手杀了你。” 第30章 相册 ????诸星大也渐渐融入进小舟绎的生活。 ????他极有耐心, 像水雾般慢慢渗透进去。 ????最开始是接送雪莉时会偶遇,于是便顺理成章地和他们共度一天;再后来是在执行任务时,诸星大总会以各种理由来共同行动, 等到任务完成后送他回家——诸星大的家, 然后在家中的各个角落留下小舟绎的印记。 ????雪莉对此嗤之以鼻,痛斥黑发男人的行为是温水煮青蛙、没安好心,小舟绎也只能装傻打哈哈, 尽量让他们别碰到一起。 ????直到诸星大以“天色太晚,独自回家不安全”为由, 跟着小舟绎回到公寓时, 小舟绎才不得不承认雪莉的说法, 这个男人着实是太过大胆了。 ????他明知道自己和琴酒的关系, 却还敢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这种行为和直接拿枪跟琴酒对狙也没什么区别了吧。 ????或许是小舟绎看诸星大的眼神太过赤-裸,他走过来在嘴边落下一个吻, 问道:“怎么了?” ????“没事。” ????只可惜琴酒不在东京, 不然事情发展会很有趣…… ????小舟绎收敛了一下表情, 按捺住搞事的心, 简单收拾了一下客卧好让诸星大休息。 ????等到诸星大进入浴室洗澡,水声哗哗作响,小舟绎坐在地上生无可恋地陷入自我怀疑中。 ????为了不暴露自己等同于痴汉的行为, 小舟绎顶着诸星大玩味的目光、硬着头皮把它们放进纸箱,才一点点把那堆东西弄进主卧。 ????……但这也太多了吧! ????他一边唾弃自己的行为, 一边又忍不住伸出手来打开相册翻看。 ????只是因为想回忆过去才打开的, 和太久没见到琴酒没有任何关系。 ????小舟绎熟练地给自己做着心理疏导,指腹滑过相册的透明膜, 在上面留下浅浅的褶皱。 ????相册的边缘微微蜷缩, 塑料也因为时间的流逝泛黄, 他太久没有翻看这本相册早已忘记里面放的什么,希望不会全是少年时的黑泽阵。 ????小舟绎口是心非地想道。 ????老旧的相册簿被翻开,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少年的合影。 ????其中一人个头高大,一脸不爽的看着镜头,长长的银发扎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是少年时期的黑泽阵。 ????小舟绎眼前一亮,手下不停继续翻看。 ????如他所愿,相册里几乎都是黑泽阵。 ????光明正大拍摄的照片只有最开始那张,剩下的全是各种奇怪角度的偷拍。 ????还有几张里黑泽阵发现了镜头,起身准备抓住偷拍犯,又在接下来的连拍里偃旗息鼓,双唇紧紧抿成一条线,阖眼假寐当做镜头不存在。 ????……这很明显是发现了又假装没看到吧!为什么以前的自己会以为黑泽阵完全没察觉啊! ????小舟绎合起眼,不忍直视自己的愚蠢,他长舒一口气。 ????记起来了,他追求黑泽阵那会采纳了朋友的建议,用微型相机记录下银发少年的片刻,照片打印出来整理成册再送给他。   “没有一个男人会拒绝这种礼物,谁看了都会哭的好吗!等你把相册集砸到他面前,黑泽阵一定会感动到痛哭流涕,然后爱上你!”   朋友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打着包票。   “男人看了都会落泪”这个说法太过诱人。   小舟绎光是想想那双冷漠的绿眸会被自己的爱意侵染,会变得深情款款甚至于落泪——他就激动不已,全身细胞都在叫嚣着让黑泽阵臣服于自己手中。   于是小舟绎用着自己三脚猫的潜伏技术开启了偷拍生涯。   他的进展很快,没多久就塞满了相册。   红发少年抱着它欢欣鼓舞地跑到黑泽阵面前,期待银发   少年被自己感动而落泪的时刻。   黑泽阵诡异地沉默了几秒,他眯起眼,看着那本足以将人砸出脑震荡的厚重相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偷拍我就是为了把这些破烂洗出来送给我?”   “对……啊不是!”   小动物般的直觉让小舟绎下意识否认,他心虚地缩着脖子,视线不住地转动。   后知后觉的羞耻让他反应过来自己做的事情有多变态和冒犯,黑泽阵没有恼羞成怒拔枪杀了自己都算宽容了,怎么可能答应自己交往的请求……   小舟绎为自己即将夭折的初恋难过,红发也跟着黯淡下来,垂头丧气的。   “……”   黑泽阵三两下翻阅完相簿,无一例外全是他的单人特写,偶尔混杂进来的其他人也被后期处理掉脸。   他略感烦躁,从小舟绎怀里掏出相机,一把扯过还在低头数蚂蚁的少年。   “抬头 。”   黑泽阵言简意赅地命令道。   “啊……?”   小舟绎茫然地抬起头,相机适时的“咔嚓 ”一声,抓拍到这一幕。   “??”   他惶恐地揪住衣角,阿阵看起来好像很生气,不会把这张照片用来当做他的遗照吧……   小舟绎胡思乱想着,那边黑泽阵放大刚拍下的照片,神色愉悦。   黑泽阵将相机丢回小舟绎怀里,一把将他搂进怀里,指腹摩挲着他的后颈;粗糙的老茧刮着柔软的皮肤,激得小舟绎一个激灵。   “把这张打印出来,放在第一页。”   黑泽阵双臂缓缓收紧,像是要将他揉进身体里,压低嗓音,“听到了吗?偷拍的小老鼠。”   所以……琴酒那个时候就动心了吗?   小舟绎猜道。   潮湿的热气骤然贴近后背,打断了小舟绎惯有的忆甜思苦。   诸星大不知什么时候洗完出来,他裹着浴巾悄无声息地走进主卧,从后抱着陷入沉思的红发青年。   “在看什么?”   他问道,不等小舟绎回答,便伸出手臂翻阅起相簿。   ……等等,你为什么要直接上手去翻啊!   小舟绎在心里哀嚎一声,又克制不住好奇,睁眼看着诸星大的动作。   骨节分明的手指快速翻阅相册,小舟绎看得眼花缭乱,想叫停他的动作,却见他手下一顿,指尖滑过一张照片。   诸星大问道:“这是谁?”   “嗯?我看看。”   小舟绎挪动诸星大的手,看清照片时心下一滞。   上面是一个鼻青脸肿、看不清五官的银发少年,他以一种极度标准、挑不出毛病的姿势对着镜头土下座。   “……”   “琴酒吗?”   诸星大说完又否定了自己的话,“气势不像。”   “……是我以前的朋友。”   朋友和黑泽阵一样,也有一头罕见的银发。   小舟绎最开始注意到黑泽阵,便是因为那头和友人极其相似,但又截然不同的银白长发。   到后来他黏着黑泽阵而忽视了友人,气得半大少年叫嚷着黑泽阵不过是个替代品,他也留起长发,誓要抢回小舟绎心中top1的位置。   ……于是在放话当晚被黑泽阵翻进房间,拿枪抵住太阳穴威胁他远离小舟绎。   正值青春热血的少年怎么可能妥协,他冷笑,腿一软和盘托出“小舟绎可能喜欢黑泽阵”的尊贵情报。   “……”   阴影处的少年喉结微动,“他告诉你的?”   “我猜……等等!我能套出话!”   枪口抵得更紧,朋友屈辱地退让了,“最晚一周后、明天!明天就能套出话来!”   “……”   寂静无声。   等到风吹过被冷汗浸湿的后背,朋友才敢回过头,发现黑泽阵不知何时离开,只有大敞的窗户能证明曾有人潜入寻求一个答案。   到了后来,出于“让友人早日看清黑泽阵的真面目”的心理,朋友充当狗头军师,为小舟绎的追求之路提供各式各样的馊主意——直到他被银发少年看穿真实目的,以测试身手为借口被黑泽阵单方面殴打后,拍下了这张照片。   “……”   这段经历过去太久,被层层往事掩埋住,以至于小舟绎自己都忘了这段经历。   如今骤然被提起,小舟绎才记起曾经有过这么一段往事。   “他的发色很独特,但我对他没什么印象,是分到研究组了吗?”   诸星大问道。   研究组的人员不像后勤和行动组的成员经常合作,他们深居于实验室内,极少与人打交道,更不会暴露出自己的身份。   ——雪莉是例外,她聪慧得太过独特,13岁就跨级读完所有课程,发表了众多权威论文,是美国学术圈里赫赫有名的天才少女,这才让FBI摸索出蛛丝马迹。   小舟绎将相册随手扔到床上,语气平静,“因为他已经死了。”   “执行任务失败了?”   “……不。”   小舟绎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是我杀的。”   “……”   诸星大双臂用力,他轻吻小舟绎的侧脸。   “他们一家叛逃组织,我接到命令去清除他们。”   “我假装不知道他们背叛的事情,在他们逃亡的车上安装了炸弹。”   小舟绎浅笑出声,恍惚之间像是回到了过去,“只可惜没能亲眼看见他被炸成灰的样子。”   他转过身,手轻轻抚上男人的脸。   “诸星大,希望你不要背叛组织。”   “不然,我会亲手杀了你。” 第31章 通话 ????“放心吧。” ????诸星大神色淡淡, 他轻抚小舟绎的背以作安抚,“诸星大不会背叛组织。” ????“……嗯。” ????他的手掌宽大温暖,切实有效地抚平了小舟绎的焦躁。 ????紧绷的神经在诸星大有节奏的拍打下渐渐放松, 小舟绎本能地抱紧他, 头窝在脖颈处蹭了蹭,等到身下的肌肉瞬间僵硬,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等、等等……” ????小舟绎有些慌乱, 小声说道:“今天很累了,等明天好不好……” ????他说的是实话。 ????安室透在前不久获得了代号, 金发男人特意前来酒吧告知小舟绎这一消息。 ????小舟绎不太明白他过来的原因, 但还是点头祝贺。 ????“你的晋升速度很快, 以后肯定能成为组织的顶梁柱。” ????他举起水杯对着波本示意, 慢慢咽下。 ????“我还以为你会请我喝波本,竟然只用水庆祝吗。” ????波本笑着埋怨道, 他随手取下一瓶酒, 在小舟绎牙疼的表情下打开。他凑近闻了闻, 确定是瓶品相不错的好酒后倒入杯中。 ????“……安室君, 我必须要提醒你,这瓶酒在外面卖这个数。” ????小舟绎铁青着脸比划了一个数字,他捏紧水杯, 直勾勾地盯着波本,“你知道这间酒吧的盈亏现在由我负责吗?” ????波本脸上的笑意更深, 他一口饮尽酒, 将酒杯放在一旁,“作为赔罪, 那我就多和你一起出任务吧。” ????小舟绎:? ????“我不要。” ????小舟绎严词拒绝道。 ????他现在只用待在后方, 帮忙打打下手就能混到两份工资, 为什么还要累死累活地去跟卷王拼命? ????“我是不可能再跟你跑上跑下的,安室君。” ????小舟绎抱着水杯,脚下蹬地,想推动转轮离金发男人远点。 ????安室透手快抓住椅子两边,他稍微用力将办公椅推近,小舟绎猝不及防地就顺着力道向前。 ????鼻尖撞到安室透衣领扣子,猛地冲击让小舟绎眼角沁出生理泪水,他痛呼出声,就听见安室透对他的摸鱼生涯下达判决书。 ????“——Gimlet负责Bourbon的任务清扫。” ????金发男人念着手机上的信息,笑意也随着语句的结束逐渐变深。 ????他拍了拍呆滞的小舟绎,语气狎昵中带着调笑,“好好工作吧,Gimlet.” ????“……” ????完、蛋、了。 ????小舟绎眼前一黑。 ????波本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 ????虽然是情报人员,但他身手敏捷,偶尔也会执行暗杀任务。 ????小舟绎跟在他身后不停重复收拾战场、整理信息、整理信息、收拾战场的程序,几乎没有能停歇的时候。 ????高强度的工作让脆皮的后勤人员苦不堪言。可他一旦提出异议,金发男人就会阴阳怪气地用着各种方法来激将小舟绎的斗志,打鸡血一般的投入到工作中。 ????过度的劳累让他的脚步虚浮,每天如同上刑场一般坐上马自达。   今天能早早回家,也是因为被守株待绎的诸星大逮住,两个男人在酒吧门口阴阳怪气、你来我往了一阵后才得以解脱。   小舟绎现在只想赶紧入睡,早日恢复精力来应对第二天的工作。   他轻推着诸星大,落在男人眼中却成了某种暗示。   诸星大静静地看了他一眼,收拢手臂将他抱起放在床上,低头吻了下去。   这个吻来势汹汹又极为冷酷。   每当红发青年沉迷于其中时,黑发男人就会撑起身,耐心地看着他迷茫的双眼渐渐变   得清明,又坏心思地俯下身亲吻他的眼角。   小舟绎手指紧紧攥着诸星大的衣角,他不适地扭动身子,悄声说着:   “……相册在身下,硌得难受。”   诸星大轻瞟了眼,厚重的相册恰好在小舟绎身下,尖锐的一角突出,恰好抵在他的腰侧。   诸星大抽出相册,他感到身下一空,还没来得及庆幸,就见黑发男人翻开相簿放在床上,把他抱起压在上面。   他只稍微动了一下,塑料膜便发出“嘎吱”的声响;薄薄的睡衣布料像是不存在似的,背后嫩肉紧贴着相纸。   “等等……”   小舟绎哽咽了。   他觉得自己身后存在鲜明的东西,不是薄薄的照片,而是多年前那个尚且稚嫩的黑泽阵。   好羞耻……   他张嘴想要祈求诸星大把东西挪开,却说不出话来——他再一次被男人堵住了话语。   ……   一个电话阻止了这场吻。   铃声响了许久,小舟绎晕晕乎乎的头脑才恢复了清明。   他伸手摸向手机,不忘瞪一眼诸星大,以示警告他:不要在接电话的时候胡闹。   青年的金瞳湿润而清澈,蓄着的泪水降落未落,额角的汗水早已打湿了碎发。   诸星大浅笑,他顺着青年的眼角一路往下吻,又刻意停留在他微凸的喉结处。   “……”   小舟绎发出细碎的气息,他手一滑按下接听键,男人冷冽的声音顿时从听筒里传来。   是琴酒!!   小舟绎:……   小舟绎:!!   他能感受到诸星大的动作微妙地停顿了,随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   小舟绎倒抽一口凉气,琴酒很少给他发消息,更不用提主动拨打电话。   银发男人在上次告知近期不会回家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传来,小舟绎也只能通过已读来确认琴酒的是否还活着。   ……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   他咬住下嘴唇。   小舟绎想要借由诸星大来刺-激琴酒,但前提条件是诸星大已经成为代号成员,能与琴酒分庭抗礼——只有这样才不会被恼怒的银发男人杀死。   所以在那之前,不能提前被琴酒撞破和诸星大的关系。   “出什么事了?”   他沉默的时间太长,和以往的健谈不一样,琴酒下意识察觉到哪里不对。   “没什么,刚才在关窗户。……你能再说一遍吗?”   小舟绎放软声音,央求道。   “……”   或许是放低的姿态取悦了琴酒,他重复了刚才的话题。   “这一次的任务……”   有吻落在了他的唇边,舌尖围绕唇形描着边。   “北海道……”   耳垂被人含住,潮湿的水汽浸得小舟绎身子不住地抖,相簿塑料膜也随之发出声响。   “……”   琴酒停了下来,“小舟绎……”   “是、是相册的声音。”   他极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我今天把相册翻出来了。”   琴酒沉默了几秒,也许是想到了什么,他继续说着最近的事情。   吻落到胸口,然后慢慢向下移动。   “……!”   难耐的细碎音节从牙缝里钻出来,小舟绎大口喘着粗气,他双眼迷离,零星水珠从眼角渗出,脸颊处浮现几坨不自然的红。   极其细微的声线被琴酒捕捉到,直觉告诉他发生了些什么事,他双眼似是结了霜,厉声呵道:“小舟绎,你在做什么!”   小舟绎闭上眼,大脑过了几秒才接收到外界的信息,他   抓住诸星大的头发,想用痛感来制止他的动作。   “我在看照片……”   他的声音也像含着水一般,即使用尽全力伪装正常,也像是在发起邀请。   “小、舟、绎,你当我是死的吗?”   电话那头的银发杀手一字一顿地说着,他似是露出獠牙的猎杀者,下一秒就要把红发青年咬碎。   “现在,把摄像头打开。”   琴酒发出一声让人不寒而栗的冷笑。   “让我看看,是谁在你旁边。” 第32章 抓   过了几秒, 手机屏幕迅速黑下来,然后出现小舟绎的脸。   “你听见什么了吗?家里进贼了?”   他眉头往下压,似是有点紧张, “但我放了警报器,如果有人闯入它会叫的。”   “如果是你带进来的呢?”   琴酒的话像是含毒的冰锥, “小舟绎, 你带了谁回来?你们刚才又在做什么?”   “……”   “我没有,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他两颊泛红,眼角残留着水珠;唇角往下压, 说话温声细语、不失礼节却又能明显听出不满——这是小舟绎生气时的样子。   琴酒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这么多年来, 小舟绎总是小心翼翼的面对他;身体下意识地倾斜、眼神难掩爱慕、言行举止间从不掩饰的偏袒,绘制成他最常见到的红发青年。   即使偶尔生气, 小舟绎也会快速调整好自己,再次软着声音缠上来,倒是难得看见他这样直白的对自己表示不满。   和新鲜感一起涌上的, 是接连不断的怀疑。   琴酒眯起眼, 小舟绎有问题, 他一定在瞒着什么。   “把镜头转过去。”   “……”   镜头晃了晃, 下一秒切换到后置摄像头,正对着天花板。   琴酒还未继续下达命令,小舟绎就举起手机对着整个房间来了一圈。   镜头晃动, 灰色为主的卧室内看不到其他人的影子。   “够了吗。”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你看到我身边有什么人了吗?”   琴酒过人的动态视力捕捉到一闪而过的相册, 他眼神柔和了一瞬, 很快又恢复往日的冷漠。   他手指弯起敲打手机, 简明扼要道:“衣柜。”   “……”   小舟绎拉开柜门, 宽大的双人衣柜里挂满了各种衣物。   他伸出手抽出几件大衣, 让琴酒能看清衣柜内里。   没有人。   “还要看哪。”   小舟绎语气平淡,“要像搜查战场那样查一遍吗?”   “……”   琴酒不耐地“啧”了声,他掏出根烟来回在指尖晃动,   天生的多疑让他想继续发布命令,但本能却阻止了他,天性产生的冲突让琴酒感到久违的不安。琴酒意味着稳定、冷静和绝对的控制欲,他从不允许有事物超过自己的掌控。   他不信任任何人,包括小舟绎。   疑心一旦升起就不会消灭,除非被怀疑者死亡。   琴酒应该让小舟绎把家里每个角落都翻找一遍,直到发现老鼠的踪迹,然后看着小舟绎亲手杀死它。   但本能又让琴酒骤然停止,它告诉他:如果继续下去,他们之间会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   琴酒不在乎小舟绎会怎么看待自己,他有的是手段能把他的傲骨敲碎,将他关在只有自己的世界,让耀眼的金瞳只能看见自己。   但莫名的,琴酒总会在关键时刻停手。   他享受那双眼睛落泪时的样子,那是只为自己而流的眼泪。   小舟绎的痛苦和欢乐只应为自己存在。   可琴酒也知道,如果他真的将小舟绎的羽翅折断,小狗的红发会如同枯萎的玫瑰一样迅速黯淡下来,最后悄无声息的消亡在角落。   所以他只能一点点的、缓慢地改变小舟绎,让他成为自己的所有物。   至于现在……   琴酒衔住烟,白色的烟雾扩散开,遮住大半张脸,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   他没有说话,红发青年却知晓他的意思。   小舟绎径直走出房间,将镜头对准客厅。   桌子上放有几本书和零食,像是主人家随手丢在一边,准备随时过来享受的。   沙发上,黑色大衣被摊开,几道明显的褶皱昭示有人披着它在想念着谁。   琴酒微挑眉毛,心里微妙的被取悦到了。   视频那边开了口。   “没有人。”   “……我以为你怀疑谁都不会怀疑我的,Gin.”   小舟绎像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他收拢披散的长发,“就算怀疑我,也不该质疑我对你的感情。”   “……Gimlet怎么会背叛你呢,Gin.”   “Gimlet永远也无法离开Gin.”   仗着摄像头现在拍不到自己,小舟绎的视线略过书房,和站在门后的黑发男人相视而笑。   可小舟绎会。   他会算计自己的爱人,会引-诱他人,会想尽办法踩着爱人的底线来证明他爱他。   小舟绎切换镜头,嘴角弧度在镜头转换过来的瞬间消失,他眼睫轻颤,欲泣未泣的样子。   ……如果能让琴酒亲眼看见刚才的场面就好了。   只可惜现在诸星大还是籍籍无名的普通成员,不然他不会介意再提醒琴酒一次:他们已经分开了。   再等等。   “……”   在客厅明亮灯光的照耀下,小舟绎眼角的红晕更为明显,金瞳也覆上一层水色。   琴酒深吸一口烟,尼古丁过肺舒缓被灼烧的心脏。   “为什么哭?”他问。   “……”   红发青年像是才发现不对,他擦去眼角泪水,不自然地吸了下鼻子,佯装镇定地说:“没有哭。”   “小舟绎。”   琴酒低沉的嗓音冰冷似铁,“不要对我撒谎。”   那边安静了几秒,像是连呼吸都停止。   过了许久,小舟绎才开口,他的语气里有难掩的疲倦。   “……我在相册里看见了他,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事。”   他没有提名字,琴酒却一瞬间明白他指的是谁。   那个总是和小舟绎形影不离的……琴酒忘了叫什么的碍眼鬼。在四年前背叛了组织,被小舟绎亲手杀死。   心高气傲的Topkiller很少去记住不必要的人,呱噪的银发少年却是个例外,……最起码琴酒的人生里很少会遇到如同苍蝇般阴魂不散,又不能杀死的人。   不过琴酒最先记起的,却是白毛少年叫嚷过的“替身”宣言。   替身。   他冷嗤一声。   就算小舟绎再怎么在意他、为他难过,到最后还不是只能跟老鼠一样躲躲藏藏。   活着尚且不能怎么样,更何况现在只是一个见不了阳光的“幽灵”。   琴酒叼起烟,满不在乎地安抚起小舟绎。   他并不在乎过程怎么样,只要能取得最后的胜利,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要最后的赢家是他就可以了。   *   那天之后,琴酒偶尔会主动联系小舟绎。   他拨通电话的时间随心所欲,也不在意小舟绎正在做什么,接通后也不主动言语,沉默地听着小舟绎胡乱地扯天扯地。   好在小舟绎会在琴酒耐心即将磨灭时,打开摄像头展示自己的所在,汇报一天的行程。银发男人也不打断,等到小舟绎说完后简单地说几句话后便挂断。   小舟绎暗自觉得好笑。   最初提分手是为了彻底斩断两人的联系,结果诸星大的出现,反而让他们之间变得更加混乱。   以前那个眼里只有琴酒的小舟绎仿佛不曾存在过,上一秒他对琴酒诉说想念,下一秒又能   毫无负担地与诸星大拥吻,来修补心口的漏洞。   他开始计谋琴酒的下一步,将他引入陷阱,直至完全臣服。   琴酒甚至要靠这种……极其没有安全感的方式来确认小舟绎有没有背叛他。   这种落差一度让小舟绎觉得讥讽。   他站在和琴酒同居的家中、站在镜子前,穿着银发男人的黑色大衣,属于琴酒的气息铺天盖地包裹住他。   “可是亲爱的。”   小舟绎扶上镜面,看着镜中的红发青年,“背叛这个词,和你我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分手的前任找到了新情人,怎么算是对琴酒的背叛呢?   可惜在银发杀手心中,小舟绎早已是他的所有物,是一条早已被打上烙印的狗,所以他发现不了这其中的微妙差别。   即使告知了数次他们已经分手的事实,琴酒也绝不会相信认同。   琴酒从来不会听取小舟绎的心声,所以他只能这样站在他们共同的家里,对着镜子一字一句地、宛如和爱人对话般说着。   那些真挚到近乎恶毒的话语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涌现出来。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   镜中的青年身影渐渐变得清晰,“那也一定是你的问题。”   *   “Gin,今天任务结束后就来接雪莉了。”   视频里的小舟绎将镜头朝下,露出少女的茶色发顶。   他笑得纯善,眉眼弯弯,小舟绎一把搂住雪莉,把极力躲避镜头的少女推到手机前,“雪莉,跟Gin打个招呼吧。”   骤然被cue的雪莉:……   “……”   琴酒轻瞟了眼僵硬的茶发少女,她扯出一个要哭不哭的笑容算作回应。   总是出现在小舟绎身边的研究组老鼠。   琴酒发出几声不屑的鼻音,漫不经心地敲了敲车身,示意他切换角度。   驾驶座的伏特加闻声轻踩刹车,问道:“大哥,怎么了?”   银发男人递过去一个轻飘飘的眼神,伏特加抖了抖,专心地开汽车。   “……”   手机那头的小舟绎明白了琴酒的意思,他翻转摄像头,镜头对准车辆前排。   “今天是和苏格兰执行的任务。”   镜头里出现一个黑发猫眼的青年,他坐在驾驶座上安静地开着车,此时被点到名也只点点头。   小舟绎弯起眼睛,语气带着微妙的弱气,像是在夸赞又像是在埋怨。   “狙击的任务果然比窃取情报要轻松,苏格兰完成得很好,所以我才能及时接到你的电话。”   他轻叹了口气,“和波本的任务就很难及时看手机了……”   苏格兰:……   雪莉:……   这话哪不对劲吧?   她看了小舟绎好几眼,余光看见苏格兰在驾驶座也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确定了,不是自己想太多。   13岁的雪莉僵着脸,被迫听着小舟绎卖弄茶艺,明褒实贬的夸赞了一番波本的“丰功伟绩”。   等到了目的地,红发青年才意犹未尽地停下,他垂下眼帘,声音微弱:“Gin,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我很想你。”   “……”   等等……你们不是分手了吗?为什么还会说出这么亲昵的话??   雪莉不记得琴酒说了什么,她只觉得自己遭受了来自成年人世界的精神污染。   涉世未深的少女脚步虚浮地下了车,等走进店铺她才缓过神来,扯住小舟绎的胳膊问他:“你是真的希望Gin早点回来吗?你不怕他发现——”   “嘘。”   小舟绎食指   竖在唇前,他摸了摸少女的头,“这是我们的秘密哦,雪莉,不可以告诉其他人的。”   “秘密……等一下!”   雪莉瞪大眼,她终于发现了问题关键,“你和Gin分手后还住在一起,他会继续偏袒你,你也会对他说情话,可你……你又跟诸星大?!”   她的尾音不自觉地扬起,大到在前方的苏格兰望了过来,小舟绎捂住雪莉的嘴,对他露出一个笑容,低声在雪莉耳边说道:   “成年人的事情你不要管,好好享受假期吧。”   “管太多的孩子是会被剥夺和姐姐见面的权利的。”   雪莉:……   她大为震惊:这是威胁吧?!   说完这番话后,小舟绎面色如常地走到柜台前,和苏格兰一起看着屏幕上的套餐。   他们端着餐盘坐到雪莉身边,小舟绎好笑地看着明显陷入自闭状态的少女,他假咳几声提醒雪莉饭菜已经到了。   “快吃吧,别让明美担心。”   他的话触动了少女的神经,雪莉犹豫了片刻,还是举起筷子小口吃起来。   她的研究任务提前完成,有了几天的假期,按照约定,她可以和姐姐在一起。   小舟绎在任务结束后,便马不停蹄地接她来和姐姐见面;见面的机会也是小舟绎替她争取到的,于情于理她都应该瞒住小舟绎和诸星大之间的事。   未成年少女觉得自己瘦弱的肩膀忽然变得沉重。   原来替朋友保守秘密是件这么艰难的事。   “……”   小舟绎看了眼机械扒饭的雪莉,猜测她开始胡思乱想了些什么,但也懒得打断,便由她去。   苏格兰欲言又止了好几次,借着吃饭的功夫,他终于问了出来。   “小舟君,你很讨厌波本吗?”   不然为什么会在琴酒那里持续上眼药?   “不,怎么会呢?我没有,你想太多了。”   小舟绎微笑三连否认。   苏格兰:“……”   他说:“可我们下一个任务需要窃取情报,波本是最好的选择。”   “唔。”   小舟绎手指敲击桌面,苏格兰说的确实没错。   他们接下来的任务需要潜伏进某位上流人士家中,在获取资料后将其击毙。   苏格兰作为狙击手并不擅长查找资料,因此一开始他考虑找波本合作,顺便交流一下最近收集到的情报,但看小舟绎对波本的排斥,恐怕两人刚见面就会针锋相对的阴阳起来。   “诸星君怎么样?”   小舟绎提议道,“他刚结束一项任务,时间上也来得及。”   恰好诸星大也获得了代号——莱伊,并且非常巧合的,也属于威士忌中的一种。   “诸星君身手确实不错,但这个任务需要honey trap。”   苏格兰下意识解释道:“目标人物家很难接近,我原计划是安室君执行honey trap来潜入,但……”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记起他们三人明明是同一时间认识的小舟绎,却只有诸星大一人和红发青年黏黏糊糊,甚至还有些不可告人的暧昧。   苏格兰恍然大悟。   诸星大才是真正的高手。   “那就麻烦诸星君了。”   苏格兰诚恳道:“也辛苦小舟君为组织付出这么多。”   小舟绎:?   “什么意思?”他问。   “……吃饭吧。”   苏格兰把青菜推到小舟绎面前,面露不忍。   小舟绎:??   这是在转移话题吧?   他不解,想弄明白苏格兰的意思,猫眼男人却转移视线,开始埋头吃饭。   雪莉在旁听了全部对话,她冷笑:“这种任务确实适合诸星大。”   小舟绎:?   “honey trap和诸星大绝配。”   雪莉拎起一根绿油油的青菜,放到小舟绎碗里,“没关系,这都是成熟的大人们该接受的事情。”   小舟绎:……   他盯着那根泛光的青菜陷入沉思。 第33章 任务(重写) ????“这个想法不错, 我会询问他的意见。” ????出乎雪莉的意料,小舟绎没有太大的反应,反而掏出手机撰写起邮件来。 ????“……”她愣了愣, “你不应该反对吗?” ????“嗯?为什么?” ????“诸星大他不是你的……” ????雪莉的话戛然而止,小舟绎歪头看向她, 面带疑惑。 ????店铺的灯光流淌在他的发间, 金色的眼底浮现出淡淡的不以为意。 ????聪慧的少女骤然明白了他下意识流露出来的困惑。 ????……小舟绎并不在意诸星大。 ????他跟诸星大亲密无间,会下意识的依赖他,也会替诸星大去争取一些权力。 ????可他并不在意他, 所以在听到自己的话时会本能的反驳。 ????……那自己呢?小舟绎也同样不在意我吗? ????对于小舟绎来说, 那些对自己来说像是光一样温暖的举动,只是随手收买人心吗? ????她忽然泄气, 埋头不再搭理小舟绎。 ????诸星大的接近很成功。 ????黑发男人只是在目标人物常去的高档餐厅兼职,演奏手风琴时“不小心”闹出点动静,再在目标望过来前露出英俊的面容, 就足以让目标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 ????“这未免也太顺利了。” ????小舟绎感叹道, “这么老套的套路套路竟然认不破, 会不会太笨了点。” ????“嗯……怎么不是呢?” ????坐在他对面, 同样目睹了全程的苏格兰掩饰性地喝水。 ????恰巧这时目标人物将名片塞进诸星大胸前口袋,肥头大耳的男人眯起眼,垂涎欲滴的样子似是在观看美味的盘中餐。 ????通过诸星大身上装配的窃听器, 男人说的话清楚的传入耳中。 ????“在这里兼职能赚多少, 我给你介绍个更轻松的。” ????他的手指顺着诸星大的胸口往下滑, 勾了勾黑发男人的腰带, 语气暧昧, “有需要就打给我, 怎么样?” ????诸星大神色淡淡, 他点点头,收下了那份邀请。 ????收到了目标给的名片后,潜入变得简单。 ????诸星大塑造了贫穷、努力拼搏的男大学生形象,宣称自己是为了积攒学费才到处兼职,他在电话中暗示了一下自己还有几个朋友,羡慕他得到男人的赏识,也希望能一同前往赚取“外快”。 ????听懂意思的男人当机立断地定下时间,催促诸星大和他的朋友们尽快到来。 ????“……所以我为什么要跟着你们过来。” ????小舟绎僵着脸,背着乐器包跟在诸星大身后,不情不愿地走进豪宅。 ????“别担心,不会出事的。” ????耳麦里的苏格兰安慰道,“只是装一下样子,弹个曲就行。” ????“……” ????可问题是他根本就不会乐器。 ????小舟绎叹了口气。 ????诸星大计划是以乐队表演为借口,将波本带来负责搜查,波本却临时有事,彻底退出这项任务,在一旁乐呵的小舟绎就被抓了过来,充当“希望得到男人赏识的朋友”。   虽然在苏格兰的帮助下,突击学习了几天,勉强能弹首《小星星》,但是……肯定会被认出来是新手的吧!   小舟绎悄悄扯了一下诸星大的长发以示泄愤,诸星大牵过他的手,在手中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不用担心,目标根本就不在意我们的技术如何。”   黑发男人的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他更看重其他地方,你只用拖时间就好了。”   脑海里恰好浮现目标色眯眯地看着诸星大的脸。   小舟绎:……   更危险了好吗!   他   唉声叹气地垂下头,在脑中又过了一遍任务分配。   在见到目标人物后,他会进行乐器表演,诸星大则趁机找借口溜出去,找到资料后通过耳麦告知他们任务结束,小舟绎便会引目标人物来到狙击点,在外等候的苏格兰就会一发子弹带走目标。   小舟绎刚回忆完,接待室的门就被推开,目标大步走了进来。   他似乎很高兴,半秃的头发梳得光洁油亮,臃肿的身体勉强挤进一套西装里,看见诸星大后眼睛一亮,张大双臂就要将高大的男人拥入怀里。   诸星大不动声色地避开,在目标发怒前他轻咳一声,摊开手介绍起坐在沙发上的红发青年。   小舟绎配合地露出一个笑容,他站起身想向目标打招呼。   秃顶的男人却浑身一颤,脸上的肥肉也跟着颤了颤,他瞪圆了两眼,后退几步,单手指向小舟绎。   小舟绎:?   他反思了一秒是否自己的态度太过敷衍,以至于让目标看出问题,正要补救时,目标主动开了口:“诸星大,你先出去吧。”   “……”   诸星大开口,“请问是有什么问题……”   “出去!”   目标抬高音量,面部肌肉都变得狰狞,他随后又变得小心翼翼地,对着小舟绎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   他对着诸星大,表情的变化只有小舟绎看见。   不对劲。   小舟绎看了诸星大一眼,给了个安抚的眼神,诸星大低声应了一句便走出去。   等到门被关上,目标之前不可一世的样子全然消散,他弯下腰,双手合拢,两颊挤出一个谄媚的笑。   “Gimlet,是Gin大人让您过来的吗?”   小舟绎:?   你再说一遍? 第34章 卧底 ????执行任务时, 被目标对象喊出代号和上级名字的恐怖程度,堪比朗姆亲自执行Honey trap了吧…… ????小舟绎乱七八糟的想着,面上不显, 他挂上营业笑容,“你是怎么猜到的?” ????不可能是以小舟绎的身份相识的,目标出身世家, 出行必有专人护送;更不会是组织的人, 基层成员虽多,但能一眼就认出他的人并不多。 ????所以,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男人腰背弓得愈发低下,肌肉纹理处都写满了阿谀,他笑道: ????“之前偶然见过一次Gin大人的英姿,到现在都不敢忘。” ????他似乎真的很崇拜琴酒,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讲了许久,等到小舟绎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才惊恐地止住嘴。 ????不过也多亏了他的兴奋, 小舟绎明白了他认出自己的原因。 ????目标仗着家族势力,整日胡作非为、花天酒地,就连里世界也敢大摇大摆闯进去。 ????结识琴酒也是意外撞见交易现场, 彼时银发男人的枪-口还冒着烟,他扯起嘴角将滚烫的枪抵上目标额头, 作势就要按下扳机。 ????皮肉处的疼痛唤醒目标迟钝的大脑,他一个激灵,靠着多年多威多福的本能一口气喊出自己的超长名号来祈求琴酒手下留情。 ????果不其然,琴酒放下枪, 饶有兴致地询问起他的家世背景, 直到他说得口干舌燥, 交出家徽才放过他 ????而侥幸脱身的男人在那之后便成了琴酒的忠实迷弟,想方设法打探、接近琴酒,并通过家里权势来给琴酒透露些许信息。 ????“……上回我给Gin大人发了消息,说通过家里拿到有趣的资料,便等着大人上来领取,但不知为何大人一直没有回应,没想到等到了您。” ????男人搓了搓手,一脸兴奋。 ????“……你让琴酒上门来领东西?” ????“对!” ????“你有告诉他具体是什么东西吗?” ????“当然没有!适当的保密才能有更大的乐趣,这个我懂。”男人嘿嘿一笑。 ????小舟绎:…… ????明白了,看来是琴酒嫌你太烦,利用完就干脆杀了但又不想亲自动手,所以才会有这个任务。 ????他轻咳一声,没问男人是怎么认出自己的,左不过是当琴酒迷弟时打探到了自己的外貌特征。 ????小舟绎提醒道:“那现在把东西交给我吧。” ????男人兴奋地鞠了个躬,他的音量下意识提高,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后又慌张地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您看了绝对不会失望的!” ????他推开门,带着小舟绎来到书房,将u盘拿出插入电脑上。 ????男人打开文件,做了个“请”的姿势,不由分说地将小舟绎按在座位上。 ????这个座位也太硌了…… ????他保持着笑容,视线落在屏幕上,开始认真地看起男人调出来的内容。 ????“……” ????在看清文档内容时,小舟绎心头一颤。   鼠标滚轮转动的声音和男人压抑的粗重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回荡在寂静的书房上空。   等到文档拖到底部,再也没有新的文字跳出来时,小舟绎缓缓舒出一口气,他轻微地转动发酸的眼睛,意味不明的夸赞道:   “做得不错。”   受到代号成员的鼓舞,男人挺起胸膛,露出一口被烟熏得通黄的大牙。   “对了,这份资料你确定没有告诉过其他人吗?”   小舟绎单手撑脸,垂下眼帘,似是苦恼地说道,“琴酒不喜欢他的东西被别人碰,资料也是一样。”   “当然没有!”   男人瞪大眼,作出起誓的手势,斩钉截铁道:“我知道它事关重大,就连Gin大人也不知道具体内容。”   “……那就好。”   小舟绎笑了笑,“这样就可以放心送你上路了。”   “啊?上什么路?您……”   男人的话语还未说出口,脸上的表情骤然固定住,他的眉心出现一块硕大的弹-孔,正滋滋地往外渗出鲜血,下一秒砰然倒地。   小舟绎嘴角的笑容还未消散,他收回枪,坐回座位上,面无表情的望向屏幕。   “可惜了。”   他低声说,“怎么都是……”   音量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几个字,化为一阵风吹过。   *   夜色沉沉,四下安静,蝉鸣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影影绰绰的树木被风吹动。   小舟绎坐在天台,抬头远远地望着星空。   他在任务结束后,和另外两人来到附近的安全屋,等到第二天把资料交上去。   身后有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然后是熟悉的温和声音。   “小舟君,找我有什么事吗?”   苏格兰问道。   “……”   红发青年没有回答,他沉默了一刹,才开口说道。   “我有个朋友,他很奇怪。”   “不管看到谁难过,他都会去安慰,想方设法逗人笑,就算是陌生人也一样。”   “最夸张的一次,他为了帮助老人抢回被偷走的伴侣遗照,跑遍了整个东京才把那个小偷抓捕到。   “但照片因为浸了水无法修复,老人哭得很惨,最后郁郁而终;又因为连夜搜捕犯人耽误了自己的工作,导致他被扣除了整月的工资,只能靠泡面度日。”   想起那个画面,小舟绎不自禁地笑起来,苏格兰像是被他的情绪所感染,也弯起嘴角。   “……他是这样好的一个人,但在最开始接触时,我并不信任他,所以我去彻查了一番他的过往,发现他有两个消失了许久的挚友。”   “这很正常,谁都会有了无音讯的旧友,但是……”   苏格兰心下猛地一跳。   “他是名警察。”   小舟绎看向苏格兰,年轻人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目标给我的资料,是警视厅公安部派往各个组织的卧底资料。”   “你就是其中一员。”   “公安警察,诸伏景光。”   “……”   苏格兰轻笑,“这种资料伪造起来很简单,不足以证明我就是卧底。”   “是,但我说过,我查过朋友的信息。”   小舟绎神色淡淡,“他那几位挚友在校时可谓轰动一时,即使官方想尽办法消除了资料,也不能消灭人的记忆。”   “……”   苏格兰手指不自觉地蜷缩。   “而你和我说过,想要追寻杀死父母的犯人——是你挑选职业的原因,你口中的Mafia,其实就是警察。”   “符合你年龄的灭门案……长野夫妻被害案,那家夫妻就姓诸伏,丈夫的上挑蓝色猫眼和你的一模一样。”   “……”   “上次执行任务,你说希望我替你保密,不要泄露你懂黑客的信息,但其实你是收集了那人的犯罪信息上交给公安了,对吗?”   小舟绎轻叹了口气。   “你对于正义的执着,反而成了最大的漏洞,也是在那之后我对你产生怀疑,从而发现你,绿间光就是那位笨蛋警察的同期挚友。”   “……”   诸伏景光抬起眼,蓝色眼眸化为出鞘的剑,泛起冷冷的光芒,他抬起藏在口袋中的迷你手-枪,对准小舟绎。   “那么你想做什么?”   “我想给你两个选择。”   选择?   诸伏景光一愣。   面前的青年面色诚恳,他的嗓音温和,“因为……你是他的朋友,所以我想给你一个机会。”   “一是,我把资料交上去,你和公安同僚一起死在无穷无尽的追杀之下。”   “另一个,也是我希望你选择的路。”   无边无际的夜色下,猫眼青年微微垂眸,他优越的视力让他能清晰看见红发青年金色的瞳孔。   小舟绎双眼勾出弧线,缝隙中的金色瞳孔像是流淌的细碎光斑。   他摊开手中,黑色的U盘衬得肤色更加苍白。   “现在开枪打伤我,带着资料逃走。” 第35章 共犯 ????“……” ????诸伏景光的手依旧稳稳地停在空中, 漂亮的猫眼中没有流露半点情绪。 ????他们保持着这个姿势对峙了许久,直到夏风掺杂着潮湿的水汽掠过发梢,小舟绎才反应过来: ????他和苏格兰并不熟稔, 这些话乍听起来更像是准备将卧底一网打尽的阴谋。 ????他解释道: ????“我不是在救你,我只是不想看到他难过。” ????“……说实话,我们并没有多深的交清, 你是生是死对我来说没有区别。 ????可你是他的朋友, 如果你死了他会难过,我不想他难过, 所以我会给你这个机会,让你活下去。” ????“你要选择哪条路,诸……还是叫你苏格兰吧,比较顺口。” ????小舟绎掌心对准枪口,他的手指收拢握在诸伏景光的手上,他无所谓道: ????“你应该也不想我这种人念出你的真名吧。” ????“……” ????四周寂静,稍有的风吹草动都会显得分外突兀, 红发青年的嗓音柔和,他规律的呼吸声落在耳中让人莫名生出慌乱的错觉。 ????诸伏景光睫毛微颤,他们的手指相连, 指节紧紧相握,青年微凉的体温在夏日格外突兀。 ????他的脑海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想法:小舟绎在组织里也是这样的存在吗? ????会感情用事、为了友人而放弃追捕卧底、与所有黑暗都格格不入…… ????他是这样的人吗? ????诸伏景光试探地问了出来。 ????“……不要幻想我会做什么公安协助人, 或者替你们泄露消息。” ????红发青年打断了他的猜想,“我是犯罪集团的高级成员,这点是不会因为放跑一个人而改变。唔……也有一个可能,我会站在你们那边。” ????诸伏景光问:“什么?” ????小舟绎看着他, 眼神清亮, 他含笑说道:“Gin叛变接受官方的邀约, 那我也会跟着过来。” ????“……” ????但那是不可能的事。 ????琴酒是黑暗的一部分,他根本就不可能离开里世界,这么多年犯下的累累罪行足以让他被判处死-刑,连和谈的机会都没有。 ????诸伏景光明白谈判破裂,他在心里微不可及地感到一丝遗憾。 ????“……对了。” ????小舟绎忽然开口,他刚说了这两个字就噤了声。 ????怎么了? ????诸伏景光侧头,无声地问着他。 ????“……” ????红发青年有些迟疑,他手指紧紧扣住边沿,“如果你见到了他,麻烦不要告诉他我是里世界的人。” ????他强掩住慌乱的神情,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无所畏惧,担忧却还是从严丝合缝的面具里流露出来。 ????“我……我还想和他继续做朋友。” ????“……” ????昏黄的路灯在远处亮起,光晕映在红发青年身后,衬得边缘模糊而柔和。 ????诸伏景光与他对视,仿佛透过青年的眼睛,看到了他藏于炫丽金瞳下的炽热情感。   “好了,开枪吧。”   小舟绎催促道:   “再拖下去他会起疑的。”   诸星大……?   明白了小舟绎的意图,诸伏景光抬高手臂,将枪-口移到他的肩膀。   “——”   子弹穿过皮肉,冲击力让红发青年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   枪-声响起的瞬间,诸伏景光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   *   枪声不大,却足以惊动在屋内的诸星大。   黑发男人的速度飞快,诸星大漆黑的身影出现的那刻,诸伏景光正要按下第二次扳机;   猫眼男人稍显惊愣,他很快反应过来,调转枪-口对着诸星大脚下,射出几发子弹阻止他前行,随后利落地翻身跳下天台,消失在夜色中。   诸星大站在天台,远远地眺望诸伏景光离去的身影,男人似是早有预谋,启动汽车迅速离去。   “……”   小舟绎捂住受伤的手臂,血顺着指缝流下,胸口因疼痛而剧烈起伏,他艰难地抬起头,嗓音沙哑虚弱。   “诸星君……苏格兰是卧底,他……嘶!”   小舟绎的话一顿,他被诸星大猛地抱在怀里,伤口骤地被触碰到,疼痛感险些让他晕过去。   他痛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想推开诸星大却又抬不起手,只能忍着痛感瘫在他怀里。   “小舟绎。”   诸星大收紧双臂,他的语气难得流露出一点波动,嘴角在红发青年看不见的地方上扬。   “嗯……苏格兰是卧底,他抢了资料后跑了。”   小舟绎弱弱地提醒道。   “我知道。”   他发出几声微不可闻的笑声,一动也不动,只保持着相拥的姿势,轻声喊着小舟绎的名字。   “小舟绎。”   “……我在。”   “嗯。”   “你不去追他吗?”   “……你希望我去吗?”   诸星大反问道,随后抑制不住地笑出声,他的轻笑声在耳边响起,吹动散落的头发,带来些微的痒意。   “……”   靠在他因笑意抖动的胸膛上,小舟绎莫名明白了诸星大反常的原因——他听见了自己和苏格兰的对话,知道了前因后果,所以留在这里。   ……接下来的就是,抓住他,交给上级处理。   微风泠泠,寒意从骨髓里钻出,即将被处决的恐惧让小舟绎大口喘着粗气,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衣角。   因着失血的原因,他的视野渐渐变得模糊,无数杂乱的星星出现在眼前。   “你……你要……”   “苏格兰实际上是公安卧底,他发现资料里藏有卧底信息,开枪打伤你抢夺资料后逃走。”   诸星大语句清晰,他快速报出这段话,末了又是一笑,“这是诸星大看到的事情经过。”   “你……”   他真的看到了全过程!   小舟绎头发发麻,身体也不自觉地绷紧。   诸星大会利用这个秘密来威胁他吗?   还是借此揭发他,让小舟绎成为他前行路上的踏板?   想起审讯室里见过的场景,不详的预感突兀地传进脑海,小舟绎克制不住颤栗。   他想抬起手推开诸星大,逃离这个地方;被子弹贯穿的手臂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   意识到他的不安,诸星大轻拍着小舟绎的背,他安抚着红发青年,任由流出的血液沾染到身上。   “小舟绎,别怕。”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身上清冷的烟草味驱散了血腥带来的不安,“现在,我们是共犯。”   共犯。   这个词在瞬间让小舟绎生出恐惧和茫然,又在下一秒让他的心跳恢复平静。   “……好,我们是共犯。”   他的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   等到处理好小舟绎的伤口后,赤井秀一才有功夫细细地查看他。   年轻人的面色苍白,双眼紧闭,嶙峋的轮廓在月光下更显消瘦,暗红的发丝里掺杂了丝丝血迹。   赤井秀一伸手替他处理发间已凝固的血块,猝不及防的,他想起小舟绎推开书房门看见他时的神情。   错愕、惊慌被快速的掩藏起来,换成了小舟绎最常带有的温和笑容。   他的长相和那位银发杀手一样,偏向于冷漠锐利,淡淡一瞥就能让人泛起寒意;微笑时双眼清澈明亮,上挑的眼线都像掺了蜜的糖,极具亲和力。   每当小舟绎处理公事时,他都会是这个样子。   眉眼弯弯,看起来极好说话,不管收到什么反馈也总是轻声细语。   ——就像现在这样。   红发青年温声挽起他的手臂,展示了一下手中的U盘,便毫无异样地挽起诸星大往外离去。   小舟绎的眼角溅上一滴血迹,赤井秀一冷冷瞥了眼,没有提醒。   他将小舟绎的失措理解为黑吃黑的恐慌。   他看见红发青年举枪杀死目标的一幕,抬手射击一气呵成,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书房柔和的白光照耀在青年身上,四散出微光。   ……令人厌恶。   但紧接着他又目睹了小舟绎放跑诸伏景光的全过程。   青年的红发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平静的语调下藏着对友人的担忧;他提议诸伏景光向自己射击时的淡漠样让赤井秀一突兀地想起一个词。   ……   他用舌尖在嘴里吐露那个词语,它与犯罪集团的高级成员格格不入,却完美的与小舟绎契合。   赤井秀一应该站在角落,等待诸伏景光开完枪后再出现,可当第一声枪响时,身体比意识更早的行动了。   他的直觉没有错,小舟绎确实给他带来了惊喜。   赤井秀一发出了一声喟叹。   它太过欢乐,和充斥着枪-支、血腥的现场格格不入,欢乐得像是在为什么而庆祝。   可它也太轻,轻到连赤井秀一都没能捕捉到它的存在,只能被刹那间吹过的夜风悄无声息地带走。   赤井秀一是勇敢、冷酷的代名词,他应该永远保持沉默,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最完美的答案,为了达到目标即使牺牲一切都在所不惜。   他做得很好,即使和小舟绎有多次的亲密接触,他的心也没有踏过半分界线。   爱是天时地利的巧合,但绝不是刻意欺瞒下的极端理智。   赤井秀一不会动恻隐之心,可诸星大会。   他会在四下无人的夜晚亲吻敌人;在对方落泪时说些无伤大雅的情话;会为了情人似真似假的抱怨许下承诺。   “我喜欢你,小舟绎。”   “诸星大不会背叛组织。”   可世界上并没有诸星大这个人。 第36章 约会 ????等到小舟绎从昏睡中苏醒时, 已是第二天清晨。 ????阳光透过窗户,缓缓流淌在空中,几粒微小的灰尘随之飞舞;他抬眼望去,诸星大坐在窗边, 靠着墙沉沉睡去, 男人俊美的侧脸掩盖在光影交错间, 看得并不分明。 ????诸星大还穿着昨天的衣服, 看起来像是在这里守了一夜。 ????他看了一圈室内装潢, 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被诸星大送到了组织附属的医疗处。 ????……很正确的做法。 ????寻常的枪伤去普通医院也可以, 但在刚与卧底交战的情况下, 来到组织的地盘是最能减轻嫌疑的做法。 ????小舟绎轻叹了口气, 诸星大的所作所为永远挑不出毛病, 像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按部就班地行走在道路上, 这也就显得他纵容的态度更加……怪异。 ????小舟绎收回视线, 盯着滴落的吊瓶沉默。 ????一夜过去,苏格兰应该已经安全了, 组织再怎么恼怒也不至于闯入警视厅枪杀在职公安。 ????在天台察觉到诸星大识破一切时的恐惧早已消散, 他记不太清诸星大当时说了什么, 但身体本能的告知自己:不用提防他, 在“放跑组织卧底”这件事上,他们已经打成了共识。 ????这种信任来得莫名,但小舟绎也懒得去想具体原因,或者说,现在比起“诸星大揭发Gimlet放跑卧底”, 他更担心“诸伏景光告诫萩原研二不要再与小舟绎往来”。 ????……手臂受伤难道影响脑子吗? ????他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 闷闷不乐地翻了个身, 把头埋在枕头里。 ????他的动静惊醒了熟睡中的诸星大,男人走了过来,把他翻了过来。 ????“醒了?” ????诸星大伸手探到小舟绎额头,“伤口还疼吗?” ????“嗯……没什么感觉。” ????小舟绎眨了眨眼,小声回复他。 ????倒也不算说谎。 ????他的伤势不算重,诸星大处理的也算及时,即使耽搁了一阵也得到了良好的救治。 ????和之前想象的半死不活躺在手术台上等待抢救完全不同。 ????诸星大“嗯”了声,叫来护士,低头查看起他的伤处。 ????衣物骤然被褪去露出底下的伤痕,小舟绎有些不适地往被子里缩,又记起他现在能躺在这里,全靠诸星大的帮助,只能硬着头皮任由他们上药。 ????等到小护士处理完,端起药品离开,诸星大也没有放下袖口。 ????规律的呼吸落在肌肤上,痒意让他下意识想要收回手臂,小舟绎也就这么做了——纹丝不动。 ????诸星大稳稳的按住他的胳膊,绿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伤处,视线又沿着疤痕纹路上升,最后与小舟绎对视。 ????“很好看。” ????诸星大忽然开口,“你应该为它感到骄傲,而不是自卑。” ????“……” ????为了这些象征着任务失败的疤痕……骄傲? ????刹那间,他有被冒犯到的不快,甚至想开口讥讽自己,就像过去无数人做的那样,可偏偏那双眼睛是那样真诚,就像是发自肺腑的赞赏一样。   ……更像萩原研二在雨夜递来的关东煮。   于是话落到嘴边变成短促的音节,“嗯。”   似乎觉得这样回复过于敷衍,小舟绎又结结巴巴地补充道:“我会努力的。”   这说的什么啊!   他懊恼地垂下头,耳边响起诸星大的笑声。   “……”   他的头垂得更低了。   好在诸星大很快放过了他,男人轻搂住他,他的话语清晰坚定,“我们是比同事更亲密的关系,你可以相信我。”   “你想要保护你的朋   友,同样,我也有想保护的人。”   “小舟绎,我想保护你。”   “……”   夏季的燥热似乎蔓延到心脏,四肢被贯入了新的力量,小舟绎沉默几秒,回抱住了他。   或许是彻底放下心来,困意很快就卷土重来,小舟绎又睡了一觉。   等他醒来,数量惊人的吊瓶全被护士收回。小舟绎咂舌了几秒,感叹自己身体里到底灌入了多少药,头上就一热。   诸星大又把帽子盖在了他头上。   黑发男人目光炯炯,他嘴角含笑,“要去看电影吗?”   “诶?”   “组织的人估计很快就会过来,询问昨天的事情,你现在想见他们吗?”   “……”   小舟绎摇了摇头。   诸星大:“那不如趁现在逃跑。”   他指向窗外,“今天阳光这么好,不想去外面感受一下吗?”   葱绿的树叶在阳光下被烤炙得蓊郁,勃勃生机展露在枝节条纹里。   今年的夏天……好像和以往不太一样。   小舟绎被说动了,他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问道:   “不会被认为是叛逃吗?”   诸星大:“留下一张字条,再跟护士叮嘱一声就可以了。”   他又问道:“……一场电影要不了太久,要去吗?”   *   小舟绎略感新奇的环顾了一下四周,恰逢工作日,前来观看电影的人并不多,这才能让他们捡到一个不错的座位。   挑选影片时,诸星大很有风度的让小舟绎自己做决定,他看了一遍排片,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刚刚重映的老片《乱世佳人》。   诸星大对他选择这部将近百年前的老片感到诧异,他提醒道:“这部影片时长将近四小时。”   “我知道。”   小舟绎说,“你不喜欢这部吗?”   “不,只是比较惊讶,很少有人会看这么早之前的影片了。”   “嗯……”   小舟绎视线黏在饮品处,完全没注意诸星大在说什么,敷衍着回答他的话;盘算着要怎么在诸星大的眼皮下喝点冰的。   “那我……”   诸星大取到票,转身看见他的反应,“还没出院,不能喝冰。”   “哦哦……我只看看。”   话这么说,但视线仍旧黏在上面。   “……”   诸星大捂住小舟绎的眼睛,强硬的把他拖进影院。   不能吃冰的悲伤在心头转了一圈就被遗忘,转而是一股不真实的感觉。   直到电影开场,巨大的IMAX荧幕上开始缓慢地放起影片,全方位的声效响起时,小舟绎才有了约会的实感。   这就是约会吗?   和情人一起走进影院,纠结看什么东西,又会因为吃食而产生争执。   ……比起以前一个人在影院看完影片,勉强当做约会要好多了。   小舟绎微微叹了口气,随即打起精神沉浸在剧情里。   他看得太投入,以至于当男女主在影片末尾分离时,眼角开始泛红,细碎的水珠若隐若现。   “你很喜欢斯嘉丽?”诸星大问。   “是。……也不是,我只是很喜欢她的眼睛。”   所以能坐在这里看完四个小时的影片。   都是因为那双漂亮的、绿色的眼睛。   每当那双眼睛含情脉脉的注视着爱人时,小舟绎都会忍不住想起琴酒,如果……   难过刚要涌上,他就听见诸星大意味深长的回应。   “幸好我也有。”说完诸星大加了一句,“绿色的眼睛。”   “……”   忘、忘了他也是绿眼睛……   小舟绎忽然感到身上一股燥热,他不适地轻咳缓解尴尬,却引来男人低沉的笑声;恰好厅内灯光亮起,观众陆陆续续地退场,小舟绎拉着诸星大也一起离去。   掠过门厅时,诸星大自然地牵起他的手,面色坦然到像是什么都没做。   小舟绎试着偷偷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于是只能任由他这么牵着,享受着路人的注视。   东京再怎么开放,两个大男人手牵手,坦然走在大街上还是会引来超高的回头率。   小舟绎将头埋在围巾里,眼神漂移。   他的视线落在街边橱窗的倒影上,繁华的街道里手牵手的两个青年眉眼并不相似,但莫名的看起来有些相配。   ……红发和黑发原来这么搭。   他蓦地想到更深处,脸瞬间红了,脚步随之变慢。   诸星大敏锐的察觉到小舟绎的心理变化,他扭过头,也望向橱窗。   这个动作恰好被不远处驻守的街拍摄影师捕捉到,相机“喀嚓”一声,定格在机器里。   “……”   小舟绎:“不能让他拍下发出去,会影响以后的任务。”   诸星大点点头,他停下脚步,让小舟绎在原地等待,迈开步子往摄影师那边走去。   他们不知说了什么,摄影师脸上的神情快速变换着,失望和惊喜来回交替,几乎成为一个调色盘。   “你跟他说什么了?”   小舟绎问道,能让人神情变化这么快,总不会是……   “你威胁他不删照片就杀了他?”   说完他自己都笑了,如果换做是琴酒,大概率会这么做。   诸星大定定地看着他,眸色温和,“跟他提了点要求。”   “诶?”   “抬头。”   诸星大说完就抬起小舟绎的下巴,侧头吻了下去。   又是“喀嚓”一声。   小舟绎:……   小舟绎:?!   一吻结束,诸星大面不改色,他继续牵住小舟绎,和前来的摄影师说着话   “……是的,这几张照片请不要外传,发到邮箱后请务必删除,酬金我会打给账户上。”   “好的好的,不好意思啊。”   摄影师惋惜的删除了照片。   诸星大口袋里的手机短促地响了响,他与小舟绎十指紧扣,声音沉稳而坚定。   “抱歉,因为我追求的人会害羞。”   他侧头注视着小舟绎,绿眸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而我又太想……留下一点纪念。”   橙红色的夕阳映在红发青年的脸上,将那双金瞳内的惊愕照得清楚。   过了许久,他才抿唇笑着,“不,我也想要纪念。”   赤井秀一无声地转过脸。   *   他们慢悠悠的在大街上游荡,像每个普通的情侣一样,漫无目的的在外留下脚印。   直到夕阳的余晖渐渐被深蓝吞没,天色变暗,小舟绎面露疲色才踏上归程。   推开病房门的那一刻,月色倾斜而入落在脚下,堪堪照亮病房一角。   角落处的男人身披黑色大衣,他的五官轮廓深邃,幽邃深沉的眼眸穿过月色落在小舟绎身上。   “去哪了?”   琴酒问道,“啧,受伤了还敢到处跑……”   他的话顿了顿,绿眸看见诸星大的瞬间就变得锐利,声音又低又沉,几分高不可攀的戾气悄然掩藏在其中。   “看来是这一枪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小舟绎。”   “……”   小舟绎亮起的眼睛黯淡下去,长久未见到琴酒的喜悦被冷水泼灭。   他强打起精神“嗯”了一句,躺回病床上,不再言语。   见他不搭理自己,银发男人不满的“啧……”。   他略有些烦躁,这种烦躁在看见诸星大搀扶着小舟绎时到达顶峰。   “谁让你碰他的?”   琴酒目光凝聚在小舟绎身上,“小舟绎,你伤到这个地步了吗?”   “……”   小舟绎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他,“嗯,伤得很重。”   “如果不是诸星君来得及时,也许你现在看到的是一具尸体。”   他扯了扯嘴角,“你不提醒我都忘了,谢谢你诸星君。”   “我很乐意……能帮到你。”   诸星大从善如流地回答道,他替小舟绎掩好被角,侧身靠在墙上,专注的看着床上的人,像是琴酒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他们两人自成一体,像是一个单独的小世界笼罩住他们,倒显得琴酒格格不入;胸口像是被把带刺的刀插入、搅动,琴酒向来引以为豪的理智被这把刀搅得杂乱,徒留下遍地的污浊和不堪。   他不愿、也懒得去猜想小舟绎跟诸星大之间的关系,在无用的方面想太多只会让人变得脆弱和烦躁,但小舟绎总会勾起他无用的情绪。   ……太多、太多的,琴酒并不需要的情绪。   可那些无用的东西,是黑泽阵往上攀爬的动力。   组织需要一把利刃,于是黑泽阵褪去所有的外露情感,进而演变成如今的冷面杀手;他辗转于生与死之间,为自己也为爱人寻找喘息之地。   他的爱人被保护得太好,生在这污秽之地也能开出洁白的花朵。   红发少年摘下花,小心翼翼地递给他,宣称这是爱情,然后期待黑泽阵也能给予他同样的爱。   琴酒一步步迫近小舟绎,看着红发青年眼中的复杂情绪越来越明显,直至熟悉的爱慕再次涌上,打败其他所有的情感。   爱情。   银发男人无声地咀嚼着这两个词。   如果小舟绎的爱情是奉上一切珍惜的东西,那琴酒的爱情便是用占有欲和控制欲制成的龙卷风,将碍眼的东西全部清扫掉。   琴酒掀开被子,速度极快地往小舟绎伤口按去。   如果一次教训不够,那就让他多痛几次。   只要痛得够彻底,他就会知道——   琴酒伸出的手被另一只劲瘦的手抓住,黑色皮夹仿佛能吸纳所有的色彩,露出的腕骨冷白,黑发男人开口道:“不要碰伤口,他会痛。”   “……”   琴酒眯起眼,不怀好意的打量着面前的男人,他的眼中翻涌着浓郁的戾气,于是发出的声音也像是来自地狱的宣告,   “你又是谁?以什么身份来命令我?”   “诸星大,代号莱伊。”   黑发男人给了惊讶的小舟绎一个笑容,“今早刚得到的代号,还没来得及和你说。”   “至于其他的,我并没有向你汇报的必要。”   “但你要知道,伤口被按到会痛。”   诸星大语气淡淡的,“不管是小舟绎,还是Gimlet都会痛。”   “……”   诸星大的话让小舟绎愣了许久,他几乎都快忘了呼吸。   氧气的不足使他弓起腰剧烈咳嗽起来,咳嗽声打破了两个男人之间的对峙。   琴酒下意识伸出手,想替他顺气,诸星大却更快地扶住小舟绎,动作熟练地像是做过千万次。   “……”   得杀了他。   琴酒想,在他霸占小舟绎之前,杀了他。   他的银发像是淬毒的匕首,泛着不怀好意的光泽。   “诸星君,你先回去吧。”   感受到琴酒的杀意越来越强,小舟绎开始下达逐客令。   好在诸星大并不在意,他温声回应“好”,然后堪称挑衅地看了琴酒一眼,目光凌冽而带着压迫,转身离去。   等到病房里只剩他们两人,小舟绎才慢慢地把手放到琴酒手中,他反握住琴酒的手,问道:“你回来是为了调查公安卧底的事吗?”   银发男人冷眼看了看他,强压下怒气,例行询问了一些苏格兰叛变的事宜。   事故详情诸星大早就提交了上去,琴酒在赶回的途中就已了解了大半,这次询问也只是公事公办,心不在焉。   琴酒手指顺着他的胳膊往上,眼底晦涩不明,说:“是你放走的苏格兰。”   小舟绎点点头。   他本就没想过能瞒住琴酒,如今琴酒直接说出来,反而还让他松了口气。   “为什么?”   琴酒问道,“他也是你的朋友?”   “啊……?”   “因为他是你的朋友,所以你放走了他?”   小舟绎一愣,下意识反驳:“他不是。”   琴酒似是想起了什么,冰翠的眼睛被怒意填满,在昏暗的房间格外明显。   “小舟绎,你为什么总会有这么多朋友,多到不惜一次次和组织作对,多到……”   让我厌烦。   他的手指移到伤处,在上面轻轻地抚摸,像是情人的爱抚。   小舟绎却激出一身鸡皮疙瘩,他克制不住颤栗,内心又因琴酒的失控感到丝丝喜悦。   “还有谁是你的朋友,那个戴针织帽的?”   他甚至都不想提起诸星大的名字,琴酒手下使力,满意地看着伤口崩裂,鲜血点点渗透出来。   “你为什么生气?”   “如果你是以琴酒的身份来问我,那你应该把我扔进审讯室,盘问出我放走卧底的理由。”   小舟绎的语气平静,“可你没有告诉组织这件事,你在意的反而是他们与我的关系。”   他不顾流血的伤口,抬手抓住琴酒的发丝,迫使男人弯下身子与自己平视,“琴酒,你在意我所以你会生气。”   “你在吃醋。”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尾却轻轻挑起,带着宣战的意味,恰到好处的激起琴酒的战斗欲。   “……”   银发男人钳住他的下巴,视线如刀,似要切开他的骨肉,看清内里的东西。   “阿阵,”   青年的瞳孔似破碎的金箔,跳跃着不明的光,“你爱我。”   “……”   恍惚中,琴酒想到四年前和小舟绎前往美国的事情。   第一次出国的少年兴奋不已,一路上叽叽喳喳,坐上座位也没有停下话语。   他率先跑到客舱,颠了颠座位才记起来落在身后的琴酒。   小舟绎转回身,他亲昵地挽住银发青年,毫不介意琴酒面上不加掩饰的嫌弃。   出道已久的银发杀手财大气粗的包下一辆私人飞机,载着初次出国的爱人,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在填写服务要求时,琴酒去掉客舱服务,只留下在机舱操纵的机长。   他阖眼休息,放任小舟绎新奇地翻弄客舱的东西。红发少年摆弄了几下后便对这庞然大物失去了兴趣,坐在琴酒身边唠叨起友人。   “不知道他在美国过得怎么样……我听他说那边的食物没国内的好吃。”   “……”   “阿阵你会说英语吗?我还没跟外国人交流过,有点担心……但他说只要会说ok就可以活下去,这是真的吗?”   “……”   “我在新闻上看到外国□□都好猖狂……和国内的极道完全不一样,不知道他会不会受欺负。”   说完小舟绎乐呵呵地笑出声,   “不过组织在美国也不差啦,就算被欺负也可以打回去。”   “……”   琴酒心底簇地被点燃团火,他嘲讽道:“跑美国那么久都没什么音讯,指不定被谁给策反了准备背叛组织。”   小舟绎一愣:“……其实背叛了也没什么?”   组织虽然提供了他们衣食住行,但充其量就是一家公司,做得不顺遂就换掉,何必绑死。   琴酒轻飘飘地递过来一个眼神,寓意很明显,“再说下去试试?”   小舟绎猛地缩头,专心看向窗外的景色。   琴酒冷笑。   飞机起飞。   升空带来的失重感引起耳朵的阵阵鸣叫,客舱的灯光暂时被关闭,小舟绎偷偷看向身旁的青年。   银发杀手摘下帽子,略长的刘海擦着眼皮,衬得青紫的血管更加明显,灯光褪去时也削减了他凌厉的气场,看起来就像普通人。   他轻声说道:“阿阵,如果你背叛了组织,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不管谁问,我都不会说的。   琴酒嗤笑:“如果我背叛了组织,你会被扔进审讯室。”   小舟绎立马改口:“被拷打我也不会说的!”   少年说得斩钉截铁,红发灼灼,在光线下似是跳动的火焰。   琴酒注视他许久,直至小舟绎不安地凑过来,安抚似的抱住银发青年,蹭了蹭他的颈窝,两人的长发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阿阵。”   他低声在耳边唤着。   “……”   琴酒双臂在空中虚抱住他,目光落在自己骨节分明的手上。   他想起小舟绎落泪的样子,鼻尖通红,脸颊被浸染上不健康的粉,藏不住情绪的眼尾里满是红肿;   黑泽阵曾经痴迷于红发少年落泪的神情,那是独属于他一人的模样。   乖巧、信赖、爱慕,还有因黑泽阵产生的痛苦。   黑泽阵不够强大,无法单独享受小舟绎,但琴酒可以。   黑泽阵做不到的事情,琴酒可以。   不论是小舟绎还是Gimlet,都要完完全全属于琴酒。   琴酒修长的手指传入少年的发间,漫不经心的问:“你知道审讯室是什么样的吗?”   小舟绎摇头。   琴酒枕住他的肩低声笑了笑,他紧紧捆住小舟绎,两人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   他的声音低沉:“我来演示一遍。”   就让琴酒来让他体会一遍,什么才是审讯。 第37章 审讯 ????审讯两个字刚说出来, 红发少年身体明显一僵。 ????琴酒刻意放大他的不安,手掌慢条斯理地穿过他的发梢。 ????“他们首先会检查你有没有携带武器。” ????男人的手戴着半截皮质手套, 若有若无的微凉触感从头上掠过, 小舟绎开始克制不住地颤抖。 ????手指滑落到他的发尾,琴酒略可惜地揪住尾部,他眯起墨绿的眼睛, 像只待捕的巨型猫科动物,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这让小舟绎抖得更加厉害。 ????“阿阵……” ????他揪住琴酒的衣角,不自觉往他身前靠, 抬眼向爱人寻求安慰, 眼底的茫然和信任交织成亢奋人心的乐曲, 琴酒舔了舔齿牙,愉悦又满怀恶意的继续向下。 ????“然后是口腔。” ????下巴被钳住, 几只手指使力便轻而易举地打开小舟绎的嘴巴。 ????像弹奏钢琴般,银发男人的指腹在他脸颊处跳动,不妙的预感让小舟绎内心警铃大作,他试图往后挣脱却被男人牢牢摁住肩胛骨,动弹不得。 ????“阿、阿阵……” ????“对了,这个要摘掉。”他笑道。 ????琴酒咬住皮质手套,慢条斯理地脱掉。 ????——这个动作极其缓慢,他甚至刻意拖长时间, 就为了欣赏怀里的小狗颤巍巍的发抖、想逃又无处可逃的样子。 ????那双眼睛开始泛红。 ????银发杀手勾起意味不明的笑容, 他随手抄起一件布料, 遮住红发青年的眼睛。 ????眼前骤然变暗, 失去视觉的恐惧让小舟绎呜咽出声, 他似乎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却知道得并不分明。 ????他本能地抬头想要吻住爱人, 用亲吻来消散接下来的事情,却被琴酒拦住。 ????“让我看看,里面藏了什么东西。” ????有几根手指探入口中,略微探索后带出几缕银丝,上颚暧昧且缓慢的痒意震得他头皮发麻,尾椎处泛着茫然的欲-望。 ????“Gimlet,你藏了什么?” ????“……” ????男人的热气扑在耳边,小舟绎一下失去了反抗的力气。他瘫软在爱人身上,用尽全力也只能吸了吸鼻子。 ????——而这听起来更像是邀请,邀请这个不怀好意的杀手进行一场更加盛大的探索。 ????他想摇头,想拒绝这场突如其来的审讯,张嘴却是从未听过的尖锐声。 ????“……” ????琴酒顿了顿,惬意地咬上他的耳垂,满意地接受着红发少年的抖动。 ????真乖啊。 ????他想,就算到了这种时候也全身心的相信自己,害怕到颤栗也依旧搂住自己。 ????是因为所谓的爱情吗? ????还是只要是被小舟绎划进安全区的,都可以这样对他? ????控制欲在瞬间爆发,琴酒狠狠使力咬在他脸颊,直至渗出点点血痕才放开。 ????“……疼、阿阵……” ????就连抱怨也是极轻柔的,像一只被踩痛了还是傻呵呵围着主人转圈的狗狗。   “阿阵……”   得不到回应的少年轻唤爱人的名字,眼泪打湿布料,缓慢地落下来。   是只属于他的小狗。   琴酒低低地回应了声,他的手指穿进小舟绎的指缝,掌心轻微地摩擦,包裹住他的整只手。   “你知道吗,有人会切开腰腹,将武器藏在里面。”   银发杀手卓越的天赋在此时展现出来,他极有耐心地舒缓小舟绎的不安,又在少年以为一切结束时牵扯着相连的手向下探索。   “Gimlet,你有违反规定,私藏什么吗?”   年长者不怀好意地笑出声,“还真的有。”   “   ——”   被蒙着眼的少年猛地弓起腰,他发出高亢的叫声,强行伪装出来的镇定一击即碎。   娇气。   琴酒嘲笑。   天生脆皮的少年即使经过训练也练不出厚实的肌肉,薄薄的皮贴着伶仃的骨,稍稍用力就会泛起红,无法充当战斗人员使用,但……十分适合琴酒使用。   他们太过契合,就连最亲密的事也有着天然的默契,就像小舟绎是为了迎合琴酒而生。   这个发现让他从喉咙深处发出喜悦的嘶吼,高涨的心跳迎接着即将溢出的渴望,琴酒不依不饶地强行将他固定住。   被泪水浸透的布料早已因为少年的激烈抗拒散开,他的额发被汗水打湿,空白的头脑支撑不住思考,只剩下对爱人的本能信任。   他抽抽搭搭地说着什么,言语破碎不知所云,这种样子反而更加激励琴酒的动作。   红发少年被按在玻璃窗上,被迫看着几千尺的高空,看着云卷云舒,看着爱人的倒影。   痛楚让他保持着清醒,欢乐又让他堕入迷雾,高空隔离了一切,却不能隔离他和爱人。   他为琴酒奉上自己的一切,瘫软的身躯和残破的意识,隐藏起心机和痛苦,微妙的爱意从口中溢出,为这场高空审判助威呐喊。   直到用味道用红痕用绝对的力用一切他知道的手段,将小舟绎彻底打上自己的印记;直到红发少年连软着气音哀求也做不到;直到彻底将狡黠的红毛小狗驯服,琴酒才缓慢地抱住他。   “Gimlet,这场刑罚叫做……”   “Sex on the plane.” 第38章 亲吻 ????拖这场漫长审判的福, 小舟绎下飞机后就病倒在床,哪也去不了。 ????朋友几次打来的电话也完美错过,一个不漏的被琴酒挂断, ——而这件事还是身体好转后, 朋友暴跳如雷地冲进来,指着琴酒怒骂后小舟绎才知道的。 ????“你不让我跟小舟绎说话, 你是嫉妒我们的友情!” ????“滚。” ????“你害怕在他心里我更重要,所以故意切断我们的联系!” ????“我要吐了。” ????“……”朋友噎了下, 好在多年的对战让他很快就找到新的攻击点。 ????他冷哼一声, 双手环胸,站在凳子上居高临下地望着银发青年,“不要以为他喜欢你你就了不起了!你们在一起的时间有我跟小舟绎认识的久吗!” ????“……” ????“不要太嚣张了我告诉你!你再这样下去他迟早甩了你!” ????琴酒面无表情地抽着烟,白色的雾气遮住他大半张脸,直到朋友发泄完才掐灭烟, 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皮,“说完了?” ????常年浸染鲜血的杀手压迫力十足,绿眸流露出的些许不耐就足以让朋友腿下发软。 ????“没……说、说完了。” ????青年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他硬着头皮跟琴酒对视, 没几秒就败下阵来,躲在小舟绎身后求饶。 ????小舟绎好笑地护住他, 抬头看见银发青年满脸的不爽。 ????小舟绎轻咳几声:“你转过身去。” ????朋友迅速做出反应,他幸灾乐祸道:“黑泽阵,听见没, 你已经被嫌弃了,下一步就是被甩。” ????琴酒:“?” ????银发男人不满地眯起眼。 ????小舟绎:“是你。” ????朋友:“?” ????小舟绎说完就抓住琴酒的衣角, 手指微微用力迫使银发男人往下弯着身子, 他吻在琴酒嘴角。 ????朋友:? ????朋友:……… ????安抚性质的吻蜻蜓点水般掠过, 像小猫轻盈地踩在地面,留下无人知晓、但又确切存在过的脚印。 ????撩拨了人心弦的少年弯起眼睛,“我不会甩了你找别人的,别生气啦,去忙吧。”末了还推了推他,催促着琴酒赶紧去忙。 ????“……” ????琴酒舔了舔后槽牙,他向前一步,单腿撑在床边,一只手越过小舟绎牢牢掐住呈呆滞状的朋友,强硬地掰过他的头,迫使朋友看向另一边。 ????朋友:? ????“黑!泽!阵!” ????他怒吼,奋力的反抗被琴酒轻而易举地压制住,变成无能狂怒。 ????“阿阵……?” ????身下的少年茫然地抬起头。 ????“嗯。” ????琴酒左手摩挲着他的唇,粗粝的老茧很快就让那处泛起红;月色般的银发倾斜将小舟绎笼罩在其中,独属于琴酒的气息铺天盖地地覆了过来。 ????小舟绎下意识屏住呼吸,他在银发青年的绿眸中看见了自己。 ????琴酒咬上他的唇。   凶狠又毫不留情,淡淡的铁锈味浮现在口中才停止撕咬,改为舔舐。   “第一位只能是我。”   他将血珠卷入嘴中,轻吻着他,“最重要的,也只能是我。”   银发杀手冷笑一声,他的右手作出枪的样式狠狠抵在朋友的后脑勺。“如果有人敢来抢,那我就杀了他。” 第39章 爱 ????爱。 ????琴酒在嘴里重复了一遍这个字。 ????简单的音节在口腔内像是滚烫的烙铁, 烫到银发杀手心口猛地一跳。 ????“所以呢,” ????他反问道,“你认为‘爱’能让我放你一马?任由你损害组织的利益?” ????“……你知道放走公安会是什么后果吗, 没有人护得住你。” ????“我不知道,但也许呢?” ????小舟绎握住琴酒的手, 像从前银发男人做过的那样, 摸向脖颈,摸向背后狰狞的疤痕。 ????“Gin,帮帮我吧。” ????他搂住琴酒, 头埋在颈窝蹭了蹭,借由熟悉的味道来给予自己安全感。 ????“……或者把我交给组织,告诉他们, 我放跑了叛徒。” ????“……” ????琴酒垂眸,他挺拔的眉眼透着让人难以接近的疏离感, 像是端坐在高处漫不经心地看着下首处卑微祈求的臣民。 ????指下的皮肤上满是凹凸不平的疤痕, 色素沉淀积累的深红纵横交错地交织着,一遍遍提醒着琴酒:当初小舟绎曾脱离他的掌心做过多么叛逆的事。 ????小舟绎在逼他,逼Topkiller在组织和他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琴酒忠于组织,他将自己拥有的一切都交给这所庞然大物,唯独在面对小舟绎时会悄无声息地偏离准则。 ????这份偏爱隐藏在刀光剑影组成的岁月里不见踪影。 ????它太过渺小, 渺小到连琴酒本人都难以察觉,却能在他们谁都想不到的时候爆发出来。 ????他踏着无数硝烟与尸体前行, 才成了人人闻之胆寒的琴酒。 ????琴酒对小舟绎杀人后的担忧嗤之以鼻, 黑泽阵生来便与黑暗为伍, 乐于过着枪林弹雨的生活, 杀人就如同饮水般自如。 ????天赋让黑泽阵得以名扬里世界, 也能让他抓住所有想要的东西, 将其控制在手中。 ????直到他在病房外焦躁不安的等待一个奇迹,年轻气盛的杀手才知道,原来他没能彻底掌控住恋人的心。 ????【……一家为敌对组织传递机密,……确认叛徒身份。——Rum】 ????琴酒看到消息时,追杀令已经下达许久。 ????没有人会在意那对研究夫妇是否真的叛变,他们的儿子是否无辜,与他们交好的Gimlet是否知情,比他提前赶到的成员只会将小舟绎一同视为叛逃方,将他的恋人杀死在角落。 ????就像无数个被琴酒轻而易举杀死的人一样。 ????他匆匆赶到那栋小屋,想要趁一切无法挽回时改变些什么,却只看到在公路旁爆炸的汽车和被火焰吞噬的建筑。 ????琴酒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恐惧,引以为豪的冷静自持化为乌有,四肢麻木而僵硬地摆动,近乎踉跄地冲进火海把浑身是血的小舟绎救了出来。 ????几个小时前,琴酒还在那里亲吻恋人,将他抱在怀里听他和那个呱噪的青年拌嘴,一如既往地忽视着那对和蔼的研究员夫妻。   几个小时后,他的恋人生死不明地躺在火海里,罪魁祸首却成了几具烧焦的尸体,再也不能开口说话。   琴酒无暇去顾忌几近将他淹没的痛苦,他在现场发现了些许端倪,残留的痕迹和直觉告诉琴酒:小舟绎是故意放走他们一家,遍体的伤只是为了让这场戏更加逼真。   好在大火吞噬了一切,于是琴酒向组织报告小舟绎伤于和叛徒对战,叛逃者确认死亡。   组织并不相信琴酒的话,却也无从追查,只让他们尽力抢救小舟绎。   手术室的红灯持续不停的亮着,耀目的红光落在琴酒的视网膜上,像是少年逐渐变得黯淡的红发,又像是在他身下绽放的红色花朵,不停敲打着琴酒的   理智。   他想讥讽小舟绎:你所谓的友情会为了生存而伤害你,用你的信任铸造成一把匕首捅向你;如果他们真的重视你,为什么需要你用自己的性命来替他们开辟一条路?   你珍惜他们到这种地步,如果有朝一日必须在爱情和友情里做出选择……   小舟绎,你会选琴酒,还是选朋友?   琴酒站在病房外无声地质问他,那人却无知无觉地躺在病床上,靠着仪器维持着生命。   他的情况并不乐观,也许会死在明天,也许会是下一秒。   半个月的时间像是刀片,一点点凌迟着琴酒的神经,他想杀死这条不听话的狗,却也在心电图发生变动时在内心祈祷,希望他的恋人能逃过一劫。   等到小舟绎缓慢地睁开眼时,最初的愤怒已烟消云散,只剩下微妙的感同身受。   琴酒隔着玻璃和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对视,骤然间共情了小舟绎的担忧。   小舟绎无法容忍爱人出入战场,某天悄无声息的死去;   同样掌握生杀予夺大权的Topkiller也无法忍受小狗的叛逆,不能接受小狗为了其他人而甘愿用生命做诱饵,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   这实在是一种新奇的感受。   孤傲冷漠的杀手从不自省,更不用提和弱小者共情,即使那个人是他恨不能融入身体的恋人,但那种脱离他本能的窒息催促着琴酒去作出一个选择。   或是放弃一个念头。   四年前是这样,四年后还是这样。   是我太放纵他了。   琴酒想。   他已经爬到自己能占据的最高点,即使朗姆是Boss独一无二的心腹也不能撼动琴酒的位置。   他从手缝中泄露出来的偏爱就能让小舟绎成为独一无二的存在,但这条小狗还想奔往更远的地方。   他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结交了新的朋友,将自己的心分出一块划给可笑的友谊,沾染上其他人的味道,却期待琴酒能交出整颗心。   琴酒依附组织给小狗套上项圈,赐予他安全,小狗却顽劣不堪,一次次践踏着组织的规定。   他的小狗并不像外表那样纯良,他狡黠到恶毒,熟练到能想出一万种方法来逼迫琴酒做出选择。   一次又一次。   琴酒摩挲着他的后颈,语气淡淡,“Gimlet,不要试图反抗。”   ……还是选择了组织吗。   没有听到想要的回答,金色的眼睛瞬间黯淡下来,小舟绎扯出一个笑,他扯住琴酒的衣角,“阿阵,抱抱我吧。”   他的声音很轻,半仰着头语气近乎哀求。   他们的距离极近,单薄的衣裳只象征性的隔离开他们,却又像一条跨不过去的银河。   只需要一个拥抱,拥抱就好了。   一个象征性的安抚就可以让他继续蒙蔽自己的眼睛,假装不知道琴酒做下的选择,即使到了最后迎来的是射向自己的子弹也甘之如饴。   “……”   直到眼圈泛红,手指发酸,小舟绎也没等到银发杀手的拥抱。   在琴酒的冰冷审视下,手臂的伤口后知后觉地痛起来,他坐回床榻,视线落在渗血的地方,忽然感觉一阵疲倦。   这种倦意让他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劲,连那些预备好的狡辩也说不出口。   “我承认,是我放跑了卧底,你现在就可以上报组织Gimlet疑似叛变。”   他停了几秒,改口道,“Gimlet确认叛变。”   “诸星君并不知情,他到的时候苏格兰已经逃走了,他是被我误导的。”   “……”   小舟绎笑了笑,“我怕痛,可以跳过审讯这个环节,直   接开枪杀了我吗?”   只可惜连累了诸星大。   他想,那实在是一个很好的人,如果小舟绎最先遇到的是他,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好在诸星大已经拿到了代号,受到牵连也不会有人太过为难他。   还有雪莉,自己死后还会有人带她去看姐姐吗?   她做噩梦惊醒,会有人深夜赶到给她壮胆吗?   收尸的时候就不要叫负责人来了吧,他抚养了小舟绎却没能收获一个好孩子,再让他看见尸体实在太过残忍了。   死前能给萩原发条邮件就好了,撒谎去国外留学也好,搬离东京也好,勉强也能算个告别,不然按照萩原研二的性格会将东京翻个底朝天。   小舟绎将有关系的人想了个遍,发现称得上亲密的人只剩下这么几个,过去呼朋唤友、笑容满面的少年变得模糊,像是一道淡淡的影子,落在身上若即若离。   是从哪一天开始变成这样了?   命运什么时候开始偏离了规定,驶向另一边?   “……”   淡淡的吞吐气息扑在脸上,小舟绎缓慢地抬起头,望向银发碧眼的年轻杀手。   他的爱人依旧年轻,依旧高居于众人之上,他所处的位置代表了动荡和血腥,他天生就不懂得怎么去呵护珍贵之物。   小舟绎试图摘月,期盼他付出的爱能有所回应,渴望在月亮上打上自己的印记,盼望月亮也能奔他而来。   可这些愿望就像丢进深不见底的巨渊,被吞噬得无影无踪,只有空洞的风声算作回应。   他在这场对峙中耗费太久,最后连自己也被同化成扭曲的模样,一次次用爱人的疼痛来暖自己。   可真正的爱情不是这样的。   小舟绎和黑泽阵拥有过快乐的回忆,他们会躲在角落拥吻;会为了对方的开心而开心,因他的失望而失望。   他们享有着共同的天空和大海,分享同样的情绪和爱恋,即使那些都是极其狭小的快乐,被掩藏在无数事物之下。   可它确切存在过。   十几岁的小舟绎喜欢靠在黑泽阵的肩头,他能听见爱人的心跳如喷涌而出的火山,一点一滴都在诉说着爱意。   尚且青涩的银发少年无力隐藏身体的本能反应,即使捂住了嘴也能从眼睛里跳出来。   黑泽阵对小舟绎的爱隐藏在呼吸的间隔、躲在随风而去的花香里。   而琴酒的爱就像姗姗来迟的、童年时渴望拥有的糖果一样,它可以弥补磨损的爱,却无法证明“这一刻小舟绎是被琴酒全心全意爱着的”。   满心的期待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即使在日后被填满也只会显得可笑。   更何况银发杀手给予的爱像是丢给乞讨者的怜悯。   “Gin,”   红发青年抓住琴酒的手指抵在额头,“我死后,你……”   你就不要来看我了。   他想,我们在一起只会互相折磨,即使再怎么靠近也无法拥抱。   如果生前不能获得快乐,那起码死后也要享有安宁的权利。   “……苏格兰是公安卧底,执行任务时发现机密泄露,打伤Gimlet逃离。”   琴酒缄默了许久,他忽然开口,语句清晰的给这次事件做下判定。   “什么……?”   小舟绎呆住。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答案,那我可以给你。”   银发杀手抬了抬眼皮,他的嗓音低冷,带着漫天的冰寒气息,“但没有下次。”   “……”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体温能证明有人来过。   小舟绎怔怔了许久,才明白琴酒的意思。   他在组织和爱人之间选择了小舟绎。   这个发现让他惊喜不已,喜悦从心脏开始蔓延,却又被血液中的晦涩堵住。   小舟绎确切的升起了死志,琴酒也是因为他近乎遗言的话语才选择放过。   如果小舟绎没有求死,那琴酒还会选择他吗?   ……他不敢赌。   银发杀手并不懂得怎么去爱人,他的让步也像是恩赐,充斥着傲慢和冷漠,即使小舟绎明白,这是琴酒最大限度的纵容。   这场名为爱的较量中,小舟绎步步为营又纵容对方践踏底线,日复一日的殚精竭虑和恐慌让他丧失斗志,举起白旗妄图退出战场。   如果他没有遇到诸星大,如果没有另一个人给予他全然不同的、热烈又真挚的爱,小舟绎一定会继续沉溺在这段扭曲又病态的关系中不能自拔。   “——”   有血滴落在地上。   小舟绎视线缓慢地移在地上,他看着细小的红色渗入地缝,在那里留下难以消除的痕迹。   就像他和琴酒那样。   “Gin,”他重复着诸星大的话,“不管是小舟绎,还是Gimlet,都会痛的。”   可是你不知道。   *   那之后,小舟绎发现自己似乎被软禁了。   他在医院的行动并不受限,却总有人跟在身边盯梢,几道视线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身上,这种感觉在小舟绎和人交流时最为明显。   小舟绎试着追查过去,发现对方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基层成员。   他猜测过是否是因为苏格兰事件引起组织怀疑,可有琴酒的担保组织即使怀疑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派人盯着他。   小舟绎在诸星大那里旁敲侧击,试图挖出一点信息,黑发男人却老道地避开他的询问,只挑选不痛不痒的事情分享给他。   他在医院的这些日子,诸星大升迁得很快,黑发男人像是褪去伪装的捕食者,迅速在组织内打响名气,组建起了自己的势力。   和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琴酒不同,诸星大会定期来看小舟绎,留下几支花或是一个吻。   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小舟绎从未如此恐慌过,他的直觉并不太准,可心脏像是被一把手捏住无法跳动。   他想离开医院,却被看守的人拦下,黑衣人客套的将他送回病房守在门外。   暗中盯梢变为□□。   这种变动让小舟绎更加不安,好在他的手机没有被收,他还能寻求其他人的帮助。   等到天色彻底暗下来,几颗星星在天空中闪烁,走廊的动静渐渐消失,窗户处终于传来几声微不可及的声响。   小舟绎睁开眼,他要等的人来了。   “安室君,好久不见。”   他对着来人点点头,低声打着招呼。   小舟绎没有别的选择,诸星大在某天离开后再也没有音信,他只能向有过交集的安室透寻求帮助。   身穿劲服的青年面色并不太好。   小舟绎在的楼层过高,门外也有人盯守,安室透废了不少功夫才混进来,他来这里并不是因为所谓的同事情谊,而是为了另一件事,一件事关重大的事。   安室透收到小舟绎发送的邮件,一封是写有他的真名“降谷零”的摩斯密码,另一封,则是用公安内部流通的暗号编写的一段话。   “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Gimlet”   如果说第一封还可以当做玩笑敷衍过去,那第二封就是悬在安室透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带给他灭顶之灾。   金发黑皮的男人犹豫了片刻便决定前来赴约。   他对组织的人没有什么好感,但对这个放走自己挚友、   和同期交好的代号成员充满好奇。   更何况……安室透知道,小舟绎找自己,是要寻求合作。   公安警察降谷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于是他率先开口:“找我有什么目的?”   红发青年反应很快,他也不再做表面功夫,直截了当地问道:“我想和你做一个交易。”   安室透警惕:“交易?”   “是,我来做公安协助人,我可以提供组织所有的犯罪证据和窝点,替你们扫清障碍。”   “……你想要什么?”   “告诉我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   似乎是觉得告诉他也没什么影响,安室透毫不犹豫地说道:   “Chivas确认背叛,组织正在全面追杀他。”   “……”   这不奇怪。   小舟绎掐住手心嫩肉,让自己保持在冷静状态。   负责人知道的机密太多,又屡屡与朗姆发生冲突,多次忤逆Boss的决定;年轻时尚有威名震慑,年迈后Boss自然会想方设法铲除他。   上回在审讯室内被杀死的男人,就是负责人劝说让他离开行动组不要再为组织卖命的。   他相信负责人的能力,这么些年积攒下来的势力不会让他轻而易举就死在组织的追杀下。   “还有呢?”   小舟绎继续问道,“为什么要囚禁我?”   “……”   金发公安似是怜惜地看了他一眼,“Rum认为你是Chivas养子,早就知晓Chivas背叛一事,放跑公安卧底苏格兰也是在他的指示下。”   “所以Rum想用我来引出Chivas。”   “是。”   “……”   还是不对。   如果只是这样,那为什么琴酒和诸星大都会消失,以他们的身手,什么任务能让他们难以脱身,甚至不能捎一句口信?   小舟绎极力稳住声线,他的直觉指向一个可能。   “负责追杀Chivas的是谁?”   “……”   安室透诡异的沉默了几秒,他抬起眼睛看向面前的年轻人,声音清晰有力到残忍。   “Gin和Rye。”   “Rye射伤了Chivas的腿,而在我来之前,据说Gin已经找到了Chivas的藏身地。”   “如果他的消息是真的,那么现在……”   “现在Gin已经杀死了Chivas。”   红发青年打断了他的话,“毕竟他是……从未失手的Topkiller啊。” 第40章 真相   寂静无人的街道上, 一道白色残影划破黑夜驶向远方。   小舟绎坐在驾驶座,操纵着方向盘。他拜托安室透带他出来,匆匆启动汽车赶往琴酒的所在。   金发公安并不愿让小舟绎单独前往, 他建议自己陪同一起组织琴酒,“两个人的胜算更大一些。”   他状似无意地说道:“毕竟对手是那个Gin啊 。”   “……”   骤然听见琴酒的名字,小舟绎眼前一阵眩晕, 他拉开车门的手停了下来,等了几秒缓过来后才回复他,“安室君,事情结束后我会回来履行承诺。”   “但前提是公安不要插手Chivas的事。”   小舟绎说完在身上翻找了一下, 果不其然在袖口发现一枚不知何时贴上的定位器。他把东西撕下扔回金发公安身上, “不要追踪,否则合作破裂, 你的身份也会曝光。”   安室透皱眉, 他提醒道:“你就算现在过去也救不下他。”   “我知道。”   “也许还会让你身上的嫌疑加重。”   “我知道。”   “可我必须去。”   就算只能看到一具冰冷的尸体,就算看见的是爱人亲手杀死养父的狰狞画面。   小舟绎说:“我必须去见他。”   汽车以极快的速度行驶, 街道的风景被甩在身后, 眼前渐渐出现若隐若现的海平线。   停在这里了……   小舟绎握住方向盘的手骤然用力, 他根据定位器的移动, 一路追到东京港口。   如果安室透的消息没有错,那么负责人应该是准备乘坐轮渡离开日本, 却提前被琴酒发现踪迹,两人经过一番苦战后还是来到了这里。   东京港口每天来往的货船极多,只要成功混进就可以暂时脱离组织的追杀,换做是小舟绎他也会这么做。   另一方面……   这里是绝佳的抛尸地点。   大海可以吞没所有的痕迹, 黑夜能掩盖杀手的身影。   负责人年迈, 身手早已退化无法和年轻力壮的Topkiller相比, 更何况他的腿被诸星大打伤,行动受限,很有可能被琴酒抓住破绽,丧命于此。   小舟绎瞟见熟悉的保时捷身影,跳下车赶往码头。   他跑得很快,风夹着海水打在脸上,灌得胸口生疼。   琴酒选择过一次小舟绎,银发杀手冷脸说着“没有下次”,那是他最大的让步也是唯一一次,小舟绎不敢去奢求琴酒会再次作出背离组织的决定,只希望能赶来见到养父最后一面。   “——”   几声经过消音后的轻微枪声加速了小舟绎的奔跑,他一刻也不敢停歇朝着声源地奔去。   绕过集装箱,在眼前出现两个被黑夜模糊的人影。   即使夜晚吞噬了他们的面目,小舟绎也能一眼认出那是陪伴了他多年的、最亲近的两人。   琴酒和负责人。   他们持枪对峙,两人身上都有着大大小小的伤口,血滑落滴在地面,形成几滩可怖的红色湖泊。   “哒、哒——”   小舟绎的脚步声在空旷、寂静的码头过于明显,负责人猛地回头,年迈的男人大吼:“Gimlet,不要过来!”   “——”   银发杀手抓住这个破绽,子弹破空而出,射中他的额头。   尾音还在嘴边,负责人脸上的惊慌定格住,他向后倒去,跌进深不见底的海里。   ……   小舟绎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他被送回医院,病房外的监视人员依旧恪尽职守地限制着他的行动,就连来探望的雪莉也被毫不客气的赶回去。   他始终保持沉默,不吵也不闹,像是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短短几天时间,小舟绎就快速消瘦下去,病号服空荡荡的挂在身上,难以形容的寂寥感围绕在他四周,像是随时都会死去。   这种封闭自我的状态引起他们的注意,几个监守小舟绎的成员上报过后,终于有人踏进这间牢笼来看望他。   来人身形高大,灯光从他身后倾斜而出塑造出庞大的影子,冰翠的眼眸仿佛是寒冬的凛冽冰雪,带着极重的压迫力。   那双眼睛似乎是一个开关,红发青年终于有了反应,他极其缓慢的、以一种僵硬的姿势转过身。   月色与潮热交织的半晚,小舟绎静静地看着他。   “Gin,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他率先打破沉默,长时间不说话让小舟绎的嗓音变得沙哑,吐露出的每个字都变得难以分辨。   “……”   琴酒抬手,指腹摸过小舟绎的脸颊,“你瘦了很多。”   不止是瘦了。   琴酒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察觉出不对,小舟绎往日波光璀璨的金瞳变得死气沉沉,让人触目惊心。   “还有呢?”   小舟绎语速极快,“你半夜赶来,就只想跟我说这个?”   回应他的是银发杀手惯常的沉默。   小舟绎冷笑,“好,那我来说。”   “你没有杀他。”   琴酒手一顿,他抬眼重新打量起小舟绎。   “你是故意做出杀死他的假象,来骗组织。”   “当时我太心急,想要赶着去救他,先入为主的认为他会死。”   但现在回想起来,会发现有很多细节不对劲。   如果琴酒真的要瞒着小舟绎去杀人,他绝对不会让小舟绎察觉到一丝半点的痕迹;特意挑选身手笨拙的基层成员来监视,就是为了让小舟绎发现不对,从而摸索出问题来;   定位一直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又在临近东京港口的地方刻意放缓速度,能让小舟绎在短时间内赶到目的地;小舟绎赶到时看到的场面太过巧合,身经百战的负责人怎么会在危机时刻露出那么大的破绽,被琴酒杀死。   所以……   “你们是故意利用我来制造Chivas被杀的假象,因为我绝对不会认错你们两人的身影。”   “选在东京港口是因为那里可以借口尸体沉海。你们应该早就准备了一具尸体,但是诸星大穷追不舍打乱了你们的计划,担心被他发现尸体有问题,你们便临时改变计划去了港口。   ……当然,让我见证他的死亡是你们一早就定下来的。”   琴酒不置可否的“嗯”了声,他早就猜到小舟绎会察觉出真相。   就像四年前琴酒能看出小舟绎刻意欺骗组织般,他们之间的微妙气场能让他们探索到真相。   琴酒从不在乎虚无缥缈的东西,却因为这种契合被安抚到。   “……Gin,”   红发青年轻声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们的计划?既然都选定我作为这场戏的唯一观众,那为什么不让我也参与策划,或是跟着你们一同逃亡?   Chivas的养子,Gin青梅竹马的恋人,这个身份还不够让你们信任我吗?   小舟绎不明白。   他应该为负责人活着的消息高兴,可淡淡的喜悦背后是无穷无尽的颓败感。   他讨厌这种被隐瞒、被欺骗的感觉,世界上他最亲近的两个人却联手把他推开,在最初就将他划分到阵营的对立面,冷眼旁观着他的痛苦和绝望。   是他太没用了吗?   “你没有知道的必要。”   “你的定位是见证者,不需要知道这些,而且……”   琴酒的话戛然而止,小舟绎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Gimlet仓皇出逃,想要救下组织叛徒……结果亲眼目睹了Gin杀死Chivas那一幕,我受到的打击越大,你亲手杀了他的可信度就越高,对吗?”   “是。”   琴酒抚上他的脸,“你表现得很不错,组织相信了。”   “……”   那不是什么表演。   小舟绎想,那种胸口被撕裂,负面情绪带着摧毁一切的情绪,有多痛苦你们知道吗?   日日夜夜辗转反侧的痛苦、无人诉说的折磨、逼迫自己不停重复记忆、抽丝剥茧的查找其中的线索,不停搜证的慌乱和迷茫,怎么能一句“表现得不错”就轻飘飘的带过?   你知道要付出多少代价,要苦苦哀求成什么样才能维持可笑的理智寻找一丝希望吗?   既使被证实了是假的,它的痛苦和伤痕也是真实存在的。   “……那,他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明明只要一句话,就可以了。   负责人做了那么多的准备来逃离组织,为什么就是不肯告诉他,带他一起走?   因为他并不重要。   他不是负责人最重要的人,即使亲如父子,男人施舍的爱也不足以让他冒着危险带走小舟。   小舟绎的脸色并不好看,胸口胀痛,他极力克制住才让自己没有颤抖。   “你想要脱离组织?”   琴酒搂住他,单手揉捏着他的耳垂,漫不经心地说,“小舟绎,谁给你的胆子。”   “他对组织已经没有用处,放他一马也无所谓。”   “至于你,不要生出反抗的心,你逃不掉的。”   “……我不会脱离的。”   最起码在组织覆灭前。   他盯着空中的某个点,骤然间明白一件事,如果组织存在,那么他永远都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他在意的所有人都会把组织放在第一位,“小舟绎”和组织对比起来随时可以抛弃。   是他做错了选择,小舟绎一开始就不应该选择去依附谁。   在组织里只有强者才有话语权,即使他们疼惜他,愿意给予小舟绎独特的关照,但那也像养条小猫小狗一样,锦衣玉食的供养着,并不在意小舟绎本人的想法;   高兴了就哄几句,从不流露真心也不会诉说心事;给予的爱意和保护都是掺着石头的残次品,他只能选择接受,即使那些不是他想要的;如果反抗那就不顾小舟绎的意愿将他套上枷锁关起来,就像驯服不听话的猎犬,直到磨灭了所有本性。   与其任由组织揉捏,还不如和公安合作,让他们忌惮的存在消失,让小舟绎反过来成为所有人的梦魇。   “我会在所有人面前做出和你决裂的样子。”   琴酒皱眉:“你……”   “如果我太快和你和好,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吗?”   “我不想一直被关在这里,所以我会配合你们的想法。”小舟绎笑了笑,“我明白的。”   *   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后,似乎是觉得小舟绎掀不起什么波浪,他被组织再次任用,原先驻守的成员被尽数撤离。   出院那天,雪莉过来接他,小小的少女站在门口盯着小舟绎收拾东西,眉眼里止不住的担忧。   “你现在还有地方去吗?”   她问,“要不要和我一起住?我向组织申请一下应该就可以了。”   “不用担心我。”   小舟绎的东西不多,仅有的几件换洗衣物还是伏特加替他拿来的,行李很快收拾好。   他抬起头,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开着玩笑,“一段时间不见你高了不少,如果我再住一次院,看来雪莉能有我一样高了。”   “我肯定能长很高。”   雪莉拍掉小舟绎在头上乱动的手,她微微抬起下巴,“超过你也指日可待。”   “那我就等着那天。”   小舟绎笑了笑,“你也要快点长大啊。”   “……不要说这种像是遗言的话。”   雪莉眉心再次紧缩,她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或者你去我姐姐那里住?这样就不用担心……Gin会来抓你。”   为了不刺激到小舟绎,她快速绕过那个名字,甚至有些含糊不清。   反过来让小孩子替自己操心了。   小舟绎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果放进雪莉手心,柔声安抚道,“我没有背叛组织,也不是公安卧底,Gin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可他杀了!……你难道还要和他住在一起吗?”   “不会。”   有人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雪莉瞪大眼扭头望去,有着黑色长发的男人大步走进来,他接过行李箱侧头看着小舟绎。   “他会和我住在一起。”   小舟绎弯起眼睛,“雪莉,现在你可以放心了。”   雪莉:……   更担心了好吗!   “你们在一起了?!什么时候?你不是一直在医院吗?!”   雪莉强行压抑住内心的惊骇,她顾不得诸星大本人也在场,径直问了出来。   “……”   小舟绎无奈,幸好组织的人已经被撤走,没有人听见雪莉的话,他言简意赅地解释道:“我还没答应。”   诸星大反应很快:“我会继续努力。”   雪莉:“那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现在?”   他侧头看向诸星大,恰好诸星大也在看他,那双眼线浓郁的绿色眼眸像是一潭池水,等待着人搅动。   “大概是情人吧。”   雪莉对小舟绎刚逃出虎口,又跳进另一个陷阱的行为很是不满,她念叨着“尊重祝福”气鼓鼓地转身离开,不肯给小舟绎多余的眼神。   小舟绎当没听见,他没有解释的欲-望。   负责人瞒住自己的假死让小舟绎深感疲惫,他迫切需要抓住点什么东西来支撑自己,来证明“小舟绎也是可以被放在首位的宝物”。   他被关住的这段时间,只有诸星大会锲而不舍地来看他,即使小舟绎没有任何回应,黑发男人也不会气馁。   他踏着晚霞而入,安静的陪伴小舟绎度过难眠的夜晚,又在天光乍破时悄无声息地离开,只有残留的体温能证明他来过。   这种无声的陪伴给予了小舟绎力量,让他恢复冷静理清负责人被杀的疑点。   ……但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诸星大和其他人不一样。   以诸星大的实力完全可以击毙负责人,用叛徒的尸体换取更高的地位,子弹却只是擦伤了他的腿,作为交给组织的答卷。   不管是因为什么,小舟绎都会感谢他。   诸星大和组织的牵连不深,不会像琴酒那样忠诚,也与亲人被组织把控在手的雪莉不同;诸星大本就是雇佣兵,他可以自由的去往任何想去的地方,没有必要沉沦在这块沼泽里。   不管公安能不能推翻组织,都得想办法让诸星大脱离组织。   “怎么了?”   似乎察觉到他的兴致不高,诸星大抱住小舟绎,在他耳边低声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啊。”   总感觉自己还是无忧无虑的小孩子,回过神后发现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代号成员了。   小舟绎望向窗外,植物的叶尾在阳光的炙烤下蜷缩成微小的弧度,隐隐带点微弱的死气。   “它快死了。”   他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诸星大却明白了小舟绎的意思,他抱紧小舟绎,“不会死的。”   “它的叶子都被晒枯了。”   “我会把他挪到阴处,避免太阳直射。”   “根茎上也有虫子在爬。”   “我会打药,让他恢复健康。”   “……”   “他会被保护好,再次绽放出新叶的。”   诸星大低声说道,“我保证。” 第41章 IF-实验体小舟绎 ????黑泽阵拿到代号时, 一位研究所的成员带他去往实验室,号称是要赐予这位晋升速度第一的年轻人奖励。 ????黑泽阵对所谓的奖励嗤之以鼻,但看在是Boss亲自发话的份上还是跟着点头哈腰的男人去了。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所谓的奖励会是个人。 ????银发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巨大试管中的红发少年,他浑身赤-裸四肢纤细, 无数插管连接在他身上, 紧闭双眼, 手脚蜷缩成一团,嘴唇苍白没有半点血色,只有鼻腔处流动的溶液能证明他还活着;红发随着营养液的波动而漂浮着,像是生存在海底的珊瑚。 ????“Gin, 这就是你的奖励。” ????男人眉眼狭小, 佝偻着腰对着黑泽阵谄媚地笑。“他是组织开发了十多年的实验体,以后就是你的所有物。” ????“他能起死回生?” ????“不能。” ????“体术高超?” ????“呃……不太行。” ????“顶级黑客?智力高超?” ????“呃……” ????男人头顶的汗快要具化成实体,他搓着手尴尬地打着哈哈。 ????“那他会什么。”黑泽阵嗤笑,“养条狗都要会叫的,你们花了那么多年就制造出一个废物?” ????“可不能这么说。” ????男人上前敲了敲试管,特质玻璃制成的巨大容器发出沉闷的声音, 他想叫醒沉睡的实验体,红发青年却怎么都没有睁开眼。 ????男人恼怒地奋力拍打了一下,掉头对着黑泽阵挤眉弄眼道:“您可以任意使用他, 想怎么用都可以,组织不会过问。” ????他故意咬重“使用”两个字, 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黑泽阵厌恶地皱起眉头,他拒绝道。 ????“不要。” ????实验体明显是个失败品,起不到任何作用, 没人愿意接手, 所以被Boss丢来拉拢他。 ????令人作呕。 ????黑泽阵掏出根烟想点燃, 四处摸索了下才记起打火机丢在训练室,他不耐地“啧”了声;在旁碎碎念的男人瞬间噤声,腰杆挺得笔直。 ????男人打量着黑泽阵的脸色,明白银发少年不会接受,只得遗憾地说道:“再被退回去的话他就要被销毁了……明明长得挺好看的,怎么每回领回去没几天就会被退掉……” ????他的音量不大但又恰好能让黑泽阵听见,银发少年烦躁地抬起眼皮。 ????他对没用的东西一向就没有耐心,更何况是人,就算是组织精心研制的实验体,在黑泽阵的眼里也不如伯-莱塔好使。 ????黑泽阵走进试管,打算仔细观察一下实验体,好歹是组织投入大量精力培养的东西,应该能有点用处。 ????总不至于连射击都不行。 ????似乎感受到了有人靠近,实验体缓慢地睁开了双眼。 ????原本死水一般沉寂的溶液流动起来,涌出的气泡遮住大半张脸。 ????眼睫终于抬起,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金色的眼瞳。   明明是耀眼的色彩,瞳孔里却没有任何波动和感情,像是从未有过光亮;五官精致宛如人偶,却空洞得宛如没有生命气息。   黑泽阵眼皮猛地一跳。   他们隔着厚厚的玻璃对视着,男人也注意到实验体的变化,他激动地大呼小叫,试图劝说黑泽阵带走这个即将被销毁的瑕疵品。   “闭嘴。”   黑泽阵厉声说道,男人快速地捂住嘴鼻,不再言语。   实验体与他对视许久,像是终于发现面前的银发少年,他抬起浮在溶液中的手,虚放在玻璃上,指尖向下描绘着什么。   他在画我。   这个念头没由来的跳进黑泽阵大脑里,他下意识咬紧叼着的烟   ,下一秒又记起这根烟没有点燃。   半大的少年被激起胜负欲,黑泽阵发出声微不可及的的鼻音,他曲起手指敲击着玻璃试管,挑衅般地开口:“给我个理由,能说服我我就带你走。”   但这是不可能的事。   他们之间隔着厚重的玻璃,所有的声音都被阻断,实验体也不可能凭空变出一支笔,写出自己的想法,更何况……   黑泽阵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实验体的眼神,它到现在都没有产生半点生气,这种常年被困在试管里的产品,难道能理解他的意思吗?   他等了一会,实验体还是没有作出任何回应。黑泽阵懒得再等,他转身打算离开,恰好看见实验体张开嘴,唇瓣一张一合说着什么。   “……”   辨认口型是最基础的基础,黑泽阵自然也能接收到实验体的意思。舌尖在嘴里绕了一圈,银发少年眯起眼,他溢出一声嗤笑,将烟头丢进垃圾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舟绎。   黑泽阵拼出这个名字,他微微抬起下巴,宣告着实验体的命运。   “以后你就跟着我。”   他像是听到可笑的笑话一样,“让我看看你要怎么给我很多爱。” 第42章 偏爱 ????接下来的日子, 小舟绎总是和诸星大或是安室透一起行动,以往和琴酒形影不离的日子似乎从未存在过。 ????他变得很忙,不再像以前想方设法的逃避工作, 时常出入组织的训练营, 偶尔会有人用怜惜的眼光看着他, 又在小舟绎看过去时快速收回视线,装模作样的假装在商讨工作。 ????小舟绎不免觉得好笑, 他没有去回应流言,反而会在暗地里推波助澜, 让Gimlet和Gin决裂的传闻愈演愈烈。 ????琴酒对他的小动作很是不满, 他想抓回流窜在外的小狗, 却又被工作绊住手脚。 ????组织最近对外的交易总是出问题,派去的成员要么出事被逮捕, 要么交易方反水, 搅得人心惶惶。 ????为了处理后续问题,银发杀手奔波于各地, 忙得脚不沾地, 睡眠时间大幅压缩,更不用提分出精力来关注小舟绎。 ????“有老鼠的味道, 还有卧底没挖出来。” ????琴酒在电话里说道,他语气冰冷, 掺杂着丁点不易察觉的疲倦, “……你最近不要出外勤。” ????“好。” ????“……” ????长久的无言,没有人说话,他们也没挂断电话, 沉默地听着对方起伏的呼吸。 ????小舟绎耐心地等着琴酒开口。 ????负责人假死叛逃后, 银发男人的态度微妙的发生了转变。 ????他认定小舟绎再无可以依附的对象, 只能牢牢攀援住琴酒这颗大树,再无逃脱的可能;这种想法取悦了自负的Topkiller,他取消了不定时的电话查岗,只在空闲时按下号码,取得和爱人的微弱联系。 ????他依旧寡言,将心事全部藏在面具下,小舟绎便也沉默,不再分享自己的生活。 ????双方都不开口的交谈让琴酒夹缝中拨打电话的行为显得格外可笑,在即将回到忙碌的工作中时,银发男人会率先打破沉默,生疏又别扭地讲着发生的事情。 ????今天也不例外。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时,小舟绎听见琴酒明显松了口气,他按捺住笑意,轻声和琴酒道别。 ????明月当空,徐徐清风吹过,蝉鸣在夜晚格外喧闹。 ????琴酒怎么都不会想到害得组织蒙受巨大损失、让他辗转奔波的卧底是追随了他十年的小舟绎吧。 ????当琴酒知道真相时,会是什么表情? ????会愤怒吗?再次放过他还是毫不留情的杀死他? ????小舟绎恹恹地闭上眼皮,他很难去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小舟绎依旧想驯服琴酒,想让银发杀手献上自己的忠诚,全心全意的爱着他。 ????但是…… ????他坐在阳台望着天上的月亮。 ????他好像没那么爱他了。 ????月亮依旧皎洁灿烂,高悬于空中,小舟绎仍然迷恋月亮,却再也不会奋不顾身地追月。 ????黑泽阵依然是他的梦想,他在一路走来的十年里灌满了自己的真心和赤诚,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它开花结果,但也就到这里了。   即使再怎么不想走,也会被一些事推开。   他叹出口气,删掉手机里安室透发来的消息。   小舟绎会定期报给公安组织的消息,以此来维系他们的合作。公安的效率极高,还会刻意留下线索来误导组织调查,过硬的业务能力让小舟绎放下心来,同时他也免不得担忧起琴酒。   小舟绎曾装作不经意地探过安室透的口风,想要知道公安打算怎么处置琴酒。   金发黑皮的男人若有所思地看了小舟绎一眼,“就地击毙或者抓起来审讯吧,毕竟他杀过那么多人——包括你的养父,不管怎么想都是罪大恶极的犯人,你说对吧?”   小舟绎点点头,眼里配合地流露出一丝怨恨   。   手机恰好在这时响起,打断了安室透进一步的试探。   小舟绎并不打算理睬,他随意扫了眼便调为静音,扔在一边,继续和安室透聊着。   来人还在持之以恒的拨打,铃声在狭小的车内回荡。   有点吵。   安室透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屏幕,他视线一顿——   是琴酒。   金发男人勾起嘴角,冰冷的笑意若隐若现。   “不接吗?他好像有急事找你。”   “不。”   “……哦?我以为你们会藕断丝连,这么多年的感情……要一口气切断可不容易。”   安室透上身微微向前,“你真的能忘了他吗?”   “为什么不能?”小舟绎语气淡淡,“他不仅杀了Chivas,前几天还差点杀了我。”   “这种人,你会继续爱他吗?”   “……”   安室透挑挑眉,毫无诚意地道了歉。   小舟绎拼命掐住指腹,用疼痛来维持自己的神情,好在安室透启动汽车,专注起开车,不再和小舟绎你来我往的试探。   公安也不能百分百信任。   安室透毫不掩饰性子里的狠劲,他做事果决,出手狠辣,目标明确,比起小舟绎更像是在组织生长的资深成员。   如果不是小舟绎放走了苏格兰,又表明自己的态度,只怕安室透会想办法除掉他彻底铲除后患。   要想办法,最起码能在组织倾覆时保住琴酒。   小舟绎偏过头,借着后视镜看向自己。   镜子里的红发青年下颌处有着几条明显的淤青,看起来像是手指钳住的痕迹。   他阖眼假寐将头靠在座椅上,装作没有看见这几条印痕。   小舟绎作为负责新人考核的人员,没有及时发现苏格兰的真实身份,并弄丢任务物品——两件事拼凑在一起,能护住他的人也在这时远离,于是惩罚便也下来了。   “真可怜啊,Gimlet,以前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吧。”   朗姆假模假样的可怜了几句,手下毫不留情地拖着小舟绎来到审讯室。   他懒得反抗——毕竟反抗也没用,任由他们将自己捆上电椅。   朗姆正要按下开关时,审讯室的大门就被人一脚踹开,在众人惊骇声中,身穿黑色风衣的银发杀手踏着尘埃走了进来。   琴酒……怎么赶回来了?他不是不在东京吗?   小舟绎呆愣了一瞬,他很快调整过来,继续低着头,恢复之前麻木僵硬的样子。   “Gin,你想做什么。”   朗姆眼皮抽了抽,他恶声恶气地警告道,“如果你要强行把Gimlet带出去,那就别怪我开-枪。”   琴酒从鼻腔里发出声冷笑,他慢条斯理地脱下皮质手套,走到小舟绎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Gimlet的审讯由我负责。”   他钳住红发青年的下巴,迫使他抬起看向自己,“这是那位先生的命令,你现在就可以去问。”   “……”   朗姆磨了磨后槽牙,“我会在这里监督。”   “随意。”   银发杀手手下缓缓用力,骨头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令人颤抖的声音,他的绿眸里晦涩难辨。   “……”   小舟绎安静的凝视着他,直到有人将刑具递到琴酒手中,他才闭上眼。   ……   这场审讯似乎让朗姆感到极大的满足,他享受了半天昔日爱侣变仇人的戏码,等到剧终才姗姗离去。   小舟绎缓了许久才强撑着身子回去,他站在安全屋门口想开门,钥匙却怎么也插不进去。   “——”   金属钥匙又一次划过钥匙孔,尖锐刺耳的声音在走廊响起。   小舟绎索性丢掉钥匙,他看着自己的右手,素白的手掌无意识地抖动,即使小舟绎极力控制也无法减轻手的颤动。   算了。   他放弃进去,索性倚靠在门上,刑罚的后遗症在此时浮现,身体渐渐脱力向下滑去。   小舟绎再次睁眼时,他躺在床上,被什么人搂在怀里。   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地灌入鼻腔,他往男人怀里蹭了蹭,把头埋在颈窝。   小舟绎的动作惊醒了男人,又或者他本就没睡,只静静地抱着他。   “痛吗。”   琴酒低声问道,他轻轻抚过小舟绎的头。   “痛。”   颈窝处传来沉闷的声音,带着些极其细微的颤抖,“有几个瞬间我以为我要死了。”   琴酒没有选会留下外伤的刑罚,他挑了不会留下痕迹却又残酷的水刑。   当厚重的毛巾盖住小舟绎的脸时,他抑制不住本能地颤抖,为了不让自己意志崩溃吐露出实情,小舟绎死死咬住嘴部嫩肉,靠着溢出的血腥味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但这个方式也很快失去作用,——水刑的残酷点就在于人失去意识后,中枢神经仍在工作,肉-体受到的痛苦会翻倍。   即使琴酒会刻意挑选好时间,不至于让他真的昏迷,可小舟绎还是切实地在鬼门关走过几遭。   “……”   琴酒的回复是更用力的拥抱。   胸口被挤得生疼,小舟绎也不推开他,只轻声安抚着琴酒。   “我知道你其实是在保护我,不用自责。”   “如果没有你突然出现打断了朗姆,恐怕我现在也不能完整无缺的出现在这里。”   小舟绎打趣道:“其实水刑也没什么,跟洒水似的,撑过那一阵就好了。”   “……”   琴酒压低了声音,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不会再有下次了。”   “不会再有任何人伤害你,我保证。”   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只有几道外界流露进来的灯影,就着微光,小舟绎望向琴酒那双分辨不出思绪的眼眸。   “Gin,以前我偶尔会埋怨你,想着为什么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总是不在。”   他的字语清晰,“现在我终于知道了,你也有你的难处,你已经努力给我最好的了。”   “……”   琴酒的手指一顿,他猛地看向小舟绎。   红发青年眼神眷慕,金瞳闪烁着璀璨的光芒,“Gin,谢谢你。”   “……”   他收到银发杀手一个炽热的吻。   琴酒在凌晨就被组织的邮件叫走,被邮件吵醒时,银发男人难得没有立即起身,他坐在床边,神色掩盖在长发下看不分明。   小舟绎从身后抱住他,“不用担心我,你去忙吧。”   “……”   “Gin,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了,如果被组织发现我们两个是假装决裂,只会让他们怀疑你的忠诚。”   “……”   “好。”   银发男人起身,他换上黑色风衣和礼帽,一步步迈向黑暗,变回那个掌控生死大权的Topkill。   小舟绎盯着天花板,他摸着床榻,丝毫感觉不到夏日的炽热,只感觉冷冽的夜风盈满了身体。   他刻意回到这间离组织最近的安全屋,就是想知道琴酒会不会顶着被发现的风险追上来。琴酒确实如他所愿这么做了,小舟绎切实的感到开心,可是,还不够。   他想。   如果诸星大那天没有被调离东京,他会怎么做呢?   这个   问题的答案来得很快,诸星大回到东京的第二天朗姆就出了事。   小舟绎收到消息时,他和诸星大刚结束任务。他们两人漫步在街道,盛夏的热气流淌在空中,烘得人脸阵阵发热。   “朗姆被人狙击了?”   他看着邮件一愣,不由得念出声来。   这封邮件的内容实在过于惊骇,小舟绎反复点开关闭,甚至上组织内网查看,这才发现内网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无数个帖子描述着这一离奇事件,小舟绎看了几个热门贴后汇集消息拼凑出完整的信息。   朗姆在昨天途经一个小道时,遇到不明人士的狙击,右手和腿部都被射中。被紧跟其后的下属紧急送往组织的附属医院,他浑身是血被抬进医院的一幕被太多人看见,虽然下达了封口令,但也传遍了组织。   一来是因为,朗姆是因为堵车,临时改变方向去往那条小路才遭到袭击,说明敌方早就准备好要对朗姆、这个黑衣组织二把手下手。   第二则是……狙击点距离朗姆所在的位置足足有700码。放眼整个组织,有这个狙击水平的也只有琴酒一人。   所以在很多人眼里,朗姆受到袭击一事,绝对是琴酒做的。   各种阴谋论传得有声有色,仿佛这两个巨头下一秒就要打起来。   小舟绎:……   他麻木地关上手机,他看向嘴角含笑,饶有兴致地和他一起看八卦的诸星大,“诸星君。”   “我在。”   “是你做的吗?”   “什么?”   黑发男人挑高眉毛,他的笑意更深,“我做过很多事情,说具体点我才能知道是不是我做的。”   “……”   看这个表情果然就是你了吧!   小舟绎僵硬地说道:“设计让Rum改道,废了他的惯用手和腿的神秘人是你吗?”   “是我。”   承认得太快了吧……   小舟绎倒吸一口凉气,他像是第一次认识诸星大一样,后退了几步上下打量着黑发男人。   他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你为什么要去狙击朗姆?你什么时候能够狙击到700码的?还有……   “你……”   话在嘴边绕了一圈,小舟绎选择将所有的疑问咽回去。   每个人都有秘密,诸星大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水平,那他也不会去穷追不舍的盘问,更何况,诸星大狙击了朗姆四舍五入也算是替他出了口气。   小舟绎瞬间开心起来,他弯起眼,“我会保密不告诉其他人的。”   黑发男人轻叹了一声,他开口说道:“是为了报仇才去狙击他的。”   “报仇?”   “嗯。”他撩起小舟绎的一缕头发放在耳后,“我听说了一些事,想替某个人报仇出气,所以我就去了。”   “你……”   “本来没打算说的,但看他一脸纠结,非常想知道答案的样子,所以我就说了。”   有风吹过,卷起散乱的头发,小舟绎心口一滞,他觉得自己也像被风吹起,轻飘飘地站不稳身子。   诸星大不可抑止地溢出笑声,“我说过,会好好保护好他,让他再次绽放出绿叶。”   “那场刑罚开启时我不在他身边,知道消息时感到后怕,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那该怎么办?”   他的绿眸明亮,像是盛满爱意的池水,“我想跟他说,很抱歉没能保护好你。”   “……”   红发青年屏住呼吸,他略有些茫然地看着诸星大,阳光穿过树叶掉落下来,零零星星的光点在他们身上随风舞动。   他感觉自己像是度过重重险关来到终点的贫穷小子,对着世间罕见的珍宝手足无   措;刑罚当天变得冰冷的四肢开始回暖,连同心脏也开始快速跳动。   小舟绎想冷静下来,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高傲样子,勾起的嘴角却出卖了他的内心。他揉了揉发红的耳朵,使劲拍打两颊才终于缓过来。   强装镇定的壳子在对上诸星大含笑的眼睛时险些崩坏,他轻咳了声,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着。   他们走过一条街道,绕了三个弯,路上有着四个红绿灯,有一对情侣在路边吵架,还有不听话的小孩和爸爸妈妈犟嘴。   小舟绎晕晕乎乎的,他感觉自己像是喝多了酒,而这杯高浓度的酒叫做莱伊威士忌。   他需要很多很多的爱才能活下去。   小舟绎也切实获得到过很多爱,可那些爱意都是有着附加条件、像是以物换物才能拿到的东西。   可诸星大不一样。   只有诸星大出现在小舟绎最需要陪伴的时候。   诸星大给予小舟绎柔软、不求回报的爱意,这份爱无声无息地柔化了深扎在小舟绎内心的刺,偶尔会让他有种错觉:   小舟绎是诸星大存在的意义。   这份明目张胆的偏爱治愈了他所有的爱而不得和求而不得。   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小舟绎轻咳一声,他扭过头,恰好看见一间花店。   嫣红的玫瑰花争相开放,它们被包扎起来装饰在牛皮纸里;艳丽的花朵象征着爱情,又像是小舟绎的心跳,心怀不轨的暗中作祟,他匆匆别过眼,又转过视线。   “诸星君。”   红发青年停下脚步,他弯腰折下一朵玫瑰,抬眼看向诸星大。   花朵摆放的花朵实在太多,颜色各异的花束倒映在青年眼中,将他素白的脸染上些许颜色,诸星大在那双眼睛里看见了自己。   他沉默地垂下眼。   ——小舟绎将玫瑰放进了他的上衣口袋,象征爱情的花朵紧贴着心脏跳动。   就像这颗心只为他而颤动。   “你可以升级了。”   青年的语气漫不经心,恣意绽放的花朵在他身后铺展开,所有混乱的色彩聚集到那双上挑的眼睛,像是虚构的梦境,一碰即碎。   却又带着惊心动魄的美,诱惑人上前触摸。   “从情人变成男朋友,这个福气你要不要?”   赤井秀一带着恰到好处的喜悦,他上前搂住他,尾音带着点点颤动。   “乐意之至。”   他跌进那场梦里。   “……所以,你们就在一起了?”   茶发少女铁青着脸,她坐在高脚登上,近期飞快生长的身高让这个13岁的少女能堪堪踩到地面。   雪莉扫视了一圈面前牵手的两个男人,嘴下不停,“你们不是床伴吗?这么快就转正?还公开?小舟绎你刚认真工作几天就又被打回原型了?”   “雪莉,”   小舟绎打断了少女的喋喋不休,他强调道:“是我提的。”   雪莉:……   雪莉:?   察觉到雪莉瞬间就要爆发,小舟绎赶紧松开牵连的手,抱住少女。他说了好一通话才让雪莉冷静下来,但这也于事无补,雪莉抱着杯子挪到另一边沙发上,扭头不看这两个家伙。   小舟绎无奈地笑了笑,他坐回诸星大旁边,两人又开始黏黏糊糊地牵起手,交头接耳地咬耳朵,说起悄悄话。   假装喝牛奶,实际正在看他们的雪莉:我要吐了。   她抖了抖鸡皮疙瘩,打算离开实验室回到自己的房间,实验室的门却忽然被人打开,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走了进来。   光线刹那间顷刻涌进,雪莉眯起眼,身体却本能地开始抖动,她哆哆嗦嗦地往后退,连杯子摔落在地都没顾   得上。   “小心。”   她脚下发软,险些摔倒,好在诸星大扶住了她,这才没让雪莉摔在碎玻璃上。   小舟绎也赶了过来,见雪莉没事,他这才看清来人,愣了几秒后诧异地问道:   “Gin,你怎么来了?”   琴酒面部肌肉不着痕迹的变得柔和,“来看……”   “对了,跟你介绍一下。”   红发青年拉过诸星大,眉眼弯弯,“这是我的男朋友,诸星君。” 第43章 男友 ????男朋友。 ????琴酒猛地抬头, 逼人的杀气裹在绿眸里,像是蓄势待发的弓箭。 ????他露出一个危险又冷淡的笑,“男朋友?” ????“嗯, 我们刚刚确认了心意, 昨天才正式在一起。” ????面前的人像是没有察觉琴酒的愤怒,笑容依旧灿烂,甚至在回答问题的几秒里还跟诸星大对视, 交换了充满爱意的缱绻眼神。 ????以前小舟绎只会这样看着他, 现在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悄然把目光转移到了其他人身上。 ????这让琴酒更加恼怒, 他冷眼看着他们的暧昧互动, 恨意从血液流动贯穿全身,怒火炙烤着五脏六腑, 催促着他进行行动。 ????琴酒的神经被久违的敌意和嫉妒敲打,混乱的情绪和爆发的本能占领高地, 他几乎不能控制自己,也不想控制自己。 ????在黑泽阵变成琴酒的那一刻就应该把他关起来,去惩罚他、让他痛、让他俯首称臣、眼中只能有自己,把琴酒的印记永远打在小舟绎身上。 ????他不该心软放过他。 ????琴酒的视线死死锁在小舟绎身上,他像是进入捕猎状态的猫科动物,专注的盯着猎物, 每根毛发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然而琴酒还未来得及将想法付诸行动,一道身影站在小舟绎的前侧, 恰好阻断了琴酒的视线。 ????“抱歉,我不喜欢你看他的眼神。” ????是诸星大, 他说完便转过身, 将小舟绎搂在怀里。 ????男人硕长的身影将小舟绎遮得严严实实, 两人旁若无人的交谈悄然形成一个小世界,将琴酒隔绝在外。 ????他的动作彻底激怒了琴酒,银发男人伸长手将小舟绎拉扯出来,绿眸闪动着狠戾的光,喉咙里挤出一句话:“他是你男朋友,那我是什么?” ????“……” ????小舟绎一愣,他的迟疑火上浇油般使得琴酒手下下意识使力,手腕处传递来的痛楚让小舟绎转移视线,不再与他对视。 ????“……你是以什么身份说的这句话?” ????他的语气很轻,比羽毛落地的声音还要缥缈,却狠狠砸在琴酒心底,“上级?幼驯染?还是别的什么。” ????“总不至于是前任吧。” ????小舟绎说完便自嘲地笑出来,他故作轻松地耸耸肩, ????“可我们根本就没有正式交往过,——就算有,也分手很久了。退一万步说,前任也没有权力来限制我和他交往,不是吗?” ????“所以,Gin,你觉得你能以什么身份来反对我们在一起?” ????“……” ????似曾相识的话和场景剥夺了琴酒的说话能力,被丢在角落的记忆排山倒海的席卷而来,逼迫得他想要做点什么,却又被束缚住手脚,只能无能地在边缘来回踱步。 ????“可以松开我了吗?很痛。” ????“……” ????琴酒本能地松开手,红发青年向后几步,靠在诸星大怀里,眨着眼抱怨起手腕的疼痛。   两人亲昵的举动刺得琴酒太阳穴一阵一阵刺痛,他胡乱地开口,说道:“上级的命令。”   小舟绎恍然大悟:“是组织的新规定吗?成员的感情生活需要上报?”   “……”   琴酒眼皮狠狠一跳。   “那你可以放心,我们不会因为感情影响工作。而且诸星君的能力不在你之下,狙击、情报、体术都是一流,相信他很快就可以成为干部。”   “……”   他毫不掩饰骄傲,身后那个碍眼的家伙全程低眼浅笑注视着他。   红发青年他像是想起什么的样子双手击掌作出祈祷状,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对啦,希望你可以祝福我们。”   “祝福你们?   ”   琴酒的绿眼睛寡冷,他气极反笑,喉咙被愤怒灼烧得生疼,说出的话也像渗血的警告,“你……”   “因为你们很像。”   小舟绎打断他的话,“但我有信心可以和诸星……”   不等他说完,琴酒忍无可忍地掏出枪对上诸星大的眉心。   “砰——”   空中弥漫着淡淡的火药与铁锈相融的味道,金属弹壳落地声音响彻天际。   琴酒眼睛微微眯起,他偏着头,风衣下摆来回晃动,丝毫不影响挺得笔直的腰背,脸颊处有着一道明显的血痕。   方才还喋喋不休、说个没完的人似乎被突如其来的战斗吓到,他呆呆地看着琴酒的伤处,几秒后才僵硬地看向身后的男人。   诸星大。   琴酒磨着后槽牙,压抑不住的杀气震得在旁的雪莉瑟瑟发抖。   理智制作而成的薄弱护栏被小舟绎接连不断的话语冲跨,不等他说完,琴酒径直掏出伯-莱塔对准诸星大额心射去。   他并不意外自己会这么做,或者说琴酒早就在预谋杀了诸星大,不仅是因为小舟绎,更多的是在第一次见到这个黑发男人时,油然而生的厌恶感。   他们太过相似,高挑的身材、出色的能力、如出一辙的气场和不择手段、漠视一切的本能,更不用提极其明亮的绿眸;这种相似让琴酒极度排斥诸星大,而最根本的原因是……   他可以完美替代琴酒在小舟绎身边的位置。   他甚至也成功做到了。   琴酒知道小舟绎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他的爱人抛下他跑向另一个与自己相似的人,并堂而皇之的来到自己面前,信誓旦旦地说他们可以获得不一样的幸福结局,索要自己的祝福。   可琴酒为什么要祝福他?   他应该杀了这个男人,用他的鲜血来染红小舟绎的头发,借此警告他:你永远都不可能离开我。   于是琴酒这么做了。   在他动手的那一刻,几乎是同一时间,诸星大也掏出枪对准他的眉心射击。   两颗子弹同时飞来,毫不迟疑地奔向对方的死穴,又默契地避开处于中间的青年。   甚至连躲避子弹的动作都一模一样,子弹擦着他们的脸呼啸而过,流下一道血痕。   琴酒擦去流出的鲜血,他冷冷地看着诸星大。   黑发男人持-枪的左手被反应过来的小舟绎抓住,他偏过头,用完好的脸对着红发青年。   “他想杀了我。”   诸星大神色淡淡地陈述道。   “……”   琴酒发出一声不懈的鼻音,讥笑诸星大小学生般的行为,呼吸却忽的一滞,背部不自觉地紧绷起来。   他在等小舟绎的回复。   狙击手需要足够的耐心和沉淀,琴酒自然也有超乎常人的心性,但在这等待的几秒里,他少见的无法控制心跳。   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会将苦涩的情绪拍击上岸,向来无所不能、掌控一切的杀手却罕见地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Gin,你不该开枪。”   许久,小舟绎才开口。   他挡在他们之间,神色复杂。午后阳光透过门隙而过,橙红光影落在青年脸上,金瞳如同燃烧的火焰,跳动着琴酒分辨不出的神情。   “你如果生气,可以直接杀了我,……没必要对我身边人下手。”   “……你觉得我会杀了你?”   “不。”   小舟绎否认得很快,“你不会直接杀了我,可是你会伤害到我。”   “……”   琴酒面部肌肉剧烈抽搐,他的脸色沉得吓人,绿眸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小舟绎笑了笑,   “你在想要怎么杀光我身边的人,切断我和世界的所有联系,然后把我关起来套上枷锁,就像对待一条狗一样。”   “这就是你的‘爱’和‘保护’。”   “我永远都在等你,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也是这样,甚至……你还会利用我的痛苦来达成目的,然后在我奄奄一息时告诉我你是在保护我。”   “如果所有的事情都要靠猜测和等待才能有一个结果,那为什么我不能选择另一个不需要等待、能给予我同等爱意的人?”   琴酒猛然抬头,绿眸淬着寒光似要将小舟绎吞噬殆尽。   四周的空气渐渐变得稀薄,他的左手依然稳稳地持-枪对准诸星大,目光冰冷狠狠盯在小舟绎身上。   “……”   小舟绎察觉到气氛的变化,他面不改色,向前走了几步,双手裹住琴酒的手,微微用力拉低枪口、将头抵在上面。   “我尝试过和你沟通,但你永远都不会听,这一回我想也一样是无用功。”   “Gin,”   他的手指扣在扳机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如果不想放手,那就杀了我吧。”   *   银发杀手最后还是放弃了。   这让赤井秀一感到遗憾。   为了杀死Topkiller,他筹谋已久,才终于等到这天。   琴酒爆发的时机千载难逢,组织因不断失败的交易和藏匿的卧底而焦头烂额,如果这时他能成功杀死琴酒,组织即使震怒也不会对他作出什么处罚。   混乱时期失去一员大将的损失、远比巅峰时损失招牌大得多,小舟绎和琴酒交谈时,赤井一直观察着琴酒的动静;因此在银发杀手杀意爆发的那刻,他能立刻做出反应,毫不犹豫地按下扳机。   可惜他没能一击即中。   琴酒确实是值得认真对待的对手,躲避的速度与赤井秀一不分上下。   实力相当的对战激起赤井秀一从未有过的紧迫感,他饶有兴致地回味着那局对战。   凭借本能和直觉进行交锋,没有任何前提与警告就开战战斗,随时会丧命的可能刺激着肾上腺素,以至于赤井秀一略有些遗憾这场战斗结束得太快。   虽然以诸星大的设定,他不会继续挑衅琴酒,来谋取机会杀死对方。   但赤井相信,那位睚眦必报的宿敌先生,一定会率先出手。   “诸星君,你……以后可以避开Gin吗?”   身旁的人忐忑地开口,“我怕他真的杀了你。”   赤井秀一将红发青年搂进怀里,他轻拍着小舟绎颤抖的背,绿眸里闪烁着鹰隼般锐利的光,“好。”   下一次,一定要杀了他。 第44章 天台 ????琴酒离开实验室后, 径直去往技术部调查监控。 ????他将看守的人员赶走,生疏地调动着按钮。 ????琴酒鲜少做这份工作,更不用提调出几个月前的记录铺满整面显示器, 耐心又焦躁的寻找着答案。 ????本能绝不会骗人。 ????枪声响起后,小舟绎身体下意识迈向琴酒, 双眼抑制不住的惊恐,说明他仍然很在意自己。 ????只是他在脚掌落地后, 依旧选择扭回头看向诸星大,依偎在男人怀里。 ????这种截然不同的反应让琴酒格外在意小舟绎的想法。 ????他要知道小舟绎为什么会这么做。 ????最起码, 要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琴酒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抽着烟。 ????他在屏幕前坐了一夜, 看到许多个时间缝隙里琴酒没有见到的小舟绎。 ????打招呼时的笑脸;处理工作时的官腔;生病时虚浮的脚步;持枪射击时的冷漠;挥之不去的寂寥感, 一点点构成了红发青年。 ????随着时间的推移,诸星大渐渐出现在小舟绎身边, 他们宛如一体、形影不离。 ????过去几个月里小舟绎的反常似乎都有了解释。 ????红发青年渐渐染上温度, 灿烂的笑容让琴酒想起十年前尚且年幼的少年。 ????温暖又明亮。 ????白色烟雾模糊了琴酒锋利的五官,烟灰窸窸窣窣地掉落, 黑色布料上满是白色粉末。 ????他没有去管那点东西, 保持着观看的姿势没有动,直到门被敲响,伏特加的声音透过门缝隐隐传递过来。 ????琴酒绿眸不带感情地略过屏幕。监控里的青年恰好被男人拉进阳光下, 他夸张地捂住眼,笑着赖在诸星大身后, 两人旁若无人地打打闹闹。 ????“大哥……到做任务时候了。”伏特加小心翼翼地说道。 ????琴酒闭眼又睁开, 他站起身, 戴上礼帽, 缓慢地踏进黑暗中。 ????* ????如同赤井秀一所想, 琴酒在之后的行动中开展了一系列的打压。 ????银发男人的手段层出不穷,他丢给诸星大足以致死的任务量,以“人手不足”为由不允许他和其他人搭档;抓住每一个间隙来试图弄死诸星大,言语上的讥讽也从未停过。 ????好在赤井秀一 一一应对下来,他维持着云淡风轻的从容样将任务汇报给琴酒,同时附带上几句嘲讽来刺激琴酒。 ????最接近成功的一次,赤井秀一和琴酒直截了当的对狙起来。 ????很难分辨是怎么开始的,但不能否认的是:他们对双方的杀心都是早就存在,并时刻准备付诸行动。 ????赤井秀一刚结束回到组织,琴酒就举起伯-莱塔对准他的眉心。他的声音极冷,像是在宣告死亡,“诸星大,任务是你泄的密。” ????黑发男人神色淡淡,他口齿伶俐地反击道:“Gin,组织动荡不是你随便怀疑同伴的理由。”   “这次任务失败的过错方到底是谁,你应该看得清楚。”   “还是你压力过大,需要找一个替死鬼来泄愤?”   赤井十分冷静地摸向乐器包,他还未将狙-击枪拆解,为的就是防止琴酒突然发难,自己手无寸铁无法还击。   他顶着琴酒杀人的眼神,有意无意地加了一句,“如果做不了,那就让我来顶替你的位置,就像……一样。”   银发杀手的杀意几乎在瞬间就爆发出来,赤井凭借本能往旁躲避,他丢弃乐器包朝琴酒开枪时,伯-莱塔的子弹也飞了过来。   又是一样的判断。   琴酒……简直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宿敌。   赤井秀一的战斗欲再次被点燃,他绝不会放过杀死Topkiller的机会。   组织近来的活动受到限制,不仅是对外交易,就连赤井秀一今天的暗杀任务都被波及到。   似乎有什么人在慢慢侵蚀这个栖息于黑暗的庞然大物,等着某天将它连根拔起。   对方隐藏得极好,将行动掩盖在交易方之下或是造成意外的样子,混淆组织的追查。   赤井秀一还是敏锐地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   干涉的力量更像是日本官方机构。   这次的任务目标在逃窜时,保护他的人的动作和反应一板一眼,严谨到宛如教科书出来一般,明显是政府训练出来的……日本公安。   这个发现让赤井秀一感到棘手。   组织陷入混乱对于他的潜伏有很大帮助,可公安横插一手会让偷渡入境、人手不足的FBI落入下风,也许赤井秀一会错失向上探索更多机密的机会。   他必须在组织彻底被公安推翻前,杀死琴酒来让组织不得不扶持风头正盛的莱伊。   然后,找到组织的核心秘密,将神出鬼没的Boss带回美国服罪。   赤井将修改后的方案发送给FBI上级,那位远在大洋彼岸的白人很快打来电话,不等赤井秀一开口便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小舟绎?交给公安还是带回国审判?”   “……”   赤井秀一手指无意识蜷缩,他的视线透过车窗落在远处的树梢。   “我会逮捕他,然后亲手杀了他。”   和琴酒对狙的消息很快就传到朗姆耳里。   想来也不奇怪,他们只专注着怎么杀死对方,毫不掩饰枪声和动静。   战场从狭小的房间转为偌大的基地,所有物体都能成为掩盖自己的地方或是从中冒出一颗子弹取走自己的生命。   这场战斗直到朗姆出现才停止。   赤井秀一意犹未尽地放下枪,和银发杀手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   他踏着夕阳往回走,计算着接下来的每一步。绕过拐角时,赤井秀一脚下微微一滞,红发青年远远站在风口,逆着光望着他。   微光穿透云层,在小舟绎发间来回跳跃,照亮他沉静的眉眼;平静如死水的眼里裹挟着沉默的、并不明显的痛苦。   诸星大脚下加速,他挡住席卷而来的风,自然地牵起小舟绎的手。   “……”   他本来想问小舟绎什么时候回的东京,青年冰冷的体温却让诸星大的话迟疑了片刻。   “受伤了吗。”   小舟绎问道,得到诸星大的回复后才放松下来。他和黑发男人并排走着,没有再问其他的,像是惊动了所有人的战斗没有发生过。   体贴到让人怜惜。   诸星大悄然握紧他的手。   诸星大也不能相信。   小舟绎表面如常,有说有笑的聊着见闻,心里悄然刮起狂风。   他是真的想杀了琴酒。   即使诸星大粉饰得很好,总作出迫不得已的样子来掩饰自己的行动,但刹那间爆发的杀意绝不会骗人。   之前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   诸星大接近小舟绎是为了激怒琴酒。   黑发碧眼的男人野心勃勃,他早就策划好了要往上爬。早已名声大震的银发杀手成为了阻碍,他们太过相似,就连定位也一样。   组织在拥有忠诚的Topkiller前提下,并不会着力培养诸星大,即使他也一样优秀到独一无二。   所以他要亲手杀死琴酒,用Topkiller的死来证明自己的实力,逼迫组织来选择他,成为组织绝无仅有的招牌。   对小舟绎的示好只是几相权衡下的最优解,一个绝佳的跳板。   “怎么了?”   良久的沉默让驾驶座的男人察觉到异常,诸星大问道。   被打断的思绪化为笑容,小舟绎晃了晃手机,让他看清内容后掐灭屏幕光,语带埋怨地说道:“我明天又要去横滨处理工作了。”   “这么快?”   诸星大皱眉,“你刚刚才回东京。”   “最近组织人手不够,行动组那边特意拜托我帮忙,不能不去。”   “还是考察新人吗?”   “嗯,和刚进组织的水无怜奈一起。她在电视台的工作做得很好,下手也狠辣,这回任务结束后就可以拿到代号了。”   想起威士忌们卷生卷死才拿到代号,小舟绎开着玩笑,“跟你那时候考核那么久完全不同,生不逢时呢莱伊君。”   “考察新人太危险了。”   他说道,“如果又是个卧底……”   诸星大话没说完,意思却很明确。   如果水无怜奈被认定是卧底,作为审核员的小舟绎面临的不会再是审讯,而是一颗子弹。   “苏格兰刚被发现没多久,公安不会这么快就派遣卧底。”   小舟绎耸耸肩,“总不至于是其他国家的吧?FBI、CIA……。”   “吱——”   他话还未说完,提速的汽车表演了一个急刹车。   小舟绎身体猛地向前,他慌乱地稳住身体,茫茫然抬头才发现雪佛兰险些撞到横冲马路的幼童。   “我不能预料到会有小孩忽然冲进来。”   诸星大说道,“同样,你也不知道遇见的下一个人会不会是卧底,更不能靠猜测来判断自己能不能度过下一个危机。”   “是吗。”   小舟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无所谓吧,反正要么死在组织手里,要么死在卧底手中,结局都一样。”   “……”   听明白他带刺的言论,诸星大沉默着点燃烟,不再言语。   气氛一下子变得难捱,空气寂寞又燥热。   黑发男人手指在方向盘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   小舟绎移动视线,漫无目的地看着窗外。   惊慌失措的父母赶来抱住孩子,夫妻两三言两语就哄好了哭泣的孩子,一家人面带歉意地在车外感谢着他们。   和谐的样子刺得小舟绎猛地收回视线,他盯着车把手,视线一动不动的。   生气不是因为发现诸星大在利用他,只是在气恼他竟然想杀掉琴酒。   我也才不在意诸星大是不是真的爱我。   他想,大家各取所需,互相利用罢了。   最起码诸星大在他和组织产生矛盾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护住小舟绎。   这样就很好了。   夏日的热气却将眼角烧得泛红,迟迟不肯褪去,胸口仿佛被水淹没,逼得人动弹不得。   “如果遇到危险,记得打给我。”   身旁的男人忽然开口,“我会赶来保护你的。”   “……相信我。”   末了他深深叹出一口气。   *   横滨。   小舟绎坐在咖啡店里,对面马路上水无怜奈正在进行电视台的采景。   他挑的位置恰好能将女人看得清楚,于是他借口监视、实则摸鱼的坐在这里。   这位有着上挑猫眼的女性工作能力极强。不管是对外的主持人身份还是组织的任务,递交上来的答卷优秀又亮眼。   可惜组织也不复往日的安稳。   小舟绎喝下一口咖啡,他清除掉发送邮件的痕迹,漫不经心的想着接下来的日子。   公安砍掉不少组织的基地。即使组织对外还能强撑辉煌,但从上级忙碌的样子和人手的匮乏就能得知:这座庞然   大物随时都可能倒下。   而且……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小舟绎总觉得还有其他势力在背后推波助澜。   仅凭公安就能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吗?   如果日本公安这么能干,组织早就覆灭了,怎么会等到今天。   小舟绎乱七八糟的想着。他偏过头,恰好看见电视台的拍摄暂停下来,黑发女人说了什么后就神色匆匆地离开。   小舟绎眼皮一跳,他快步跟上水无怜奈,小心地避开可能会被发现的地方,一边打开安装在水无怜奈身上的窃听器。   为了查出潜伏的卧底,组织特意开发一系列新产品,其中量产的就有一个微小的、会自动销毁的窃听器。   在小舟绎被派遣到横滨考核水无怜奈时,琴酒将东西扔给他。   “想办法装在她身上,离开了你的视线就点开记录下她说过的话。”   银发杀手语气冰冷,他说完转身就走,留下小舟绎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单独见过面,琴酒更不会主动上前和他说话。   所以还是组织的规定吧。逼迫琴酒不得不来面对小舟绎。   银发杀手坏得坦荡,他的厌弃和仇恨从来都直来直去。但在工作一事上,琴酒有着超乎寻常的原则,执着得宛如一板一眼的古董。   ……包括永远选择组织。   小舟绎自嘲地笑了笑,他强行压下泛起的苦涩,专心听着水无怜奈的话语。   蓦地,他愣在原地,鞋底骤然刹车与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水无怜奈和伊森本堂……是父女?   他们还都是CIA的卧底?!   小舟绎狠狠掐住自己,用疼痛来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他在车里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一语成谶,真的撞上两名CIA。   伊森本堂在组织多年,是有威望的代号成员。在小舟绎年少时,还曾笑着抚摸他的头顶,说“看见小舟绎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孩子”。因为这句话,小舟绎逢年过节总会特意跑去陪伴伊森本堂,让这名孤身男人在合家欢的节日里不至于过于孤独。   ……现在看来自己的行为反而多此一举,阻碍了伊森本堂和CIA的联系吧。   不,就连伊森本堂这个名字也都是假的。小舟绎所熟知的中年男人,其实只是一个虚构出来的人物。   小舟绎强压下心惊,他手下不停删掉记录下来的语音,期望这对父女能在组织接下来的清查中活下来。   “……这是什么?!”   “锳海,你被发现了!他们在怀疑你!”   “……”   耳麦里传来嘈杂声,刺啦几声后再无动静。   下一秒,接连不断的枪击声从前方传来,撕碎了宁静。小舟绎骤然一惊,犹豫了几秒后往前跑去。   小舟绎原本打算等水无返回录制时,暗自提醒她赶快已经暴露,赶快撤离,伊森本堂的反应之快打得小舟绎措手不及。但如果他猜得没错,这位父亲可能是打算牺牲自己,来成全女儿的卧底之路。   他跑得很急,怕阻止不了可能发生的惨剧。   好在小舟绎离得很近,全速奔跑下没过多久就推开了紧闭的仓库门   他的动静过大,凌乱的脚步声惊扰到持-枪对峙的本堂父女。   惊骇的女人眼中含泪,她浑身是伤被迫咬破父亲的手腕;伊森本堂双手持-枪对准自己的下巴,一副时刻要按下射击的样子。   赶、赶上了。   小舟绎喘着粗气,他想开口替他们指出一条路,张嘴却是剧烈的咳嗽;紧接着耳畔再次传来子弹射击的声响,肩膀的痛楚剥夺了他说话的能力。   是伊森本堂开了枪。   小舟绎本能退后几步,鲜血浸染了衣物滴落在脚下。疼痛让他的脸紧紧皱起,身体不自觉颤动,像条被甩到砧板上的鱼,张嘴大口呼吸却不能言语。   中年男人面色严峻,他向前几步,枪口对准小舟绎的额头。   “抱歉Gimlet,你知道的太多了。”   “锳海是我的孩子,我必须保护他。”   伊森本堂还说了些什么,小舟绎听得并不清楚。抵抗疼痛耗去了他大半的精力,无力再去听取伊森本堂的话。   隔着纷飞的灰尘,小舟绎虚握男人的枪,他艰难地张嘴。   “我……”   我是公安协助人。   我可以护住你的孩子,她的平安不需要牺牲你的生命。   如果你愿意相信我。   *   小舟绎浑身滴着血,痛感点点凌迟着他的大脑,四肢因为失血渐渐开始失温,昏暗的仓库在视线里渐渐变得模糊。   好痛。   脑海里仅存着这一个念头,过了一会才缓慢地被另一个想法替代。   好像不是第一次了。   放走苏格兰的时候是这样,放跑朋友一家时也是这样。   他总是发现得太晚,到了生死时刻只能想出这么一个以命换命的馊主意,靠着身上的伤痕来骗取组织信任。   好在伊森本堂相信了他。   本堂父女被紧急赶来的CIA同伴带走,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吧。   小舟绎咳嗽了几声,不知道子弹打到了哪里,每一次的呼吸都会引起强烈的阵痛。   不会撑不到组织的人赶来吧。   他想,眼前却闪过伊森本堂看着水无怜奈时的眼神。   中年男人藏也藏不住的舐犊之情、和面无表情要杀死自己的差别刺得他心口泛痛。   小舟绎想起利用自己逃脱的负责人,想起看着自己长大的朋友一家人。   他们都对自己说过“爱”这个字,到头来全是建立在虚假谎言上的东西,一旦涉及利益就会毫不留情的丢掉。   十岁的小舟绎过生日时,身边尚且有着许多朋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在大家的陪伴下大声喊出生日愿望。   “我希望能得到所有人的爱。”   然后他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吹灭了蜡烛,斗志昂扬的等待着长大。   十八岁的小舟绎和爱人坐在保时捷里,海那边恰好升起绚烂的烟花,照亮在车内等待任务目标的他们。   希望阿阵能够爱我。   烟花明灭间,小舟绎悄悄握住琴酒的手,在心里许下不敢开口的心愿,忐忑不安的等待着爱人的答案。   二十二岁的小舟绎好像实现了过去的愿望。   他执着的想要全部的爱,换取的是所有人的背叛;他和爱人斗智斗勇,不惜用最恶毒的方式来证明“他爱我”,却莫名走进了其他人的怀里,得到等价交换般的利用。   无限的希望背后是同等的绝望,追求爱的人不被所有人爱。   这实在是一件很公平的事。   小舟绎扯着嘴角,嘲笑自己的痴心妄想。   好像真的要死了。   他迷迷糊糊地想,身体却莫名的放松下来。   眼前回马灯一般,跑过许许多多的画面,都是小舟绎曾经拥有过的快乐时光。   失去意识前最后一幕,他看见一双绿色的眼睛。   *   安室透走进病房,看见躺在病床上的青年时,他浑身紧绷的肌肉不着痕迹地放松。   小舟绎放跑CIA卧底一事在组织掀起轩然大波,他之前涉及到的任务也不可避免的被提起。   不少人认为小舟绎就是搅弄得组   织不得安宁的卧底,要求立刻处死他;但上面又似乎觉得小舟绎是在组织长大,由组织一手栽培成的代号成员,他的叛变很可能是CIA的离间计。   两相比较之下,竟然迟迟没作出判定。   这完全不符合组织绝不放过一个的作风,安室透隐隐猜到原因,面对小舟绎时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他假借东西掉落,检查了一遍床底,确认没有窃听器后才说道:“我们会在下周集合进攻,到时会有公安来负责你的安全,你只用跟着他们走就行了。”   说完他看向小舟绎。   一直闭眼沉睡的红发青年睁开眼,他的双眼清澈,明显苏醒多时。   如果让其他人看见恐怕会惊奇,Gimlet被赶来的琴酒送往医院后便长期昏迷不醒,不管怎么施加刺激也无法醒来。   组织迟迟不作出判决的主要原因就是:杀死一个无知无觉的植物人并不能竖立威信。   安室透却像早就知道般,他耐心地听着小舟绎的话。   “雪莉呢?”   “她和宫野明美被我们接走,现在过得很好。”   “那就好,你们不用特意来救我。”   听到她们姐妹平安,小舟绎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就算出去我也要接受法院判决吧?毕竟我也杀过不少人,还不如在这里等着组织的子弹,还能方便你们取证。”   “……”   安室透移开了眼。   小舟绎继续说道:“可以替我给hagi发条邮件吗?就说我移民了以后不会再回来。”   “好。”   “还有松田,记得帮我嘲笑他的门牙竟然是假的。”   “好。”   “对了,我名下还有一间很大的公寓,你替我送给他们吧,警视厅的工资肯定不够他们住大房子。”   “好。”   “唔,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一个坐北朝南的墓。”   “……”   安室透看着他,沉默了片刻,“好。”   “谢谢你了,安室君。”   小舟绎闭上眼,一脸安详的样子,“这下我就可以随时奔赴黄泉了。”   “……”   “诸星大是卧底。”   安室透突兀地开口,他打破沉静,斟酌着词语,想着该怎么说才能减轻对红发青年的伤害,“他其实是FBI派来的卧底,接近你是为了能有借口名正言顺地杀死Gin。”   “……”   红发青年依旧是安详入睡的表情,睫毛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听见安室透的话。   就在安室透要转身离去时,小舟绎问道:“他是怎么暴露的?”   “……”   明白安室透不愿多谈,小舟绎换了个说法,“他受伤了吗?”   “没有。”   “那就好,谢谢你,我没有其他问题了。”   “……”   安室透看了看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地问出来:“你不问问Gin吗?”   毕竟是他把你从仓库中带离出来的。   他的话堵在嗓子里,红发青年睁开的双眼平静无比,金瞳不再耀眼夺目,更像是即将落幕的夕阳。   “有问的必要吗?你们会选择活捉他,最后失败,因为Gin会自杀。”   小舟绎冷静地阐述着,他盯着雪白的天花板,过了几秒才挂上笑容,“抱歉安室君,刚才有些激动。再待下去组织会起疑的,你先离开吧。”   毫不掩饰的逐客令让安室透诧异地挑高眉毛。   他打量了一番小舟绎,留下一句,“到时候会来接你。”便匆匆离开。   安室透   离开后,他就再次陷入昏迷。   小舟绎的伤势很重,伊森本堂最初射出的子弹与其说是朝着肩膀,不如说是对准心脏。后续补上的几发也都毫不留情,丁点做戏的样子都没有。   和射伤水无怜奈的几下形成鲜明对比。   小舟绎苦中作乐的想:幸好没有期望过伊森本堂的爱。   诸星大……FBI也是。   一开始就没有期望过的东西,就算得到的是假的也无所谓。   他细数了一遍自己的人生,发现竟然只有当年自己许下的“共死”能兑现。   当琴酒不堪受辱,选择自我了结后,小舟绎也会跟着他离去。   他暗自埋怨起自己的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全灵,机关算尽结果到了什么都没落下。   想着想着,小舟绎又迷迷糊糊地陷入沉睡中。   安室透隔了几天来过一次,金发黑皮的男人站在病床前,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小舟绎,拿腔拿调地说道:“Rum死了。”   彼时小舟绎正处于药物作用中,对待外界反应迟缓。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安室透的意思,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短暂的音节作为回复。   安室透也不在意,他继续说道:“我们发现他身上中了四枪。……”   他似乎憋得狠,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后意犹未尽地反问:“你知道是谁动的手吗?”   ……反正不是我。   小舟绎晕晕乎乎地想着,他闭上眼坠入梦中,也因此错过安室透的话语。   当他再次睁开眼,是被走廊外喧闹的声音吵醒。几声枪响后,有人浑身是血的闯了进来,拖着小舟绎往外跑去。   留置针被拔掉,猝然产生的疼痛让小舟绎彻底清醒。他眨了眨眼,缓了几秒才看清面前发生的事情。   绑住他的男人是朗姆的左右手,向来和他形影不离。   男人头发凌乱,身上不少伤口渗着血,疲倦和惊骇交织在脸上汇成道道血痕。   小舟绎第一次见他这么狼狈,他不由感到好奇。   他问道:“你背叛组织被Rum追杀吗?”   男人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哦,你还不知道。”   男人裂开嘴,露出一个疯狂的笑容,“Rum死了,组织也覆灭了!”   “现在知道了,所以呢?”   小舟绎恢复了点精神,他也不再装亲切,嘴下不留情地嘲讽道,“你特意把我一个病人抓出来陪组织殉葬?”   “Rum死了……组织也覆灭了!”   男人显然受到了什么刺激,他疯疯癫癫的样子看得小舟绎眉头紧锁,下意识往后退。   “你也别想躲!”   小舟绎躲闪的行动刺激到男人,他反手牵制住小舟绎,往天台奔去。   反抗的念头粗略地一闪而过,小舟绎直接放弃挣扎,听着男人一路不成逻辑的话语。   男人将枪抵在小舟绎脖颈旁,对着楼下大声嚷嚷,猖狂的提出要求。   借着你来我往的话语,小舟绎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今天是公安和FBI围剿组织的日子,男人在仓皇逃亡中记起医院还有一位躺着的FBI前情人,他匆忙赶来希望用小舟绎的性命来换取生存的机会。   小舟绎:……   他思考了一秒要不要提醒男人:FBI和公安并不在意小舟绎,更不用说听取男人的建议免费赠送一架直升机带走他。   但考虑到在男人这种精神条件下,再开口恐怖会直接刺激到他开-枪,小舟绎还是闭嘴了。   虽然当他发现谈判无果时,还是会杀死自己……但这可是近一个月来自己第一次看到外界的天。   小舟绎勾了勾嘴角。   以后就没机会了。   他半眯起眼,借着最后的机会看向远方的天空。   今天的天气很好。天空中云朵稀少,太阳光照射进来,在他消瘦的脸上透落下光斑,风吹动长发遮住眼帘。   一架直升机突兀地划破天际,径直朝这里飞过来。   小舟绎蓦地一愣。   身后的男人也明显发现了直升机,他略显得意地用枪抵住小舟绎的太阳穴,阴恻恻的在他耳边嚷着。   “果然……你还是有点用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   最后一个字扭曲成尖锐的字节,男人拽着小舟绎挡在身前,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他抖抖索索地不成样子,像是见到阎王般恐惧,“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他!!”   小舟绎怔愣地抬头,他眼皮一眨不眨,像是失去了感知能力,对现在的情况一无所知。   即使隔着几百码的距离,他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直升机舱门大开,身形高大的银发男人持枪站在那里。波动的气流吹得他的风衣猎猎作响,银发铺散开宛如流动的月色,一双绿眸亮得惊人。   是琴酒……   而在驾驶座上的男人,是逃脱已久的负责人。   “Gin……”   小舟绎喃喃道,他吐露出的人名刺激到男人。   他高声尖叫:“Gin!你已经杀了Rum!难道还要杀了我吗!”   ……?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太过陌生,小舟绎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   男人“哈哈”大笑起来,他咬牙狠狠骂道:“因为Rum要杀了你!他就反手杀了Rum!可惜现在你在我手上,Gin不敢对我动手!”   他抬起下巴,命令道:“滚远点Gin!你去吸引那群条子的注意力,别让他们挡我的路,不然我就杀了Gimlet!”   他边说边后退,试图回到楼道撤离。   “哗啦——”   几声枪声,天台上锁住的门被人一脚踹开,有人走了进来。   男人通过眼角余光,看清来人的脸,他抖了抖尖声叫出来。   “FBI!”   诸星大……?   小舟绎想扭过头看一看他,脖子被男人的胳膊钳得死死的无法动弹,只能放弃。   好在男人过分害怕,他转过身躲在他们两人无法狙击到的死角,用小舟绎挡在面前和他们谈着条件。   小舟绎借此看清诸星大。   他依旧身着黑装,冷恹的脸上没有过多神色。逆着光的原因,诸星大的身边被光影抹上一层柔光,锐利的气场也被削弱几分。   他拿着一把枪,稳稳地对着男人,迎上小舟绎的视线时,嘴角若有若无的笑了笑。   ……   他还平安。   亲眼确认总比从别人那里听说要可信得多。   琴酒也顺利逃出来,不会和组织一起覆灭。   小舟绎彻底放下心来。他露出一个笑容,眼睛环顾了一下天台。   可以试一试,失败了也没什么。   他趁着男人在身后喋喋不休、讨价还价时奋力往后退;趁着男人失神的瞬间借由突然爆发的力气抱住他、带着他往外冲。   天台上没有栏杆,矮小的电箱无法阻拦成年人奋力一搏的体型,在所有人都没有意识的瞬间,小舟绎抱住他坠去。   风鼓动他的长发,耳畔处灌满风声,视野变换得格外快。   结束了。   小舟绎扬起一个笑容。   和以前的笑容不同,这回的笑带着些许解脱、释怀的情绪,像是萧瑟秋风领走生命,又似乎是孕育   生机的春风拂面。   男人早已在挣扎中被狙-击带走生命,几滴血随着风吹落到小舟绎眼睫,眼睛瞬间蔓出生理泪水,模糊了视野。   我会变成什么呢?   他想,如果可以,我想变成一阵风、一场雨、吹落的树叶或是流浪的小猫。   是什么都好,只要不是会追求爱的东西。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才刚刚开始坠落。   小舟绎身体忽地停止掉落,他肩上一痛,好像有什么人抓住了他的手。   他缓慢地抬起头,看见一双绿色的眼睛。 第45章 谁~是你的新郎~ ????东京的角落里悄然无息地开了家咖啡店。 ????店铺开张时也没有过多的宣传, 吸引顾客的优惠活动也从未有过,菜单上仅有几款基础咖啡,连被都市精英视为生命源泉的冰美式也没有, 让人不禁想问:店长真的想开店吗? ????槚本梓在第三次僵着脸送走客人后,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她略有怒气地拿出手机,按得噼啪作响,大有把屏幕当作店长的意思。在手机响起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后,槚本梓才放下手机,打扫着店内。 ????她在这家咖啡店工作不满一个月,和店长相处的却异常融洽,自我认定的身份也渐渐从老板员工转变为朋友。 ????于是天生爱替人操心的槚本小姐开始担忧起店铺的营业状况。 ????按照这个营业额下去, 店里恐怕坚持不到一个月就会倒闭。 ????槚本梓为了揽客做过不少策划,添加新的食品、邀请网红探店、设置各种优惠活动……她将策划案送上去后, 店长粗略地扫了眼, 就用一种‘孩子长大了’的语气说道:“槚本梓桑真是越来越能干了呢,以后一定会是一名好妻子。” ????察觉到她头顶快形成实体的怒火,店长收敛了笑容, 他安抚性地说道:“不用担心, 就算没有收入你的工资也不会受到影响的。” ????“……不对,好像有点问题, 东京的房租意外的贵啊, 按照以前的开支来算好像撑不过三个月。” ????年轻人拿出计算器按着键,算了下开支余额,脸皱成一团,“也不是不能提前弄出来, 但是会引起很多麻烦……” ????“要不然去黑市问问有没有什么活……不对我现在是普通米花市民, 啊啊啊正儿八经挣钱好难啊!” ????槚本梓心惊胆战地听着他疑似踩着法律边缘的微妙话语, 想自己是不是误入了什么极道份子开的店。 ????那边传来清脆的掌声,店长双手合十,满眼期待地望着她:“梓酱,这个月的水电可以平摊一下吗?拜托了!” ????原来只是这个。 ????她好脾气地点点头,也不在意店长的出尔反尔。 ????槚本梓毕业后就独自上京,囊中羞涩的她是被招聘信息上的“包吃住,水电全免”吸引投递简历,她在网上搜罗了不少面试专用回答,店长却只简单地看了她一眼便与她签订合同,顺利得让她不知所措。 ????就连住的地方也是,最开始以为是一群人合住的廉价房,等槚本梓拖着行李箱后和店长来到楼下才发现——这是高级公寓的顶楼啊! ????她晕晕乎乎地跟着店长走进去,发现这间豪宅里只住着店长一人。 ????“主卧和书房不要进,其他随意,你的房间里有独立卫浴,不用担心会和我用一间。” ????店长领着槚本梓绕了一圈后,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我喜欢男人哦,你不用担心会出事。”   他甚至掏出几件防身工具递给槚本梓,“如果发现我或者其他人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就用这个防身。”   槚本梓:……   等等你为什么把自己也算进去了?   她好笑地拿过那堆防狼用品,开始了和店长的同居生活。   他们所在的米花町民风淳朴,和海那边的哥谭比起来也算是和睦。   偶尔会有亿点点案件,但见得多了也就习以为常。   槚本梓良好地接受了这个事情,直到凶杀案发生在了他们店里。   年轻的店长吓得不行,他四肢僵硬、面色苍白,一头红色都似褪了色,胸脯剧烈的上下起伏;槚本梓见状立即拉过他,双手挡住店长的眼睛,把他拖到角落自己转身准备报警。   “太……太过分了!”   年轻人反握住她的手,从牙缝里挤出几句气恼道变音的话,“他们知道那   是真皮的吗?沾上血迹后就废掉了!”   “……?”   等等这是重点吗?   槚本梓错愕地看着向来好说话的店长变了副样子。   他冷着脸,眉宇间的煞气油然而生,踩踏发出的脚步声似是杀人前的预告;金瞳似利刃扫描着三个嫌疑人,震得他们瑟瑟发抖也毫无反应,冷漠疏离得像是……杀过很多人。   槚本梓抑制不住颤抖,她心生恐惧,往前一步拉住店长,软言软语地劝说着,以免真的出了什么事。   好在店长在语言攻势下渐渐恢复成温和的模样,他垂头丧气地坐在角落,缩成一颗焉了吧唧的蘑菇。槚本梓好笑地摸了摸他的头,递给他一杯热饮便去处理起后续事宜。   似乎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店长在那之后便乖巧地跟在槚本梓身后,一言不发地做着事,对待门店经营也愈发上心。   槚本梓欣慰得如同看见叛逆期孩子长大的老母亲。她的欣喜还没持续几天,店长便因旧病复发病倒在家,槚本梓闭店后便匆匆赶回家。   东京今天忽然下了场大雪,本就一团糟的交通彻底被雪打乱,槚本梓好不容易赶回家时,天色已经大暗,玄关处的灯散发着微弱光芒。   她轻手轻脚地走向主卧,想看看店长烧是否退了。   虽然住进来前店长有过主卧禁入令,但在后来也慢慢打破,特别是店长生病时,槚本梓几乎每天都会进来替他量一次体温。   今天也……   诶???   槚本梓往后退几步,她撞上墙,本能地掏出电-击器对准面前的男人。   店长床边站着一个男人,他身形硕长,身着黑色风衣,银色的长发泛着幽幽冷光,男人在她踏进房间的瞬间就抬起眼,锐利凛冽的视线激得槚本梓警铃大震。   ——他一定杀过很多人。   也不在意被杀。   这栋公寓安保系数极高,更不用提价格昂贵的顶楼,槚本梓认定突然出现的男人是警视厅首要通缉的要犯,潜入这里是为了作案。   男人的绿眸闪跃着不详的光,槚本梓颤巍巍地按下开关,霹雳作响的电击声让她冷静些许,“离他远点!”   他们对峙许久,男人也没作出下一步行动,他冷冷瞟过槚本梓一眼便收回视线,手指轻抚店长脸颊。   ……   好奇怪,为什么还不动手。   槚本梓保持着姿势,手臂不可避免地酸起来,她看着男人的举动,忽然发现——   男人散发的气场和店长那日的气息极为相似,店长又对过去遮遮掩掩不肯作答,出手阔绰不在意金钱,所以!一切都有了答案!   聪明的槚本梓瞬间明白:店长其实是和极道出身的爱人公开后、被赶出家门自食其力的大家少爷。男人为了店长能早日回归家庭,狠下心离开他,却在暗地观察着他的日常生活,发现店长生病后忍不住现身关心。   ……好感人。   槚本梓摸了摸心口,谨慎起见,她需要试探一下,于是她问道:“你是店长那个极道出身但被家族棒打鸳鸯、为了他好便狠心离开店长的爱人吗?”   “……”   男人皱眉,似乎被她的话语冒犯到,眉心又很快舒展开。   他看了店长许久,神色眷念,“我是他的爱人。”   槚本梓:!!果然!!   不等她继续发问,男人话锋一转:“照顾好他,不然杀了你。”   槚本梓:……   好像知道为什么会被拆散了。   “这种时候应该说,请你照顾好他。”   她教着,“如果一直这样说话,可能会伤害到别人。”   男人回以嗤笑,他转身离开,丢下一句冰冷的警   告。   “不要告诉他我来过,不然杀了你。”   ……根本就没听进去吧!   槚本梓叹了口气,为店长的爱情之路担忧。   次日,她提前闭店,匆匆赶回家。   雪花落在她的肩头,吞噬着体温。   槚本梓依旧很忙,店长不见好转的身体让她担忧得不行,以至于她将昨晚的神秘男人彻底抛之脑后,一心想着该怎么让店长身体渐渐好起。   “滋——”   槚本梓紧急停下奔跑,她警惕地看着站在家门前的男人。   他的黑色短发藏在针织帽里,强壮的肌肉撑起光洁皮质的夹克,浓郁的眼睫中藏着锋锐的绿眸。   米花町的犯罪分子会不会太多了?   这是槚本梓升起的第一个念头,但当她认真打量了一遍男人后,她赫然发现——他和昨晚的神秘男人好像啊!   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她还是犹豫着问了出来。   “你是店长那个极道出身但被家族棒打鸳鸯、为了他好便狠心离开店长的爱人吗?”   “……”   男人眯起眼,面露不悦,像是伸出利爪的掠食者,槚本梓紧张起来。   ……昨天那个男人才是吧!到底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地提问啊!这个男人是来杀……   “我是他正道出身但被世俗所不容、为了他好狠心离开他的爱人。”   槚本梓:?   槚本梓:…… 第46章 别再让我东张西望~ ????槚本梓神色恍惚地回到家。 ????黑发男人没有像银发男人那样说什么“杀了你”之类的话, 反而很有礼貌的拜托她照顾好店长。 ????但槚本梓还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作为一名遵纪守法的五好公民,就算在米花町这种情杀仇杀反杀混乱的地方也没见过这种事,更何况那两个男人浑身的煞气直逼天际, 不管怎么看都是下一个三选一案件的凶人。 ????我们店好像真的要完蛋了…… ????槚本梓脚步虚浮地飘进客厅, 正好撞见睡醒的店长。 ????她心神不宁的样子太过明显, 店长多看了几眼, 问道:“店里出什么事了吗?” ????他的嗓子因高烧变得干涩,说出的话嘶哑、难听,双眼蒙上一层雾,慢悠悠地晃了半天才落在槚本梓身上。 ????店长你的情史可能会演变成凶杀案, 这个能说吗? ????槚本梓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来。 ????她敷衍了几句糊弄过去,把店长推主卧, 开始担忧起店里的生意。 ????小舟绎晕晕乎乎地听着她的叹气声, 拍了拍槚本梓手背以示安抚, 便在药物作用下睡了过去。 ????距离组织覆灭过了许久,他拒绝了公安的档案洗白, 趁着所有人忙得焦头烂额时悄然逃走。 ????他并不习惯一板一眼的政府工作, 也拒绝再和□□产生关联, 更不想再看见那两个绿眼睛的家伙, 于是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所有人的世界。 ????小舟绎当初辅助行动组的行动, 伪造过各种证件;现在如法炮制制出了一份证件, 靠着从安全屋带走的现金租下公寓和店铺, 准备做一名普普通通的生意人。 ????……然后他遇到了此生最大的危机。 ????他的钱快用完了。 ????组织尚在时,小舟绎不仅能拿两份工资, 所有开销还都能上报, 这就养成了他花钱大手大小、从不记账的坏毛病。 ????现在咖啡店生意冷淡、存款也降到危险线, 每天还有乱七八糟的开支,一旦交不上下个月房租他和这位可爱的员工就要被扫地出门、睡大街了。 ????虽然名下有着不少财产,但如果动用了“小舟绎”的财产,就会被那群家伙顺藤摸瓜地找上来。 ????不能用以前的赚钱方式、不能用以前的存款,要白手起家从零开始,还要注意店铺名气不能太大以免吸引到不该吸引的人。 ????……这也太难了吧! ????名气不够大就没法支撑他的巨额开销;名气旺盛又可能暴露身份。 ????小舟绎陷入两难抉择中,他愁眉苦脸地坐在店内,计算着怎样才能节省下不必要的开支,因此也就没注意到槚本梓欲言又止的神情。 ????“挣钱好难啊……” ????小舟绎放弃计算,头埋在胳膊里无能哀嚎。 ????“公寓退租就能维持基本收支平衡了吧?” ????槚本梓提议道,“再开发几个菜单,或者请美食家来宣扬一下,店里的生意就会有明显提升哦。”   “退租绝对不行……唔,不过找美食家或者网红宣扬一下倒是挺不错。”   “但这样很容易被发现吧……或者招一名男侍应生,让他出卖一下色相招揽客人?最好不用包吃包住,还很能干,可以包揽店里所有活,最好还不要工钱……”   槚本梓:?   她被店长一系列剥削语录惊得忘了反驳,诧异地看着小舟绎兴致勃勃发布招聘启事。   抱着“看孩子能闹出什么动静”的心态,槚本梓凑过去看着他发布的信息。   【招聘:本店诚招一名男侍应生,工作时间灵活,工资日结。   要求:体貌端健、交际能力强,抗压能力强、能应对各种突发   状态。   Ps:不要工资者优先   pps:最好能负责店内所有工作 】   槚本梓:……   她痛苦地闭上眼,我们店是真的要完蛋了。   出乎她的意料,招聘发出去的当天店里就来了应聘者。   金发黑皮、身材消瘦,俊俏的脸上挂着阳光灿烂的笑容;他进门前还顺带扶起一位摔倒的小孩,三言两语就哄得她眉开眼笑。   不管怎么看都完全符合店长严苛的条件。   和槚本梓喜悦的神情不同,小舟绎看见来人后,整个人僵在座位上,一动也不动。   “我是来应聘的。”   安室透咳嗽几声,将小舟绎唤醒,他好笑地看着红发青年打了个冷颤,警惕地望着自己。   “……你不行,回去吧。”   安室透猜到他的回复,他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租下这家店用的身份……”   小舟绎:……   “……侍应生的工作很累很忙,你还有公安的事情要做,忙活不过来的。”   安室透挑眉:“我可以。”   ……该死,忘了他是卷王。   小舟绎:“你来的话没有工资。”   安室透:“没关系,我有三份工资。”   小舟绎:?   哪三份?   他茫然地“啊?”了声。   安室透:“公安、私家侦探,以及我刚加入的组织。”   小舟绎大惊失色:“组织?!”   安室透不以为意:“另一个大型组织,我需要几份明面工作打掩护。”   都不累的吗?不对,日本到底有多少大型地下组织?!   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大,他压低嗓音,扯过安室透在他耳边说道:“可这样我不就又暴露在里世界了吗!万一……”   安室透发出声轻笑,他手指叩在桌面上,“你可以考虑和公安合作,这样就没人会对你下手,也不会有人追究你的证件和钱的来源。”   小舟绎垂死挣扎,他虚弱地说道:“我考虑一下,过几天给你答复。”   安室透耸耸肩便离开了,小舟绎趴在桌上还未来得及缓过神,咖啡店大门再次被人推开,风铃荡起乐曲。   “欢迎光……”   小舟绎跟着槚本梓一起喊着,槚本梓忽然发出一阵惊呼,他半死不活地抬起头,后面的字眼卡在喉咙里要出不出。   ……是诸星大。   冬季寒冷,他还是穿着那件黑色夹克,针织帽一如既往地覆盖着如墨的黑发,及腰长发被剪掉变成常见的短头;他表情淡漠,和小舟绎对视也只是点点头,没有过多神情。   像是两人从不相识。   他张了张嘴,想赶人走,又觉得不太好,一时之间错过最佳的开口时机,只能硬着头皮看着诸星大坐在自己面前。   “我是来应聘的。”   男人递上一份资料。   “……”   小舟绎扯了扯嘴角,他把资料推回去。“不好意思,不接受骗子的应聘。”   赤井秀一抬眼看他,“本名赤井秀一,化名诸星大,FBI现任搜查官。特长:狙-击、截拳道、手风琴。”   他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这样还算骗子吗?”   “……”   “现在我要执行潜伏任务,需要一份明面上的工作作为掩护。”   小舟绎:……   这个借口好耳熟,你就算抄也要改改吧。   他拒绝三连:“不要、不行、不可以,你回去吧。”   赤井像是猜到了他的话,神色不改,“你涉嫌伪造证件、洗钱等违反……”   小舟绎:…   …   他揉了揉脸,弱弱地反抗,“我考虑一下,过几天给你答复。”   赤井并不意外他的回复,他“嗯”了声也不离开,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小舟绎。   小舟绎被他捕猎般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怵,借口不舒服溜回家。   黑发男人掏出打火机,在手中来回拨动。   小舟绎路过他身边时,听见赤井秀一轻轻的“对不起”,他愣了愣,随后才反应过来是和自己说话,他想回一句“没关系”,男人却抬腿头也不回地离开。   好奇怪……   小舟绎揉了揉头发,瞟了眼惊恐成《呐喊》的槚本梓,一时之间觉得头痛。   不知道她会脑补成什么样……   他抽了抽嘴角,扭头离开。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小舟绎现在只想掐死没选择逃出国的自己,米花町就是个定时炸弹,他留在这里迟早会被发现。   被公安、FBI、还有……琴酒。   他现在被银发男人堵在房内,欲哭无泪地想着他们是怎么能在同一天集体出现的。   是招聘启事?还是前几天的案件?   不管怎么暴露自己,也不该同一天一口气出现吧!   小舟绎强打起精神,问道:“你也要来应聘吗?”   会被赤井秀一和安室透抓住的吧?还是他们就是要以他为借口来抓捕逃亡的琴酒?   想到这里,小舟绎顿时一惊,他想要提醒琴酒,对上银发男人看傻子般的眼神时,话语又憋了回去。   “不许让老鼠进你的店。”   琴酒毫不掩盖话里的杀气,他拍了拍小舟绎的脸,从口袋掏出一张卡放进呆愣的红发青年胸前。   “这些钱够你用了,离他们远点。”   小舟绎:……   破案了,是招聘启事惹的祸。   他麻木地笑了笑,把卡拿出来放进琴酒手里,“我不需要……你自己拿着吧,你现在处境挺危险就不要出门了。”   更不要来找我了!   “不是和你商量,”琴酒态度散漫,他习惯性扯出一个嘲讽嘴脸,“那群老鼠能把我怎么样?”   小舟绎“呵呵”笑着附和,想着该怎么脱身。   “可是这个钱就……”   “给爱人钱很奇怪吗?”琴酒抬眼,绿眸里闪烁着光芒,“还是你有别的想法?要去找那个FBI?”   “……”   一个都不想找可以吗?   小舟绎哭丧着脸,说道:“我想自食其力。”   琴酒发出声不屑的鼻音。   “所以钱你就……”   他的声音渐渐变小,最后变为僵硬的笑容,“谢谢Gin……我会努力挣钱早日还给你的。”   琴酒的视线越来越有压迫力,像是要点燃他的火炬,小舟绎后背冷汗快要浸透衣服,好在这时琴酒的手机响了起来,银发男人瞟了眼后满脸烦躁地离开。   走之前还丢下一句警告,“不许跟赤井秀一有往来。”   ……也不是很想跟你有交际。   小舟绎在心里腹诽,面上还是带着强撑出来的笑容。   他蹲坐在墙角自闭,盘算着该怎么躲过这几个人,连槚本梓回家都没发现。   “店长,你怎么了?”   热心的黑发女人凑了过来。   “没什么。”   前男友们集体找上门了,这能说吗?   他打着哈哈,敷衍起槚本梓。   “对了……有件事要告诉你,今天来的黑头发男人前几天也来过,就在家门口。”   槚本梓把见过两人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小舟绎,收获了青年愈   发自闭的神情。   “真的没问题吗?要不然我们报警吧?他们两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没事。”   报警找警察抓FBI和通缉犯吗?这也太奇怪了吧。   小舟绎尴尬地解释着他们三人的关系,内心哀嚎起来。   听了半天八卦的槚本梓满眼发光,她礼貌性地安慰了几句,想问问店长是否要聘用那几个前男友。   不靠谱的店长眼前却猛地一亮,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槚本梓的胳膊。   “小梓。”   “在。”   “你很喜欢咖啡店吧?”   “嗯!”槚本梓点头,她喜欢喝咖啡,也喜欢在店里做侍应生的感觉。   “那现在我把店让给你怎么样?”   “嗯!嗯……??”   槚本梓目瞪口呆地看着小舟绎翻箱倒柜拿出一堆证件,他速度极快地掏出行李箱,把衣物用品扔进去,戴好墨镜帽子就要出门,同时不忘塞给槚本梓一张卡。   “梓酱,我们店的生死存亡就靠你了,等我周游完世界就来找你。”   槚本梓:……   我们店是真的要完了吧。   她麻木地看着小舟绎做贼般消失在电梯里,手心的银行卡被捏得咔咔作响。   等到电梯的提示音响彻走廊,槚本梓才掏出手机,她手速飞快地编辑着短信。   【店长已逃跑,请把他抓回来好好经营咖啡店。】   收件人:白头发的绿眼睛、黑头发的绿眼睛、身份不明但好像很可靠的金发黑皮。   :D今天也在为了咖啡店奋斗呢。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